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来者不善

如此人潮拥挤的京城御街，让赵玉娘想起了四年前的杭州大街不禁内心十分感慨。

听那路人时不时就传来对“珏”字玉器的赞赏，赵玉娘半信半疑要罗公子带她们主仆去赵珏开在京城的玉器铺开开眼。到底是怎样的“珏”字玉器有钱也买不到？

罗鸣大赞：“到了玉郎的玉器铺，赵小娘子就心服口服了！玉郎天赋异禀在京城鲜少有人能与他匹敌……”

门口小二看着很忙，一味的与人解释玉佩又断货了。想起赵珏那日对郑如玉的亲朋好友大方的赠送玉佩，赵玉娘心里又十分自得。

小二似乎与罗鸣很熟，与罗公子热情打着招呼。虽然小二见过世面，但是一大群人围着两个戴着帷帽的小娘子而来，小二还是吓了一跳。

罗鸣连忙把玉娘主仆二人向掌柜的和小二介绍：“田掌柜，狗子哥哥，这两位小娘子乃是从江南来到京城的贵客，掌柜的可要好生招待。”

掌柜的是何种眼力，从戴着帷帽的赵玉娘主仆不卑不亢进店的那一刻，就知道来者不善非是一般人物。

小丫鬟噗嗤一笑：“狗子哥哥？这个名字有趣！”

狗子一脸得意看着小丫鬟：“怎么，狗子这个名字不好吗？这可是香玉夫人亲自给小人赐的名字！赞赏小人对玉石的嗅丝通灵！再说了，那司马相如的小名还是犬子呢！”

小娘子心里笑了：“这个李香玉怪不得喜欢养狗！连玉器铺如此高雅之地，竟然给小二取名狗子？有趣，有趣得很啦！”

不过能得到李香玉亲自赐名，想来这个小二的确有他过人的长处。再说了，一个名字而已，的确不应该讥笑。

小丫鬟收到了小姐的暗示，忙忙的给狗子赔不是。

狗子似乎也不计较，可能被太多人讥笑过也不在乎了吧。能得到香玉夫人的赞赏才是值得得意的事吧。

田掌柜似乎已经得到消息赵玉娘来京城寻夫来了，不敢怠慢，亲自向玉娘介绍店内各种玉器，笑言两位小娘子可有心仪的？

赵玉娘帷帽里那双大眼睛闪闪发光：“多谢掌柜的热情，可否容我们主仆随意在此逛逛？有罗公子作陪足矣。”

罗鸣想不通，为什么玉娘会在众多公子里选自己一个庶子来作陪？刚刚在溢香酒楼里，可是有不少公子自告奋勇想与玉娘主仆当向导。

罗鸣在罗府里极其不受大夫人待见，其母更是被大夫人呼来喝去，三天一顿骂五天一顿打。

因尊卑有别，罗大人也不能指责夫人太多。

罗大人常常看着噤若寒蝉的母子叹息，为什么要纳妾，害得罗鸣母子日日不得安生。

罗鸣在那百思不得其解，赵玉娘忽然轻轻一笑：“听人传，罗府庶子虽然不受大夫人和兄长待见，但是从不因此心生恨意，反而发愤图强！”

罗鸣似乎有些懂了，也不再多想多问，认认真真与赵玉娘介绍各种玉的优劣，言语中时不时露出对赵珏的赞赏。

赵玉娘十分好奇：“罗鸣公子似乎对赵家玉郎十分欣赏？”

罗鸣点头称赞：“赵家玉郎天赋异禀，我行我素。虽行事不按章法，但是从来都不屑做那小人勾当。治府虽严但是心中自有法度坦坦荡荡！重情重义广交天下豪杰，尤与郑老大人爱子郑鲲大官人情投意合惺惺相惜……”

看着罗鸣对赵珏夸得停不下来，小丫鬟一笑：“罗鸣公子果然对赵家玉郎赞赏有加！”

到了赵珏的【溢香酒楼】，现在又到了玉郎的“珏字玉器”铺，看着那些精致又精美的玉器，赵玉娘感叹赵珏眼高于顶是有原由的。

一大群人竟然跟着罗鸣和赵玉娘赶到了赵珏的玉铺，本来玉铺就是人来人往的，现在大有人满为患的趋势。

更有人大声起哄说什么赵玉娘到京城寻夫，寻去了【溢香酒楼】，现在又寻到了“珏”字玉铺，要田掌柜和狗子切莫要狗眼看人低？

田掌柜向狗子也使了个眼色，狗子迅速消失不见。

赵玉娘一看被人重重包围，这情形似乎不能让小荷好好逛街更别说欣赏玉器了，便轻轻与罗鸣言道：“看今日这情形，是不能好好看玉器了。麻烦罗公子带我们主仆去书肆逛逛吧。”

