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人生只一人足矣。

义诊结束以后，因为涂山璟的关系，小夭没有回轩辕城，反而是跟着防风邶一起离开，回了清水镇。

涂山璟便在轩辕城内等了一个月，一直到仲冬之月，涂山氏传来消息，涂山夫人病重，青丘公子终是回了青丘。

小夭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北山军营，她看着桌上的消息，在心里想，你看，当你想见一个人的时候，也许你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见到，但是当你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你是真的不想见，便可以真的不见。

根据暗翼送过来的情报，小夭很清楚涂山璟想问什么，但是她却不想答。

宴会那日，他怀疑，打量的目光已经彻底让她明白，他既不是清水镇回春堂的叶十七，也不是上一世回归涂山家成为族长的璟，他是心细如发、见微知着、以守护中原为己任，以维护涂山氏族利益为前提的青丘公子涂山璟。

而现在，在他眼里，她是别有用心，要通过收服意映打入四世家的入侵者，包括她送给涂山夫人的药，他都是找了数名医师辨认，又命人试药以后，发现并无异常，这才给涂山夫人服用。

所以宴会那日再见，他从不掩饰他对她的怀疑和敌意。

他像她前世守护玱玹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家人，他现在在做的事和她前世做的事没有分别。

其实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小夭会觉得心里的愧疚少了一些，又一些。

但是，即便他做的没有错，小夭却依旧不想见他，狐狸傀儡的恩情，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报，而不是被迫的去偿还，被人和事推着走，那种被支配的感觉，她前世已经受够了。

现在，她不需要再为了玱玹去忍耐自己的脾气，不想见谁就是可以不见，她也不需要再为了玱玹去拉拢谁，接近谁。

即便是她需要赤水氏的支持，她和丰隆之间也是平等的，两个人各取所需罢了。

小夭侧过头凝视着正在桌案前一心处理军务的某人。

今生，她终于可以随着自己的心走，陪在她爱的那个人身边，看着他一直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很喜欢现在的日子，他永远在她一个抬头，一个转身，一个回首，就能望见的地方。

她喜欢跟他在一起吃的每一顿饭，喜欢夜晚跟他看的每一次不同的月色，她享受着跟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若是时光一直如此，她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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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辞旧迎新之际，小夭回了轩辕城，跟着玱玹和阿念陪外爷过了他们三个在轩辕城的第一个新年。

而在新年刚过的第二个月，暗翼传来消息，青丘涂山夫人病故。

小夭忍不住感叹，即便有了她的灵药，涂山夫人也只是过完了新年。

小夭给意映去了信件，还让暗翼吩咐已经安插在涂山篌身边的暗卫，接下来的时间，务必要注意涂山篌的一举一动。

护住涂山璟的安全，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新年过去以后，小夭的日子变得自在、平和且顺意。

她开始跟着相柳到处跑。

北山中，他是不讲情面，严格要求的九大人，她是嬉笑怒骂，打入群众的六大人。

他跟昊焱谈论军务，她就处理暗翼送过来的各种消息。

他训练北山的士兵，她闲暇的时候便混进士兵里面被他一起操练。

回到辰荣军里，他是冷面军师相柳，她是热情医师玟小六。

在外面西陵公子可能会有很多人认识，但是在北山和辰荣军营地，士兵们都是困在这一方天地中的人，跟外界并无联系。

后来北山内三年军期已到，一些跟着相柳一起去北山练兵的军士们，认出来她是六大人，便也和在北山一样称呼她。

一来二去的叫的人多了，她在辰荣军里，大家也都叫她六大人。

相柳和洪江大人商讨军营中的问题，处理辰荣军的事务，她就兢兢业业地干自己的老本行，继在大荒各地义诊以后，她把义诊的摊子开到了辰荣军里。

每日把脉，看诊，制药包，配药方，还给洪江大人也看了病，慢慢的士兵们的这声六大人里面，多了真心的亲近和敬意。

而在清水镇的回春堂里，她是孩子们口中的六哥，是老木的兄弟小六，他则是隔壁周大娘的远房侄子宝柱。

周大娘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小周，把裁缝铺子搬到了回春堂隔壁，也不知相柳是许了周大娘什么好处，那新建成的房子里，竟然还有一间独属于他的屋子。

小夭因为宝柱这个称呼笑了相柳两天，第三天竟然直接把人给气回了辰荣军的大本营，小夭好笑之余又让圆圆带着她飞过去哄人，好话说尽，小意温柔侍奉两天，这才又把人哄了回来。

在去各地义诊时，他依旧是负责开方的防风公子，她也依旧是负责把脉问诊的西陵公子。

出去游玩时，他是相柳，他有八十一个化身，她是西陵玖瑶，她有驻颜花。

他们有时是高贵的世家子弟，有时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少男少女。

他带她去了北冥，看到了须臾花开的地方，还见到了那头凶猛的雪兽；他还带她去了黎戎独臂老伯的饭馆，吃了最好吃的驴肉，听了最想听的故事。

三年的欢乐时光就在这忙碌又轻松、随心且自在的时间里转瞬而逝。

而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大荒内最大变化的地方便是北山，这里已经容纳了两万多的两国士兵，还有小夭给自己培养的一万多部下。

