第82章 实验

“她对任战干了什么？任战怎么没声音了？任战死了吗？”西主紧盯着舒紫明和吕念柏，几乎要抓住两人的肩膀往他们脑子里钻。

任战这个憨批，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明明提醒过他不要胡来，一定要收着点——怎么折腾小姑娘随便他，主要是收着点别把设备搞坏。

结果他进去就开始放电，电压太强，直接把装在墙壁里的所有器械全部熔了，摄像头全部报废，所有监控显示屏里的画面全都消失。

一开始有结界保护，任战的耳麦还能传出一些打斗和说话的声音，后来连这个声音也没了，西主只能靠舒紫明和吕念柏转述训练室里的情况，配合他俩一起对付祈白宥。

舒紫明能看到的东西很少，主要是靠吕念柏，吕念柏的能力又受祈白宥压制，能看到她用精神力发动攻击，可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进入心声之海后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转述过于断断续续，西主屡次出离狂躁，怒道：“去给我抓读心术异能者来！去抓能搞清楚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的人来！”

吕念柏顶着西主暴怒的压力，尽量把里面的情况转述得足够详细。

他看到祈白宥在经历几次失败后，终于凝聚出能够抵抗任战所有程度攻击的精神力防护罩，然后闭眼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没动静，任由任战对她又骂又打。

看到原本处于绝对优势的任战突然浑身僵直，整个人陷入一阵短暂的茫然。

然后……从他身上泄出、铺了满地的张狂扭动的电流像章鱼的触角碰到了火一样往他身体里缩回去。

缩回去，消失不见，再也没办法施展出来。

吕念柏曾思考过特异能力的使用有没有上限的问题，在他的认知里，世间万物都有既定的标准，没有任何东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不可能一直为所欲为的使用。

偶然一次，他看到任战和一个能让别人浮空的异能者配合，两人对战一大群异能者。

任战浮在半空中，像一团闪电球，释放的闪电把方圆几公里内的人、树、建筑、土地全部电熔了，让那块土地像被一团从天而降的闪电或者天火击中，在对战结束之后，那片区域里的磁场、土质全都发生了改变。

那场对战对吕念柏来说是相当震撼的，他看到源源不断的闪电从任战脚下、掌心、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向四面八方释放，他就是个生产闪电的永动机，根本没有用尽、枯竭一说。

任战对祈白宥用的电，连那场对战里的零头都不到，所以绝对不存在能力用竭了一说。

但是任战的闪电确实没有了，而且怎么都使不出来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吕念柏陷入疯狂的自我怀疑和怀疑世界之中。

“什么不可能？”西主简直想把这两个人砍了，“到底是什么不可能？你他娘的倒是说啊！”

吕念柏呆呆的，“任战的特异能力，消失了。”

西主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训练室里的闪电消失，任战身上的耳麦没有电流干扰后又恢复正常，西主他们听到了任战几近癫狂的嚎叫，接着是“砰！”的一声，一段模糊不清的话语后接着一句爆喝，然后彻底没了声音。

吕念柏和同样呆住的舒紫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面色凝重地转述情况：“任战死了。”

“死了？”西主吓了一跳，“小姑娘杀了他？”

吕念柏：“不是，任战自己撞上防护罩，活活撞死了。”

西主：“……”

“你和我开玩笑勒吧？”她都给气笑了，“任战的身体被他自己的电流电来电去，早就百炼成钢，是这里身体最好的的人之一，何况还有舒紫明的结界保护，说撞死就撞死了？”

舒紫明为吕念柏的话作证，“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撞上去的时候结界没有发挥作用，但他确实是因为撞击导致颅骨破裂死亡的。”

西主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没说出来。

首领曾说过，死些许异能者不要紧，重要的是确保对祈白宥的训练达到预期的效果，让“他们”满意。

在“他们”眼中，异能者不过是拥有特异能力的人而已，甚至连人都不如，特异能力是“他们”给予的恩赐，既然得到了恩赐，享受了常人没有的特权，就要付出代价，就得随时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异能者的性命不过是众多代价里很普通的一种而已。

西主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早就已经习惯了，也能看清自己的定位，不会眼高手低，自诩为天之骄子，更不敢违抗来自上级的任何命令。

