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弗拉基米尔的复仇

“不。”

阿尼说，有点心虚地别过脸。

两人很快到了史托黑斯区的档案馆里。

希琪和马尔洛站在桌前，希琪皱着眉头抱怨道，

“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我们这都快下班了。”

作为常年摆烂的希琪，对被迫临时加班很是不满。

廖沙只能说好话，

“没办法，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那，之前阿尼托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希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从柜子中拿出资料，

“我说你啊，也心疼心疼阿尼如何？”

“被你使唤得团团转不说，还要跟着你到处跑。”

“看今天这阵仗，你们又要忙到深夜了吧？”

廖沙说，

“没办法，技术兵团才刚刚起步，很多地方都需要人帮忙。”

希琪从一叠资料中抽出一张纸来，

“就是这张。你们给的那个地址，是贵族领地的宅邸，一代代传下来的。”

“现任领主的名字为皮埃罗·纳博科夫，嗯，是个，13岁的少年？好厉害啊！”

希琪都忍不住惊讶道，

“我之前似乎也听说过纳博科夫家族，以前很繁盛的，后来在政斗中落败，从此成为隐居的家族。”

“因为他们家族之前出过几个名人，对立体机动装置的研究做出了很大贡献，受到了国王的表彰，所以就算是政变之后，他们也没像是其他贵族一样失去领地，反而保留了他们大部分的财产。”

“可以说，虽然他们落魄了，但是在海因里希大学里，纳博科夫家族依旧是他们的座上宾，海因里希大学甚至有以他们家族的名字命名的图书馆。”

廖沙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那就是说，纳博科夫家族在学术圈子里，很有影响力了？”

希琪看了廖沙一眼，像是看着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对了，我忘了你是出身地下都市了，不知道也难免。”

“他们家族酷爱搜集，古玩，艺术品，图书之类无所不包，还给海因里希大学的大学生提供奖学金。”

“像你们调查兵团这些成天在外面跟巨人打打杀杀的，跟这些人不接触，不知道很正常。”

“这个叫皮埃罗的少年据说是数学神童，但是早早地就把自己埋首在艰深晦涩的书堆里，连亲戚什么的也不见。”

“我很好奇，廖沙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址的？”

“难道跟你之前在报纸上发布的难题有关？”

希琪狐疑地看着廖沙。

廖沙点点头，

“为了帕拉迪岛以后的发展，需要更多的这方面的人才。”

希琪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

“可是，这些难题就算解出来了，也没办法立刻拿来用吧？”

“与其研究这些，不如去研究怎么改进立体机动装置？或者是大炮这种武器？”

“虽然说我也只能从这些方面来想了。但是既然上面花钱了，一定是想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的。”

“要是廖沙你不把钱花在刀刃上的话，迟早技术兵团要被解散的。”

廖沙笑了笑，

“没关系，我有分寸。”

说到底，大炮之类的改进再厉害，都没办法跟马莱的相比。

毕竟人家的科技都已经发展到了相当于现代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水平了，与其追赶，不如到时候直接拿来研究。

所以他觉得，比起研究具体的武器改进，不如先快速拔高一部分人的知识水平，至少要稍稍超过现在的马莱。

当然，这些人也只有是天才和精英，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吸收新知识，直接大跨步迈入现代水平。

科班式的教育，只能培养出中层的技术人员，而且至少需要三四年，帕拉迪岛等不起。而且就算把这些人培养出来了，他们帕拉迪岛的总体科技水平还是落后于整个世界。

希琪把一叠纸递给他，

“还有这些，是他们家族最近几年发表过的学术论文，我都整理好放在这里了。”

廖沙拿起来看了看，心里有了决断。

这确实是个人才，而且是个很有影响力，很有钱的人才。

更难得的是，这是个纯粹的学术狂。

既然如此……

廖沙思忖着，忽然跟希琪说，

“给我拿纸笔过来。”

【】【】【】

回程的马车上，阿尼问，

“廖沙，我们这样回去真的好么？”

“想要招揽那个叫皮埃罗的家伙，不应该亲自过去么？”

廖沙摇了摇头，

“如果他真的是他宣称的学术狂的话，那么这种人，一定是即使牺牲现实的所有幸福，都想要多迈向数学的神坛一步的。”

“我相信我给出他的条件，丰厚到了他足以忽略这一点。”

阿尼的眼眸眨了眨，努力睁大眼睛，

“就凭着那几串数字跟话？”

“虽然我自己也没看懂，想不出来解法。”

“廖沙，那是什么？”