加起来快四万人的消耗，让意映不止一次来信吐槽她，说她专属貔貅，只吞不吐，小夭倒是觉得她不是貔貅，毕竟这钱是真没进她的肚子里，全都进北山了。

北山对她而言，可真是一个要了命的吞金兽。

而在北山最拮据的时候，是相柳动用了辰荣军的粮草资助于她，这笔来自友军的关怀，让小夭热泪盈眶，她甚至拉着相柳一起去清水镇上亲自接应这笔珍贵的馈赠。

小夭走到清水镇街头的粮草铺子前，看见牌匾右下角那熟悉的线条，心内竟是一阵恍惚之感。

她拽拽相柳的衣袖，眼神却未曾从牌匾上移开，

“你当年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知道这是我专门给你开的铺子吗？”

相柳也是颇有怀念之感，

“当年你给我写信让我过来取预防瘴气的药材，还说具体是哪个店铺，我有九个脑袋，到了一看便知。”

他当时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胆子大的出奇，给她写信还敢明目张胆的提这种禁忌话题。

后来他到了镇上，却慢慢发现街头街尾很多地方多了许多不打眼的铺子，大多数以粮草，药材为主。

药材铺的匾额右下角画的都是简易的桃花，粮草铺子的右下角却是寥寥只有三笔，但这三笔线条却是画的十分精髓，远看像随风摇曳的柳枝，近看像刚出生的小蛇。

小夭听到相柳说的信回想起来，当年她在玉山上，因为要恢复灵力无法下山，每月下山义诊的时候，阿獙和烈阳还陪同在侧，她只能借助给相柳送毒药的时候，写信表达思念。

而现在这人却时时刻刻都在身边。

小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发问：

“相柳，我现在每天都在你眼前晃悠，你会不会烦我啊？”

相柳反倒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庄户人家每年过新年的时候，都会在打开大门时看到的第一棵柳树上贴上四个字。

你知道是哪四个字么？”

神族寿命悠长，对年节一向不甚重视，小夭更是不曾留意过这些，所以确实不太清楚。

她疑惑的问：“哪四个字？”

小夭思索的功夫，相柳已经走进了粮草铺子，声音从里面传来，

“日后带你去看。”

小夭撅了噘嘴，相柳又吊她胃口，这已经是他答应她的第不知道多少件事了。

小夭追了进去，不依不饶，

“你上上上、上个月说要带我去海底玩，你还没带我去呢？”

相柳诧异地看了小夭一眼，

“记得这么清楚？”

小夭拿出玉简来，到相柳眼前一晃，得意洋洋的笑，

“你可别想赖掉，你答应我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可是全都记在这上面了，反正未来的日子长的很，总够你把答应我的事情全都做完。”

相柳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核对粮草的数目，小夭就在一旁查看玉简里面的内容，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咕咕。

相柳这边核查完毕，看了看小夭，一抬手，就把她的玉简卷到手里，语气调侃，

“所以，六大人，今日这粮草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小夭连忙说道：“要要要！”

这哪能不要呢，这可是救命的口粮啊，但是她也没忘再把自己的小玉简从某人的手里拿回来。

这也是宝贝。

好在意映后来把花容开到了中原，渐渐打开了局面，才让小夭这一直囊中羞涩的荷包好不容易鼓起来一点。

再后来北山的三年之期已到，当年第一批进入北山的士兵结束了他们在北山的三年试炼，被小夭返送回了两国各自的军队。

小夭这才拿出来当初圆圆去找毛球打架的架势，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两位陛下要人、要财、要物。

别看这士兵只有三百，但她可是精心又全面的培养了三年，从身体素质到灵力修炼，从单兵作战到协同合作，从陆地到大海，从兵法到阵法，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不说是以一顶百，回到他们原来的军队里面，一顶十是绝对绰绰有余。

况且这只是个开始，因为以后的每个月，都会有三百名士兵从北山结束试炼，各自回到轩辕和皓翎的军队里面。

她这是在为两个国家培养人才。

她的这个举动震惊了除了昊焱在内的所有人，甚至相柳。

外爷、父王、玱玹、蓐收他们都以为，她在北山练兵，是在给自己培养势力，玱玹甚至不止一次来信问过她北山的事情。

相柳也曾在跟她聊天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

“如果，不是我知道你连王姬都不想当，可能我真的也会以为你是想当这大荒的第一个女帝。”

小夭当时笑着问他：

“那这大荒...你要么？你要的话，我就打下来送给你！”

相柳倒是不惊讶她说这话的可行性，反而看着她，深情款款地说：

“我要这天下无用，人生只一人足矣。”

倒是小夭被他一句话撩拨的心里又甜又痒。他用相柳的模样，说着只有防风邶才会说的话，眼里的满目柔情，只对她一人。

她...确实有点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