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喜出望外

立在船头，郑大少爷一声感叹：“这恼人的夏风，这湿热的夏风，吹乱了本少爷的发，吹乱了本少爷的心！这摇晃的乌篷船啊，摇乱了本少爷的梦，摇乱了本少爷的情！”

郑如玉越发不解兄长又似乎理解向来自尊心特强的兄长此时心中那对孙府某些人卑劣厚颜的痛恨。

若非那日众公子陪同郑鲲去孙府探望孙老太爷，恐怕好多事的真相还在隐瞒，还在相互误解？这让向来清高自诩的郑大少爷情以何堪！

坐在乌篷船上，郑鲲些许明白了老太爷为何要当着外人的面来聊家丑并且把家也正式分了？

孙进就是要让那些阴暗面无所遁形还孙府一片安宁，还孙二老爷一家一个清白。

同时孙进也想告诫这些官宦人家的公子少爷将来如何为人处世。

此时的刘敏反倒安静下来，也忽然理解鲲弟为何那么喜欢杨兄，那么喜欢如玉妹妹。

杨维和郑如玉一个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一个是绝尘脱俗，能处处为他人着想的玉人儿。

王勤此时此刻看着平时那左右逢源，豪气冲天，却又清高自重的鲲弟，心中忽然隐隐作痛。

孙创立这个郑鲲的亲舅父，他的所作所为如何能入郑鲲的眼？

孙维明和高美丽的所作所为更是让郑鲲惊醒梦中。

赵珏一反平时的嬉皮笑脸或是面无表情，温柔的瞅着郑鲲，伸手拍拍郑鲲的肩臂邪魅一笑突然放声歌唱：“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杨维心里忽然坦然接着唱：“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王勤从容起立：“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群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这下刘敏找到感觉了：“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郑鲲忽然豁然开朗眼睛清亮看着他的好友们。

郑如玉也眼里泛光看着似乎释怀了的兄长。

婵娟和海棠看着一群翩翩公子，听着他们唱得荡气回肠不觉面如春风，眼如春水。

众公子自是旁若无人齐声高唱，船家越发由着乌篷船漂向它想去的方向。

临近的几条乌篷船上忽然有人向郑鲲这条船上扔东西，吓得郑鲲一顿乱躲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赵珏拿眼看着那天外来物，不慌不忙伸手去接反而笑了：“我说郑大少爷，这种场面不应该是屡见不鲜吗？”

仨小厮飞速接过那份份扔来的东西，一看原来是莲蓬，莲子，菱角，荷花，玫瑰花，还有藕？

郑大少爷终于笑了。

郑如月见兄长笑了，也自由自在的笑得声如银铃，面如莲花，毫不掩饰那小女孩天真烂漫的可爱。

郑如玉知道自己面对此情此景如果有所表现，兄长一定会更加开心遂佯装兴奋的捡起那落在乌篷船上的莲子稍微低下头，把莲子悄悄的剥开从面巾下轻轻塞进嘴，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吃起了零嘴可急坏了诗儿：“小姐，你从来不人前吃东西的。再说了，让奴婢给大小姐剥呀……”

诗儿赶紧给小姐剥莲子。

郑如玉笑声轻柔，大眼弯弯：“兄长，这莲子好甜啊！”

郑如玉猜得果然没错。见如玉第一次人前笑着吃莲子，郑鲲突然就兴奋了：“我说玉郎兄，如玉说这个莲子很甜呢！杨兄，快快，如玉说好甜呢！”

看着郑如玉弯弯的大眼睛，那一刻的赵珏好想亲手给郑如玉剥莲子？

赵小智也给公子剥了几粒莲子递给赵珏。

赵珏接过莲子若有所思还是看着郑如玉。

杨维用他那纤细的手指缓缓地给鲲弟剥开莲子，并递进郑鲲嘴边。郑鲲笑着看着杨维，那眼里满是春水。

刘敏急得大喊：“我们这里也要……”