虽然她是战士，但是战士的话是不需要那么多数学知识的，够用就行。

“那个啊，叫哥德巴赫猜想。”

廖沙笑了笑，

“话虽如此，能把它证明出来的人，大概还没出生吧？”

就算是在现代，人类都能把卫星什么的送上太空了，这个猜想依旧没有被证明出来。

只是大概在几个方向上有进展，在新的工具被发明出来之前，大概人类只能对这个东西束手无策了。

“这个猜想是用来证明能力的，他自己想要继续研究这个，还是想研究别的，都可以。”

“重要的是，如果他带头加入了技术兵团，其他的人也会跟进，也就不需要我这个团长苦哈哈地到处拉人了。”

廖沙笑了笑，托着脸看着阿尼，

“而且阿尼你已经撑不住了吧？”

“看你眼皮子都在打架，一定是累坏了。”

阿尼心里一惊，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

她张嘴，想说，

“不，我没……哈～”

然后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抱歉，廖沙你都没喊累，我却有点撑不住了。”

廖沙的嘴角扬了扬，然后却异常地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抬头，手中立刻滑出了一柄匕首，用力地把匕首扔了出去。

匕首扎进了车顶半寸，然后传来身躯落下的沉重声音，然后是低低的呼痛声。

阿尼陡然一惊，她都没发觉马车上还有个人。

按理说她才应该是最警觉的那个，可是偏偏廖沙抢先发现了？

廖沙抓着车沿就爬了上去，把那人拖拽下来，扔在地板上。

“说，谁派你来的？你来是要干什么？”

对方身披深绿色旧披风，背上的自由之翼虽然破旧，但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爱惜。

那人金发红眸，一张脸上还有着说不出的稚气。

注意到对方的装束后，廖沙轻轻皱了皱眉头，

“你是调查兵团的人？”

“不，不对，这么菜的话，连训练兵团都通不过，你的姿势也不标准。”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什么的？我看你有点面善。”

提到哥哥两个字，对方的眸色暗淡了下，咬了咬唇，

“我以前有个哥哥，他叫瓦基姆·叶罗赫维茨，他是调查兵团的士兵，讨伐巨人的经验十分丰富。”

“我一度以为，哥哥是不会被巨人杀死的。”

他一只手捂住汩汩冒血的伤口，一边用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狠瞪着阿尼，

“但是哥哥死了，是被她杀死了，就在古树森林里。”

他的语气猛然变得坚定，仿佛如狂风暴雨一般吐出字句，

“我叫弗拉基米尔·叶罗赫维茨，此次前来，是来讨伐恶人！”

“这次没成功，是我能力不足。”

“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

他咬了咬牙，直视廖沙的眼睛，

“但我无论如何想不通，廖沙副团长。”

“为什么女王，调查兵团，还有你，要护着我们的敌人？”

“我哥哥的命在你们看来，就那么不值钱么？所以对于曾经杀害他的敌人，你们就可以那么轻松地揭过原谅了？”

“我不能揭过，我也不能原谅。他是我的哥哥，我的血亲，他的仇，自然应该由我这个做弟弟的讨还！”

虽然他极力忍耐，嘴角更是抿得紧紧的，可还是流下了一缕鲜血。

弗拉基米尔忍着喉咙间的热，张开满是鲜血的嘴，

“怀着这样想法的，可不止我一个！”

“我哥哥，还有那些被她杀死的调查兵团士兵们，他们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献出心脏的？”

“为什么他的同伴们，不给他们报仇呢？”

廖沙叹了口气，他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恶行总会留下痕迹，仇恨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

“他们是，为了帕拉迪岛的自由献出心脏的。”

“就像是其他人一样。”

弗拉基米尔的眼睛里满是憎恨，他觉得面前的少年只是拿话来敷衍他，

“你在撒谎！”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很早之前，就已经跟她握手言和，不打算继续跟她战斗了。”

“包庇敌人，你这样，也能叫做，是正义的么？也配做人类英雄么？”

面前的少年却没有被他的话激怒，而是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杀人偿命，你的刺杀是有理由的。”

“但是，杀了阿尼，我们帕拉迪岛就能自由了么？”

“当海那边的敌人再次攻过来的时候，我们就能取胜了么？”

“是的，我承认，正义确实很重要。但这些，不如让帕拉迪岛的人类存活下来更重要。”

“我想，你哥哥加入调查兵团，要为了人类献出心脏，也一定是觉得，墙里人类的命比他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阿尼的巨人之力，还有马莱那边的情报，对于世界的了解，都对我们有很高的参考价值，也许能作为将来我们战胜敌人的依据。”