她完全不为任战的死动容，让她发火狂躁的，是手边的人太过没用，无法准确判断小姑娘到底有没有进步，进步了多少。

“给北主打电话，让他集结手上所有精神类、脑力、原力、念力相关的异能者，要高阶，临时征用，报酬好商量。”西主对舒紫明说，“集结后，我用空间能力把人传过来。至于小姑娘，”

她看一眼一片漆黑的监控显示屏，“先让她休息，等监控修好再说。”

吕念柏说：“刚刚工程师已经来过一趟，说任战的电流太强，训练室里本来就全是金属和电路，几乎全毁了。这会儿恢复，恐怕不太容易。要不要启用备用的训练室？”

西主想了想，“也好。紫明，做好准备，切换场地。”

训练室里，祈白宥还在想任战突然使不出能力这个事，身下的金属地面突然浮出一个漆黑的圆洞。

“嗯？”

下一秒就是强烈的坠落失重感，一阵天旋地转后祈白宥跌在坚硬的地面，摔得浑身一麻。

身下的地面是水泥的触感，金属的冰冷感换成了钢筋混凝土的粗糙感。

原来这就是空间传输啊，有点晕车的感觉。祈白宥心想。她被西主带到这里时使用的空间更换能力，没这么强烈的不适。

这个房间比上一个更大更空阔，整个房间只有几根柱子和明目张胆装在柱子和墙壁上的监控，连床都没了，墙壁是实心的，没有后面藏着杀伤性武器的迹象。

看来是打消了继续用物理器械对付她，而是继续上异能者。换到这个地方，看起来确实比上一个房间施展得开。

祈白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新的异能者出现。

等待的时间里，她探查到这个房间外也有舒紫明的结界，而且越来越坚固难破。

不过无所谓了，她已经换了打法，结界坚不坚固厚不厚实，意义都不大了。

祈白宥一直习惯闭上眼睛，屏蔽现实画面的干扰后才进入心声之海，其实她不需要闭眼也能随时随地展开心声之海。

之所以闭着眼睛，是怕把现实和虚幻混为一体，彻底区分不开，催化她的意识混乱。

毕竟她可不想加快自己变成疯子的进程。

心声之海是她精神海洋的一部分，只有她和更高阶的读心术异能者才能看到的领域。

此刻，心声之海在她脚下缓缓铺开，一栋栋摩天大楼般的记忆链条在她的四周拔地而起，无数的心声如同浪潮，在大楼顶端的云层中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她像刚刚在心声之海里化出身形一样现在这些大楼中间。

一方面，她能看到切实存在的房间、柱子、墙壁；另一方面，她也能看到连绵无际的“摩天大楼”。两种影像互不影响地重叠在一起，空间在这一刻似乎没了意义。

祈白宥再次把心声之海的范围缩小到只容纳西主地盘，抬手让所有异能者的特异能力显现。

她这次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

和周围全都只有一层白光楼层的“大楼”不一样，她的是三层，出现在很高的位置，分布有点奇怪，每一个白光楼层中间都插了几层黑色的楼层，不挨在一起。

这是不是说明她身上的特异能力不是同时出现的？

先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让她在第一次坠楼后起死回生，然后是自动修复能力，让她在医院里养好致命伤，最后才是读心术能力，让她听到梁铭默的心声。

她非常大胆，直接对自己下手，用对付任战那招，想要毁了自己的死而复生能力。

没能成功。

也没有任何别的变化。

祈白宥没有因此气馁，而是认真思考和推测原因。

代表任战特异能力的白光楼层爆炸，是因为祈白宥对他的能力说：“到我手中来。”

但是祈白宥的死而复生能力已经在她身上了，所以说这种话当然不会引起什么变化。

她立马换了句咒语——她给能引起这些大楼变化的想法起了个名字叫“咒语”。

“消除我的能力。”

她对自己这么说。

代表她的记忆链条的摩天大楼剧烈震动起来，震感之强让明明身处现实、实际没有半点震动的她都跟着摇晃起来。

有用！

她的能力是不是会消失了？

没了死而复生、自动修复、读心术能力，她是不是终于可以死了？

祈白宥还没来得及高兴，大楼的震颤停止了。

“………”

搞什么？！

继续震啊！爆炸啊！坍塌啊！赶紧的啊！为什么停了？

震动让白光楼层向四周散出不少碎屑，碎屑们如同星光散落在祈白宥身上，最后在她面前凝成一团银光。

祈白宥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要是敢变成瓶子什么的，老娘当场给你捏碎了！”她说。