一阵声响，忙得王勤和刘敏应接不暇。

王明给公子和婵娟小姐开始剥莲子。

刘亮也给公子剥莲子，看着那泥乎乎的藕好生奇怪：“这是何物？”

郑泉一脸好笑：“这是莲藕！这都不认识？”

刘敏假装心有余悸：“幸亏本公子躲得快。看来，她们是注意我们好久了？竟然还扔了玫瑰花。”

那些乌篷船上的小娘子们笑得清脆悦耳，纷纷把船向他们靠近，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船家都是有眼见力的，纷纷把船停靠一边，让公子小娘子们在乌篷船上闲聊逗趣。

你来我往一片欢声笑语，笑声从乌篷船上飘向水面，又从水面拂向众人的面颊。

孙海棠仔细观察杨先生，看杨维虽与那些小娘子们谈笑风生，出口成章自是风流倜傥，但是把君子发乎于情而止于礼做到了极致！

杨维面对那些小娘子轻浮的挑逗不拘礼，不呆板，也不断然。自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孙海棠也发现刘敏把他那多情放浪的性情展露无遗让海棠没眼看他。

王勤一脸正气不时看向婵娟让海棠心里为婵娟姐姐高兴。

赵珏嬉皮笑脸的，海棠一眼就看出此人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又心机太重的样子。

海棠不喜赵公子那无法看清的眼神。也觉得赵珏身边的那个小厮太冷了，虽然那个小厮生得比赵珏看上去更俊美，但是孙海棠不喜欢。

或许是因为孙海棠和母亲寄住在外祖家见了太多的冷眉冷眼冷脸色吧，所以对于冷冷的赵小智，孙海棠打心里不喜。

郑鲲看着郑如玉满脸都是宠溺，孙海棠觉得几年不见郑鲲，郑鲲发生了许多变化，但是对郑如玉的宠溺似乎有增无减。

只有杨先生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孙海棠不觉对杨先生芳心暗许，用温柔的眼睛多情地看着杨维。

郑如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语。

公子和小娘子们开心的笑语声惊动了岸边洗衣服的女人们。

杜娟好奇望去，竟然发现孙海棠也在其中不由心下不快：“海棠，如此嬉笑成何体统？不知男女有别吗？”

孙海棠示意船家靠岸，把船靠在岸边笑着对杜娟说：“母亲，看看谁来了？”

杜娟没看清那个俊美男子是谁？以为是孙创立来接她回府正怀疑中？忽听那俊美男子立在船上向她行礼：“舅母，几年未见，可安好？”

杜娟放下手中衣服还是不敢相认：“海棠，这是……”

看着岸上众人羡慕的表情，孙海棠越发笑得开心：“娘亲，是鲲哥哥来看你来了啊！”

孙志豪委屈的看着杜娟：“娘亲，鲲哥哥来接你回家，是太祖和二祖父委托鲲哥哥来接你的……”

郑鲲，今科喜提传胪的进士，京城来的贵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立在船头向杜娟行礼让杜娟很有面子。

刚开始杜娟眼花以为是孙创立来接她的，得知竟然是郑鲲来了，杜娟喜出望外丢下手中浆洗的衣服高兴的喊着：“真的是郑大少爷？”

看着昔日如花似玉如今憔悴不堪的舅母，郑鲲心生不忍：“舅母，鲲儿接舅母回府迟了，望舅母见谅。”

杜娟心里有些失落孙创立没来接她，但是看到郑鲲真的是喜出望外热情的和郑鲲打着招呼：“郑大少爷怎这样说，舅母可担当不起……”

刘敏发现海棠与她母亲十分相似，都是小巧玲珑的那种给人小鸟依人的感觉。

刘敏又仔细观察孙海棠和郑如玉，觉得郑如玉双眼皮长睫毛，大眼睛闪闪发亮是真的美。

孙海棠单眼皮，眼睛也不大，但是睫毛也长，鼻子小巧，菱角嘴，鹅蛋脸整个五官看上去就是那么美丽迷人，让刘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郑鲲相邀舅母一起去绍兴曾府拜访，杜娟面露难色看着海棠。