“当然，我也不否认自己对于阿尼有私情，我希望她赎罪了之后还能活下来。”

“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为了”

“或者说，你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和办法么？”

“如果你真的能为帕拉迪岛，甚至所有艾尔迪亚人找到和世界和平共处的思路的话，别说阿尼的命，我的命也可以交给你，这个团长什么的，也随你做。”

弗拉基米尔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抚额，

“那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我来刺杀……也是因为……我的力量只有这些了……”

他再次看进了廖沙的眼睛里，想要从中寻求某种力量和保证，

“廖沙副团长，你真的是，为了我们的自由而奋斗么？”

廖沙点点头，

“是的。”

弗拉基米尔的嘴角稍微动了动，想笑却笑不出来，

“好吧，那么我……暂时相信你好了。”

“只是，我求你一件事。”

“别让我哥哥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现在，我大概要进监狱了吧？”

弗拉基米尔垂着脑袋，说，

“不过，我不后悔。我做了自己能做的。”

廖沙和阿尼互看一眼，说，

“你不用进监狱。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在他们看来，弗拉基米尔其实只是个被愤怒冲得有些丧失理智的孩子而已。

想要为自己找个发泄口，所以就冒冒失失地过来了，甚至没有考虑过巨人之力的拥有者如果变身了，他自己一定会死的。

马车在一处街角停下，弗拉基米尔被放了下来，手里还捏着小钱袋子。

他来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他犹豫了下，说，

“廖沙副团长，我还想说。”

廖沙抬眼，

“嗯？”

“关于你身边的女孩是女巨人的事情，是有人特意透露给我的。”

“虽然他遮掩了很多，但是说话作风和行事，都很像之前总统身边的人。”

“也许这是我多心了，以后，像是这样的刺杀，也许还会有。”

“不是每个人，都像是我这么弱的。”

廖沙的眼神动了动，他明白面前的少年是在提醒他，因为心中藏着的那份善念。

“谢谢你了，弗拉基米尔。”

“以后有空的话，欢迎来技术兵团玩。当然，如果你数学好，或者利用立体机动的能力强的话，可以加入我们。”

弗拉基米尔点点头，看着马车远去了。

廖沙坐回了座位上，两指压了压眉心，表情也不似之前那么轻松。

大概是技术兵团和调查兵团风头太盛，所以才有人想要打压他们吧？

于是借着受害者家属的手，想要给他们点教训。要知道如果他和阿尼真的动手，这个叫做弗拉基米尔的少年必死无疑。

如果他死了，技术兵团这就有污点，可以用来拿捏了。

弗拉基米尔知道希斯特里亚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也就是说，这个消息是那个泄露情报者提供的。

知道女王支持他们，藏在背后的人还敢继续，是不是说明了，女王在那人心里没什么权威？

这可不是件好事。

也许这说明了，希斯特里亚的统治还并不稳固，所以那些人才敢于肆无忌惮。

现在敌人还没出现，墙内就已经各怀鬼胎成了这种样子。

他不怀疑，一旦帕岛出现落败的兆头，这些人为了自保，绝对不惜把拥有王血的希斯特里亚献给马莱那伙人。

这样想着，他的肩头忽然重重地被撞了下。

他一扭头，看见是困得眼睛睁不开的阿尼，她竟然就这样坐着睡了过去。

廖沙觉得又好笑又心疼，他的精神力是刻意锻炼过的，体质上更是比普通人更强。

所以他觉得自己还能坚持的时候，其实其他人，甚至阿尼这种巨人之力的持有者的体力早就到了极限了。

他把阿尼放了下来，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样在简陋的马车上能睡得稍微舒服些。

第二天，技术兵团舞台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是人来人往。

调查兵团的很多人都来了，给足了技术兵团面子。

艾伦等人也夹在其中，他们是调查兵团借给技术兵团的人。然而在这几天里，他们根本处于无人监管的状态，连最热衷于巨人的韩吉分队长，都好几天不见人影了。

这时，阿尔敏忽然指着一个方向，

“大家看！是韩吉分队长啊！”

“后面还有莫布里特！”

韩吉当然也看到了他们，兴奋地大声说，

“民那桑，大家好啊！”

“几天不见，想我了么？艾伦，怀念我们一起做实验的那些时候么？”

“之后也多多指教啦！”

阿尔敏还是有些吃不消韩吉的热情，说，

“韩吉分队长一直都那么热情洋溢呢！”

“之前还有传言说，韩吉分队长情绪不高，好像有心事什么的。”

“果然传言不可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