那团银光似乎愣了一下，已经开始变化的动作停了大概一秒的样子，然后继续，只不过改成往细长方向发展。

祈白宥皱着眉头看银光越来越细，然后转了个弯，变成首尾相连的圆环，不顾她使劲狂甩拒绝的行为，强行围在她的手腕上。

最后银光消失，只剩一个蛇形手镯留在祈白宥的手腕，细圈，银质，没什么重量但很有质感，明明是蛇骨形状，穿毛衣的时候能把衣服勾得怀疑人生，但其实存在感很弱，简直像另一层皮肤。

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什么用？

祈白宥研究半天，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自毁倾向太严重，奖励她让她好好活着的玩具吗？

可怎么看这个玩具都不足以支撑她多活两天。

夺取能力用在别的异能者身上作用等同于消灭能力，用在自己身上毫无作用；消灭能力用在自己身上结果多了个蛇骨手环，要是用在别人身上……还是别试了，大概率和夺取能力是同样的结果。

祈白宥边想边转着手腕上的手环，触手微凉，摸的时候会发出微微的银光，乍一看很像名贵的珠宝，倒是还蛮精致好看的。

她暂时放下对这东西的不适应和嫌弃，继续研究异能者们的“摩天大楼”。

她目前的阶层不能夺取能力，那能力替换呢？

祈白宥选中两个离西主比较远，不容易被西主马上注意到的异能者，他们正和一堆人打赌西主对祈白宥的训练会不会像之前那些家伙一样，付出众多但最后全部打水漂。

一个是木系能力，一个是激光眼能力，都是攻击系，却又有很大不同，而且两人的阶层不一样，一个高一个低。

祈白宥的“咒语”简单到不能更简单：换一下。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多余指令。

然后她盯着两人的白光楼层看。

两栋大楼虽然挨着，却隔着一条马路的楼间距，在祈白宥的“咒语”发出之后，大楼慢慢地向对方移动过去了！因为白光楼层所在的位置不同，高度不一样，一栋大楼开始扭曲，把另一栋大楼缠住了！

两栋大楼的白光楼层终于挨在一起，但完全不像祈白宥想象中那样，你的白光楼层过来，我的白光楼层过去，而是被缠住大楼的白光楼层在慢慢向另一栋大楼转移！

高阶异能者在吞噬低阶异能者的特异能力！

祈白宥看呆了。

现实里，自从进阶后，终于能自由控制开启和关闭激光眼的异能者突然觉得眼睛不太舒服，他抬手揉了揉。

然后手指被眼睛里射出的激光切掉了，瞬间汽化了一半，剩下的半截掉在地上。

“……”

“你在干……”旁边的同伴催他下注，他下意识抬头，同伴的脑袋被激光斜着切成两半。

“…………啊！”

惨叫声来自于激光眼异能者本人，不仅因为被切掉的手指，更因为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无法控制能力的阶段，甚至变得更恐怖，哪怕他闭着眼睛，激光还是能渗出他的眼皮，对周围进行无差别射杀。

他的能力失控了。

与此同时，及时变出超强木质盾牌、挡下激光捡回小命的木系异能者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他本来想用木头和藤蔓把激光眼异能者捆起来，别让他再乱动，结果指尖放出的是两道和激光眼一模一样的激光，直接把激光眼异能者的两条胳膊切掉了。

“……”

停下！停下停下给老娘停下来！

通过记忆链条看到现实发生的一切的祈白宥正冲两栋大楼疯狂叫唤。

木系异能者对激光眼异能者的能力吞噬行为果然停了下来，但是激光眼异能者的能力阶层大幅退化至最初级阶段，而木系异能者……

骤然得到了一直羡慕的同伴的能力，他忍不住一而再的试，误伤了好多人，然后被另一个高阶火系异能者杀了。

祈白宥甚至没能看清能力吞噬后和已有能力的兼容情况，他就死了。

这是一个导火索，激光眼异能者阶层的退步引发大家的恐慌，偏偏木系得到了他的能力，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火系就把木系杀了，这更是火上浇油。

本来就是一群不太有组织有纪律、只求放纵欲望的人，恐慌加愤怒，让他们互相残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