因为杨维的原因，孙海棠恢复了她温柔懂事的性情，轻声细语安慰母亲，又婉劝母亲看在弟弟的面上与鲲哥哥去曾府拜望姑父和姑母。

杜娟不是不想去看望孙清韵，只是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所有的金银首饰都被孙创立花言巧语骗了去。寄住在娘家又日日看嫂嫂的冷眉冷眼的，杜娟哪里还有面子去曾府？

当年曾府曾多次派媒人去杜府提亲，本来杜府也答应了只待择日让曾岩与杜娟完婚。只因杜娟美名在外被孙创立知道，花了许多聘礼又花言巧语的在杜娟那里连哄带骗的。

杜府见孙创立一表人才强过曾岩不少，孙府也比曾府更有钱有势竟与曾府悔婚答应了孙创立的提亲。风光嫁入孙府后，杜娟觉得愧对曾岩的一片痴心，遂把孙清韵介绍给了曾岩。

曾府自然也愿意与孙府联姻，何况孙清韵的样貌在曾府看来，强过杜娟许多还知书达礼的。孙府也比曾府更高门大户。

曾岩在杜娟那里受了伤害，没想到在孙清韵这里收获了幸福和美满。一双儿女乖巧懂事越发让曾岩对孙清韵宠爱有加。

郑鲲看着杜娟在那里低头想心事，知道杜娟的担心，看着舅母笑了：“舅母请放心，鲲儿自当与舅母安排妥当。”

一众人劝说杜娟，杜娟犹在那里说：“衣服还没洗完呢，怕嫂嫂不高兴啦……”

孙志豪拉着母亲的手不放，让杜娟忽然抱着孙海棠和孙志豪悲哭起来。

郑鲲越发要杜娟舅母暂且放下一切先随他去曾府拜访。

杨维担心船上人多会翻船，提醒郑鲲：“我们都上岸吧！”

赵珏飞身跃起，和他的仨小厮轻松上了岸，把个杜娟看得目瞪口呆，孙志豪一脸羡慕。

郑鲲一行人上了岸，在众目睽睽下只能装作旁若无人。

郑如玉和高婵娟给杜娟行礼问安，让杜娟心里十分感慨。

郑鲲给了一些银钱要一个与杜娟同行来洗衣服的女子，交代她把杜娟的衣服洗好后放回杜府。

那个女子接过银钱笑得合不拢嘴高兴的答应了让旁人是羡慕不已。

郑鲲又把舅母带到一家绸缎铺，吩咐掌柜的给舅母找几套好看的衣裳。

那掌柜的看着郑鲲仪表不凡出手阔绰，随行的公子和小娘子都是华衣美服哪敢怠慢，立马给杜娟挑选了几套最时新的几款衣裳让杜娟随意挑选。

杜娟母女还在那犹豫，刘敏急急言道：“掌柜的，本公子相信你的眼光，通通包好全要了。”

刘亮把银袋一放：“掌柜的，不用找了！看看还有什么适合这两位小娘子的……”

掌柜的眼睛发光嘴里一叠声答应：“有，还有这些好看的鞋子，裤袜……”

郑鲲又给杜娟母女买了些首饰，最后才想起都是刘敏出的银钱。

杜娟用感动的眼神看着刘敏，冲着刘敏直乐。

孙海棠见母亲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也冲着刘敏勉强笑了笑。把个刘敏乐得笑呵呵。

到了绍兴，郑鲲带着一众人去绍兴曾府探望姨母孙清韵。

绍兴曾府，当刘敏一眼看到孙清韵时不免感叹：“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美丽动人，落落大方，让我刘敏恨不得自己为何不是江南人？”

王勤一见也不由感叹：“怪不得清韵姨母独得曾大少爷疼爱有加！”

杜娟也感叹：“当年是我要清韵嫁给曾岩的！现在看来还是清韵有福气啊！”

