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醍醐灌顶

赵珏短短几句话忽然让童学年如醍醐灌顶：“赵珏，你果然是皇上派到此处等着老夫自投罗网来的？可惜呀，就算老夫今日身死，王安石的改革变法也休想继续下去……郑鲲终究是太年轻，根本就不了解高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些皇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珏听童大人如此说也仿佛明白了什么？看着顾明智冷冷的立在那里，赵珏邪魅一笑。

童大人看着赵珏阴沉沉一笑：“赵将军，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呀……”

赵仲鍼对于百年赵府，对赵珏的忌惮杨维提醒过赵珏多次，赵珏只是一笑了之？

今时今日见童大人，顾明智和赵珏都是奉旨行事赵珏也如醍醐灌顶一般忽然看穿了许多事，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事……

顾明智今日还是那个冷冷的赵小智，对公子忠心耿耿的赵府三杰之首的赵小智：“公子，伴君如伴虎！想来童大人几十年官场沉浮更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帝皇……”

童学年任由武大夫拔除自己身上的毒箭冲着赵珏大喊：“赵将军放心，此毒奈何不了我！”

顾明智冷冷言道：“童大人天生的老毒物，自然一般的毒奈何不了你！”

赵珏面无表情看着童大人：“我赵珏问心无愧不惧那些揣测，但是今日一定要将童大人安全送到开封府！”

童学年把牙一咬：“好，赵珏！你我明争暗斗了十几年，今日终于决出了胜负！我和邓文超就是你赵珏人中龙凤最好的人证！吴勇和贾魁就是你马中赤兔最好的见证！”

赵珏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童大人。

童大人还没完没了了：“顾小爷，无愧流星赶月的美誉！老夫今日是大开眼界。只是赵将军可知今日鹿死谁手不是你我说了算！”

顾明智以异样的眼光看着童大人又担心的看着赵珏。

赵珏忽然仰头狂笑：“我赵珏此生有郑氏如玉足矣！”

童学年忽然也哈哈大笑：“看来赵将军今日定是把有些事情看明白也想明白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赵将军啊，今日的你我同病相怜啊！也罢……”

童学年把武大夫给的解毒丸使劲一吞：“没想到我童学年今日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算计了。这支支毒箭岂是射在我身上，分明是射中了我的心上！来呀，笔墨伺候！”

邓文超狂笑：“童大人，莫非要立地成佛了？要不要下官我陪你？”

童学年认真看着邓文超：“此时此地此情形老夫还有何不服？赵家玉郎就是我的克星！顾小爷就是为你我而来！”

童学年看着赵珏摇头：“当然，顾少卿也是为赵将军而来！赵将军，老夫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童学年忍住着伤痛，坐在县衙大堂的审案台的椅子上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

赵珏仿佛看见了童大人案牍劳神想着如何要致自己和郑鲲于死地的样子。

邓文超见童学年挥笔洋洋洒洒，也坐在平时书记员坐的小桌上亦是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

赵小礼心疼邓大人那满脸沧桑，那好好放在桌上的乌纱帽越发让赵小礼替邓文超不值得。

顾明智十分佩服赵珏，又怨怪他不顾自身安危救什么童学年？

倘若赵珏有什么危险，顾明智如何向夫人郑如玉交代？

赵珏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肯为了他人的利益而不顾自身的安危了？

在战场赵珏舍身救人可以理解，毕竟大家都是好兄弟。

可现在连童学年这样卑劣的小人和邓文超这样贪生怕死的小人也能原谅并且舍身相救？这真不是以前的赵珏，不是那个走南闯北杀人不眨眼的赵家玉郎。

顾明智不理解赵珏似乎又了解赵珏的所有变化是因谁而起？

因为郑鲲，因为郑如玉，那个自命不凡又目中无人的赵衙内也是一去不复返……

顾明智心里十分担心赵珏却不露声色只看着童学年……

童学年把笔一扔，捋着胡须看着那几页纸哈哈大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老夫我罪该万死！”

邓文超越发狂笑：“童大人是罪该万死？那下官我是死有余辜！”

童学年把自己亲自写的那些证词交给顾明智：“顾少卿，老夫今日也成全你！因为今天真正要老夫死的不是你们，而是皇上啊……”

赵珏和顾明智忽然沉默不语了……

经过了今日一战，三个奉旨行事的人齐聚一个小地方让顾明智明白，赵珏回京等着他的不是剿灭吴勇的嘉奖而是“兔死狗烹”的悲凉？

顾明智接过童学年递过来的纸故意大声念了几句忽然冷冷大喊：“刚刚是谁想通风报信欲盖弥彰？”

无人承认自己通风报信？

自然只有隐在无人知晓的暗处的赵小顾知道顾明智在提醒他速去与郑鲲报信，告知郑鲲和杨维，赵珏此次回京凶多吉少要想好对策。

赵珏又思念起郑如玉了。

赵珏站在县衙大堂的院中迎着冷冷的冰雨思念着郑如玉。

赵珏眼前是郑如玉两条修长入鬓的峨眉下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郑如玉面如桃花带着醉人的轻笑，一头青丝在春风中飘扬，一身桃红色衣裳迎着太阳向赵珏轻轻招手……