一大群人跟在罗鸣和赵玉娘后面又往书肆赶……

有人在那高声言道：“书肆，如果能偶遇郑大官人和杨先生实乃一大幸事。”

听着有人在那附和“多少小娘子为了能与郑大官人见上一面，不惜抛头露面时不时在书肆痴痴的等待”把赵玉娘唬住了：“罗公子，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罗鸣笑着点头：“的确，能与郑大官人见上一面并与之交谈，实乃一件幸事。”

小丫鬟好奇了：“如此，我们今天有幸能见到郑大官人？”

罗鸣摇头：“未必，郑大官人不可能日日去书肆吧！况且日日被人围观郑大官人想来也不喜！”

小娘子“噢”了一声，随着罗鸣准确的说是被人围挤着进了书肆。

谁想，赵玉娘刚进书肆，一个老爷模样的人把玉娘好一顿骂：“你主仆既然带着帷帽，又带着面巾，就应该知道礼义廉耻！女子无才便是德！书肆这种地方，岂是你们女子随意出入的？为了见到郑鲲，你们这些女子简直没有一点羞耻心了……”

小丫鬟想要解释什么，看着小娘子又不敢乱说话。

赵玉娘如何服气：“远古有女娲补天，嫘祖始蚕。近古有木兰从军！昭君出塞！前有武皇君临天下！现有曹皇后贤名远扬！休要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堂堂大宋王朝民风开放，官家仁慈，众多君子以厚德载物！”

竟然有人给赵玉娘鼓掌。

也有那些老顽固指责赵玉娘不受教诲？如此男男女女拥在书肆成何体统？

有人在那感叹郑鲲养活了京城太多的书肆和茶楼。只要郑鲲去过的地方，无不是人满为患……

又感叹赵玉娘竟然是博古通今的奇女子……

赵玉娘偷眼一瞄，竟然是那马永康和青明，心里吓了一跳。

赵玉娘眼看形势与自己实在是不利，遂与罗公子告辞，带着跛脚的小荷准备匆匆离去。

没想到赵玉娘主仆被一众人团团围住，非要见见赵玉娘的真容。

这下可把小荷急着了，跛着足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赵玉娘主仆为难之时，那个神秘的马车夫手执马鞭冲了进来。

马车夫用马鞭驱赶人群，把赵玉娘主仆从书肆的包围圈中拖拽出来，迅速接上了他的马车。

未等赵玉娘开口去哪，那马车夫径直扬鞭载着赵玉娘主仆溜之大吉。

马车夫把人群远远甩开，在赵府后门远处悄悄停下。

赵玉娘轻轻言道：“不管你是不是那个马车夫，烦请大哥今日之事保密。”

马车夫把他的大斗笠越发压低，匆匆卸下赵玉娘买的那些东西和她的专用碗碟：“小娘子说的话小人不懂。”然后驾车扬鞭而去。

赵玉娘小心的四处张望，似乎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毕竟马车跑得飞快，又不是走的正路，想来没人跟上也不奇怪。

这里罗鸣还愣在书肆，赵玉娘和她的丫鬟就已经不见踪影？

一群人围着罗鸣问长问短的，罗鸣又不认识什么赵玉娘，如何会让那些人满意？

倒是那说书先生嘴里唱着：“既生瑜何生亮……远古有女娲补天，嫘祖始蚕。近古有木兰从军，昭君出塞。前有武皇君临天下，现有曹皇后贤名远扬……”一副满载而归的神情向溢香酒楼而去……

引得一众人又追着那说书先生往溢香酒楼赶去……

马永康得意洋洋告诉躲在【忆江南】的郑鲲，天下的奇女子不只一个“吾妹如玉”，或是倾国倾城一眼万年的花魁香玉夫人，还有一个京城寻夫的赵玉娘……

听得郑鲲差点没把嘴里刚刚喝下的茶给喷出来，杨维也急急问马永康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小刚带着赵小二急急向公子禀告，说有赵玉娘的下落了。

赵小智见向来不焦不躁的赵小刚今日如此慌张，知道此事是真的了。

赵珏正与一帮“狐朋狗友”与那些角妓饮酒作乐。

听得赵小刚有要事急急禀告，又听了赵小二一番对赵玉娘在溢香酒楼的所作所为，再看那赵小智一脸的不淡定，公子高声喊叫：“赵小礼，赵小礼那厮又去了哪里？”

赵小智冷冷劝公子莫要心急，赵小礼正忙着公子华诞大事呢。

赵珏把酒杯一摔：“大事？本公子找了整整十年，遍寻不得的玉娘今日来寻我了，还有什么比这个事更大的吗？”