郑鲲心想，杜娟舅母这是意在言外话里有话啊？看来这其中又有耐人寻味的故事只是自己现在没有心情去了解。

孙清韵和夫君曾岩热情招呼远来的贵客，让赵珏都深有感触，心里暗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对王美玉和刘红玉的娘家人太不热情和友善了？

孙清韵好心规劝海棠母女重回孙家。为了七十多岁的老太爷，为了年纪还小的孙志豪，也为了给郑鲲留下好的亲情印象。

曾岩一味附和着娘子劝说杜娟回孙府，又贴心的安慰娘子不要太担心，生怕孙清韵为娘家的事太操心而伤了身体？

郑鲲看着曾岩处处向着孙清韵，感叹舅父孙创立真的不配为人夫，心里越发替杜娟难过。

杜娟只恨自己当年有眼无珠被孙创立的甜言蜜语和外貌迷晕了头。看着幸福的孙清韵，杜娟心里十分难受脸上也是不得色。

曾岩，曾经是杜娟的初恋现在已经是她的妹夫了。

杜娟看着曾岩想起了孙创立不由觉得自己酿下的苦果怎么也得受着。又看着郑鲲，杜娟忽然觉得眼前又有了些希望。

孙清韵的一子一女彬彬有礼，让郑鲲不由又想起了姑母郑淑的那一双儿女来。

那天钱府短暂的拜访让郑鲲心里至今想起都不快。

那日，郑鲲一行刚准备与郑淑告别，外出的钱员外刚好进府，自然极力挽留郑大少爷和京城来的贵公子们留在府中饮宴。

郑鲲婉然拒绝了钱员外的好意，只答应再坐一会。

钱老太爷一双深沉的眼睛盯着郑鹏，嘴里对郑鲲和几位新中的进士十分赞赏。又低低嗔怪钱思慕和郑淑没有照顾好钱羿岚，如何与兄长嫂嫂交代？

钱思慕满脸赔笑小心哄着郑淑又不敢忤逆父亲看得郑鲲越发不喜欢待在钱府。

钱老太爷一面笑容满面招待贵客，一面委婉指责郑如月不似长姐郑如玉端庄得体，郑鹏不似兄长郑鲲文质彬彬，吓得小如月和小郑鹏一味嘀咕：“兄长，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郑如玉却是十分端庄得体的与钱老太爷行礼并且与钱老太爷聊得十分愉快？

赵珏也难得的面带微笑与钱员外一问一答。

刘敏和王勤向来不受约束，看着钱员外那老脸却是十分的紧张。

杨维也是一个不拘礼之人，似乎与钱员外十分熟悉的样子与钱员外低聊。

钱老太爷非要郑淑的一子一女当着杨先生的面背《四书五经》？

那两个小顽皮直接把郑如月和郑鹏推倒在地还冲着杨维扮鬼脸？

眼见钱老太爷的拐杖毫不留情的打在子女身上，惹得那两个孩童哭爹喊娘满堂乱窜郑淑是视若无睹，而钱思慕一脸心疼却又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刘敏和王勤实在看不下去，但是看着杨维和赵珏还有郑如玉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只能求助的看着郑鲲。

郑鲲现在想起都心疼姑母郑淑，也明白她为什么总喜欢要郑如玉去钱府做客。

赵珏对于钱老太爷的做法十分认同？更是一改平时的面无表情与钱老太爷聊得欢起？

郑鲲一行起身告辞离开钱府时，钱老太爷十分庄重的把贵客恭送出府……

赵珏对很不得色的郑鲲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的那两个表弟表妹委实顽劣了些也怪不得钱老太爷！”

刘敏语出惊人：“钱老太爷无非是杀鸡给猴看！间接提醒姑母不要以为娘家势大就忘了长幼有序！同时也提醒姑父不要太宠着姑母和两个子女？唉，也算用心良苦吧……”

杨维认同的点点头，一脸担忧地看着郑鲲。

当时郑鲲只觉得自己真的不了解赵珏，也越来越不了解郑如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