赵珏又仿佛看见郑如玉一身桃红色衣裳立在【玫香居】的竹林前，最后几树桃花随风飘扬落在郑如玉的青丝上。一群美丽的蝴蝶围着郑如玉上下翻飞……

赵珏不禁泪流满面合着那冷冷的冰雨流淌：“如玉，愚夫知错了！如玉，愚夫想你了！如玉，愚夫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你接回【玫香居】！那个只属于你的【玫香居】！”

孙志豪和周彬押着五花大绑的吴勇来到县衙大堂，自然孙志豪和周彬错过了一场精彩的绝杀。

吴勇看着同样五花大绑的童学年大笑：“没想到我吴勇今日与童大人当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童学年看着赵珏对着吴勇恨恨言道：“爷爷莫非还不服？不服也得服！从张员外满门抄斩后，老夫就应该想到与赵珏作对的下场！”

吴勇看着赵珏摇头：“都知红颜薄命的凄惨！又谁知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凉！赵珏，你真的是生不逢时啊！皇上欣赏你却又忌惮你，你官越做越大又如何？”

的确，赵珏官衔越大感觉越悲哀，一种怀才不遇的悲哀。

赵珏知道自己很难有机会再在战场上大显身手了。燕云十六州在如此扬文抑武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中亦成了他的梦想……

天上忽然飘起了飞雪。

赵珏伸手去接那些雪花深情言道：“如玉，倘若此时的东京也下了雪，愚夫也算与你共白头了！”

童学年哈哈大笑：“赵珏，赵郑氏和郑鲲一定会救你的！谁都知道你们其实是面不和心和！”

顾明智知道现在的郑鲲因为郑如玉的缘故恨赵珏到了极致？

若不是因为赵星辰几兄妹郑鲲早就设计杀赵珏于无形了？

郑如玉太了解郑鲲了，所以才从杭州急急赶到京城，又执意去了桃花山表明了自己还对赵珏没有死心的立场。

自从赵玉娘死了以后，赵珏就知道，郑鲲对他赵珏已经是面不和心也不和了？

不仅仅是因为郑如玉被莫名掳劫，而是因为郑如玉失而复得后赵珏对郑如玉的猜疑最终逼走了郑如玉……

若不是郑义对郑如玉也了如指掌和郑皓及时拦住了郑如玉，郑鲲又和李香玉李代桃僵换下了郑如玉秘密送往杭州，郑如玉已经真的死了……

郑如玉是侥幸活下来了，但是她吃了太多的苦也受了太多的磨难让郑鲲恨极了赵珏。

赵玉娘和赵亮无辜枉死让郑鲲觉得赵珏是罪加一等更不能原谅。

顾明智不担心童大人和吴勇被人劫狱也不担心二人半路逃跑，只担心赵珏此去京城凶多吉少。

郑如玉一身白衣飘飘立在郑府花厅看着那些玫瑰花出神。

郑鲲亦是一身白衣飘飘默默看着郑如玉。

郑如玉看着飞雪笑了：“七年前兄长和珏哥哥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为国杀敌吧！”

郑鲲知道郑如玉是在提醒他放下对赵珏的执念与赵珏握手言和。

郑鲲亦看着飞雪笑了：“七年前的边境，那雪下的比这样大多了！如玉的意思兄长如何会不明白！”

郑如玉看着郑鲲温情一笑：“兄长这些年受累了！如玉心里也明白！希望兄长放下所有恩怨情仇与珏哥哥回到最初！你们的最初！”

郑鲲看着郑如玉亦温情一笑：“如玉无事就好！只是为了一个始乱终弃的愚夫，如玉不值得的！”

郑如玉不言语伸出纤纤玉手去接那飞雪：“若此时的桃花山也在飞雪，如玉与珏哥哥也算共了白头！”

郑鲲心里忽然潸然，看着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的郑皓和林菊香若有所思。

良久，郑鲲轻轻言道：“如玉若想回【玫香居】，兄长定不拦着你！此次赵珏在桃花山大获全胜亦报了七年前的边境之仇！甚至报了十几年来所有的恩恩怨怨！”

郑如玉轻轻感叹：“兄长和珏哥哥用了整整十三年才把童学年根连株拔！兄长，就让所有的恩恩怨怨随着童学年的伏法烟消云散吧！”

郑鲲笑了：“皓儿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让他和菊香妹妹成亲了！不知道之桃在天之灵是否安好？”

郑如玉潸然：“兄长，放下之桃姐姐和嫂嫂安心过日子吧！毕竟这些年嫂嫂已经给你生了两子两女了！祖父祖母都含笑九泉了，兄长也要释怀了！”