那些狐朋狗友好奇了：“玉郎，你的玉娘当真来寻你了？快快，带我们看看是怎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赵珏急急起身，哪里理会那些好奇心，旁若无人头也不回急急的走了。

一群人急急跟在赵珏身后生怕落下。

赵小智和赵小刚也紧紧跟上。

赵小二急急对赵小智言道：“赵玉娘现在应该还在御街上，罗鸣公子陪着她们主仆……”

眼看着一大群好事者跟在公子后面，赵小智冷冷言道：“莫要吓着了赵玉娘！”

赵小二一笑：“那个赵玉娘是胆大包天她吓别人还差不多。她那个跛足的小丫鬟都是伶牙俐齿出口成章的，还说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赵小智心里一动，冷冷的快速赶上公子。

赵府后门，红儿和一众丫鬟小厮还在那里忙进忙出已接近尾声。

红儿听到一个小丫鬟来报信，说是有赵玉娘的下落了？

红儿有些不信顿时失去了警觉。

一群人围着红儿问长问短的，半信半疑这世上真的有一个赵玉娘？

两个一高一矮的小丫鬟趁着人多杂乱，红儿又在那交代陈大娘子，急急的搬东搬西的往【玫香居】的竹林里藏。

暗卫不露声色的把竹林里的东西小心的放回【玫香居】。

高个子小丫鬟累得直喊天：“公子这是过普通生辰吗？怎么感觉像办寿宴似的！忙了半天了还有这么多东西要搬啊？什么时候才能搬完啊？累死人也...…”

红儿正不耐，拿眼瞪看那两个小丫鬟：“公子华诞这么大的事，你这个贱婢竟然如此话多，掌嘴三十！”

听得要掌嘴三十，两个小丫鬟一听吓得拔腿就跑还跑得飞快。

李香玉听得狗子来报，赵玉娘今日大闹溢香酒楼公然寻夫，又在玉器铺引得一众人团团包围……

李香玉心里大惊：“赵玉娘，当真是那赵玉娘？听你如此说，果然是来者不善啊？此事公子知道吗？”

狗子用敬佩的表情看着李香玉：“我家公子何许人也，这等要事如何会不知……”

李香玉急急吩咐小丫鬟：“想来红儿已经得到消息了。速要红儿去寻那赵玉娘，千万不能让公子先寻到赵玉娘！你速速回玉器铺看看那赵玉娘可还在？一定要留住她……”

狗子心领神会急急下去。

赵珏带着赵小智和赵小刚骑马急急赶到溢香酒楼，没有看到赵玉娘的影子，只听到那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在那里说什么“既生瑜，何生亮……”

赵小智冷冷看着赵珏：“看来赵玉娘不但有其人也是个奇女子！”

赵珏没好气怼道：“怎么，你们这些小人，以为本公子平时诓骗你们不成？”

赵小刚急了：“公子，速去玉器铺，说不定那赵玉娘还在那看玉器呢！只是赵玉娘为什么要那个庶子罗鸣一路作陪啊？为什么她不直接去赵府呢？”

赵小刚的无心之言提醒了赵小智。

赵小智忽然怀疑起赵玉娘来，觉得这个赵玉娘好生奇怪，为什么对自己那么熟悉？竟然还知道赵府三杰？

赵府三杰可是少夫人郑氏如玉在【玫香居】的夜晚赏月时亲封。

百年赵府尚且知道的只有公子和他们仨小厮，一个从江南远道而来的赵玉娘她又从何得知赵府三杰？还对他赵小智很熟悉的样子？

那个跛足的小丫鬟说的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让赵小智想起莲儿那句“嗟来之食”……

赵玉娘的牡丹绢扇让赵小智想起了当年郑大小姐为公子亲自制作的牡丹绢扇……

赵珏急急的赶到玉器铺没有看到赵玉娘，倒是在玉器铺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赵小刚脱口而出：“好像少夫人身上的那种玫瑰花的味道……”

见赵小智冷冷的瞪着他，赵小刚下意识补了一句：“原来这个赵玉娘也喜欢玫瑰花。”

赵珏心里着急，嘴里不干不净开始骂骂咧咧：“赵郑氏才是东施效颦，那个丑八怪坏了本公子的大事。”

要不是人多嘴杂，赵珏还要骂。

没有在书肆找到赵玉娘，只有书肆掌柜的在那里得意洋洋大谈什么：“休要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堂堂大宋王朝民风开放，官家仁慈，众多君子以厚德载物……”

赵珏自言自语：“果然是我的好玉娘寻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