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相遇（1）

又是一年的孟春之月，第一日，伊年初始。

玉山之上，四季如春，温度万年不变。

但是在回春堂外等待的人们，却是早已着上了厚厚的冬装，等待的人很多，形形色色，有衣着华丽的贵人，也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高高在上的神族，也有普普通通的平民。

人虽多，但却都井然有序，大家自觉的排队，不拥挤，不吵闹，没有纷扬，没有喧嚷，反倒把这野外衬出一种无言的沉静肃穆。

虽然小六以西陵公子的名号行医至今，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但是因为她独树一帜的医术，还有每月初流传出去的两卷医书，大荒内奔着清水镇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回春堂的周边，已经开始盖起了新的屋舍，茶馆，客栈、还有酒铺。老木不止一次感叹，他当初把回春堂外的一大片荒地都包下来的这个举措是多么的明智。

但是这大荒境内总是还有那么多连茶馆都去不起的人。

入冬的时候，老木曾在荒地上搭起了连片的棚子，摆了上百张桌椅茶盏，此时，正好起了作用，最起码，可以帮助在外等待的人遮蔽一下这寒风冰雪。

小豆丁们更是不断地穿梭其中，为寒冷的人们送上一碗热茶，街坊邻居也是自发的一起过来帮忙。

他们都在等待西陵公子的到来。

小六那颗欢动、雀跃、跳着要去找相柳的心，在这些期盼、等待的眼神中，暂时的冷却下来。

因为这些人是她必须要承担起来的责任。

她现在不止是玟小六，还是要推广医术，治病救人的西陵公子。

小六回屋换好衣衫，开始了新年的第一天。

相柳，等我！

长长的桦木桌上分坐了三个医师，小六居中，左右各一位。

他们都是听过小六讲课的医者，更是得到了小六的认可，传授了新编撰出来的医书.

他们自愿效仿西陵公子，每月三日义诊，治病救人，分文不取。

甜儿像是个小大人一般，给这些人排了顺序，今日轮到的便是这两位，据说后面还有二十几位在等着，大概已经排到了明年。

能和西陵公子坐在一起诊脉，交流病症，这是很多医者梦寐以求的机会。因为每每遇到复杂的病症，与西陵公子交谈一次，常常会醍醐灌顶，收获颇丰。

实在是小六浸淫医术几百年，无论是用毒，还是治病救人，对各种药草、偏方，如数家珍！对各种药性、药效的了解更是比常人敏锐三分。

传闻曾讲，各种药材摆在西陵公子面前，他看上一眼，便可道出年份，产地、效用几何。

亦曾有人言，听西陵公子一堂课，堪比学医三载。

但是今天的西陵公子不知为何，显得行事匆匆，诊脉、开方，十分利索，尤为的公事公办，表情也十分肃穆，一改往日的亲和，让好多看病的人心里慌慌的，都在担心自己的病是不是连西陵公子都觉得棘手。

人群中有人感叹，西陵公子这是心怀天下，怜悯众生，不忍心让他们在这风雪中等待。

时人恍然大悟，随后，西陵公子的形象在他们心里又高大了一分。

又是忙忙碌碌的一整天，义诊结束以后，小六的心像飞了一样，她顾不上吃晚饭，也顾不上身后跟着的岸芷、汀兰。

但是，她顾得上用最短的时间洗了平生最快的一个澡。

却再管不了头发干没干的问题，直接就奔着清水镇外的大海狂奔而去。

小六一口气直接跑到海边，拿出心爱的小海螺，鼓起脸颊，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使劲的吹了起来，就生怕这海螺的主人听不见。

小六弯着腰，气喘吁吁，像极了每次老木打她打不到以后歇气的样子。

也幸好她现在多少算有点灵力了，不然跑这么远，真得累死她。

小六在心里无声的呼唤相柳，眼睛眨都不敢眨地望着大海。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漫长的，一分一秒都仿佛像度日如年一般难熬。

小六感觉她等了好久好久。

终于看见漫天雪花飞舞间，有一九曲红尘世外客，踏雪而来，白衣如雪，白发如云，不沾半点烟尘，好似谪仙下凡。

但是那谪仙一般的人儿下一秒却直接凭空消失，平静的海面，空无一人。

难道是幻觉？

小六大喊，“相柳！”

还是没有！

小六愈要拿起小海螺再吹一次。

熟悉又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在。”

小六扭转身，就看见相柳身姿挺拔，似冰又似雪，满身孤傲，高洁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小六不管不顾的飞奔过去，整个人直接扑到相柳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再不想松开。

相柳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的把人搂在怀里抱住，心脏也跟着快跳了几分。

相柳暗忖，玟小六的举动，还真是永远都在他意料之外，却又总是那般自然，仿佛就该如此。

六个月没见到人，小六想相柳想的快发疯了。她把头紧紧的贴在相柳的胸膛上，静静地听他的心跳。

“砰！”

“砰！”

“砰！”

跳的这么快是因为她么？

“相柳，我好想你，”小六一边说一边还拿脑袋又往相柳的怀里蹭了蹭。

相柳整个人有点愣住，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他想紧紧搂住怀里的人，想就这么把眼前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她就能永远在他身边了。

但是，他又骤然惊醒，即将要缩紧怀抱的双手又无奈的缓缓落下，最终变成要把身前人推开的姿势。

但是...好吧，某人抱得太紧，他推不开。

小六抱着相柳的腰不撒手，语气闷闷地，还带着恳求：“相柳，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你能不能让我多抱一会。”

相柳放下手，垂立在身旁，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落在小六身上，既有深情，又有无尽的隐忍和克制。

罢了，她想抱，便抱吧，过了今晚，以后便是想抱也抱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