郑荣一脸得意之色回到府里，看着孙清秋打着哈哈直夸赵珏：“你的大女婿果然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啊！这次桃花山大获全胜连拔几个毒瘤简直大快人心！”

孙清秋曾听那说书的把赵珏和顾明智说得神乎其神亦笑得合不拢嘴：“老爷好眼力！两个女婿都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老爷觉得是也不是！”

郑荣那个哈哈可以说是久违了：“哈哈哈！夫人说的对极了！”

郑鲲听着父亲母亲久违的笑声欣慰一笑：“明年我又要做舅父，如玉要做姨母了！”

郑鹏一脸凝重轻轻来到郑鲲旁边：“兄长，赵小顾来了，很急的样子……”

郑鲲轻轻言道：“鹏儿，速去请杨先生！”

郑荣书房，郑鹏和郑皓跪在郑荣面前听父亲教诲。

郑荣看着郑皓和郑鹏有些欣慰：“皓儿和鹏儿终于能为父分忧，为你们兄长分忧了！此次桃花山你们兄弟也历练了一把应该有所收获！”

郑皓和郑鹏面露得意看着父亲点头。

郑荣脸色一变：“皇上不放心百年赵府！殊不知我们郑府的风头已经盖过了百年赵府！因为鲲儿，因为如玉，也因为如月……”

郑皓认真看着郑荣关心问道：“父亲的意思是皇上也不放心我们郑府了？”

郑荣叹气：“鲲儿和如玉一直都处在风口浪尖，没想到小如月竟然因为流星赶月神仙夫妻在江湖甚至在朝堂引人注目。赵珏是我郑府的乘龙快婿，连如梅如今也是郑美人了……”

郑鹏点着头：“儿子听从父亲安排！”

郑荣也点头：“皓儿，赶紧娶了菊香然后带着她回杭州，替鹏儿好好守着江南我郑府世代书香！郑纲你们也一起带去，他跟着爹爹我担惊受怕了几十年，该让他好好养老了。还能帮着皓儿你打理郑府上下……”

赵小礼心疼赵珏满身伤痕累累，赵珏不以为然看着自己的伤，第一次温柔的对赵小礼言道：“三弟才是最应该让人疼惜的那个人！”

童学年和吴勇五花大绑着在闲聊，两人聊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时哈哈大笑。

邓文超看着胡冬成的尸身嚎啕大哭：“你这个小人，把老夫的家小藏在哪里了？”

顾明智冷冷看着邓文超：“邓大人哭得如此伤心，不知情的还以为邓大人在哭胡冬成呢！”

邓文超恨恨骂道：“老夫哭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做甚？老夫一家上上下下七八口人现在不见踪迹啊！也不知这个歹徒把他们杀了丢在哪里了？”

顾明智看着邓文超哭得泣不成声好笑：“邓大人为什么不去问问我三哥呢？”

邓文超这下反应快了：“顾少卿的意思是你三哥赵小礼知道我一家老小他们的尸身在哪里？”

邓文超跑得飞快，见赵小礼正在和武大夫给赵珏疗伤，扑通跪下：“下官多谢赵将军救命之恩！”又眼巴巴的看着赵小礼：“不知小礼兄弟可有我家小的下落？”

这是赵小礼第一次被邓文超称呼兄弟，心里一感动脱口言道：“邓大人放心好了，你的家小正与我娘子他们在一起呢！放心，安全得很！”

这突然的惊喜让邓文超喜出望外连连多谢小礼兄弟，好奇小礼兄弟如何救出他的家小的？

赵小礼看着赵珏。

赵珏笑了：“我这三弟跟着我夫人久了也有了先见之明！尤其这藏人的本事啊，连顾少卿不服都得服！”

邓文超对赵小礼这个小厮也是不服也得服，现在更是对赵小礼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赵小礼带着邓文超来到牢房里，邓文超恍然大悟：“果然顾少卿不服也得服！”

那青金刚正摇头晃脑的在牢里教邓文超的孙子孙女读诗文呢，看得青金凤和马青氏一旁好笑。

一声“老爷”让邓文超潸然，一声“父亲”让邓文超泪下，几声“祖父”让邓文超破涕为笑。

邓文超百感交集对着赵小礼再言多谢。

青金凤满眼满脸都是深情看着赵小礼。

青金刚靠在牢墙感叹：“或许明年我要做舅父了！”

青金凤有些羞涩：“兄长你说甚！”

马青氏笑了：“我明年要做姨母了！”

赵小礼有生以来第一次笑开了花只看着青金凤。

青金凤看着青金刚嗔道：“兄长莫非还舍不得这牢房了？你不走我们可走了！”

青金刚勉强起身：“我自知有罪啊！尝尝这牢房的味道惩罚我的罪孽，惩罚我的无能吧！从此我无家可归了啊……”

青金凤忽然心疼起兄长来。

的确，在青金刚眼里心里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就家破人亡了，他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