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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马半州夫妇双修 王员外贵贱一体

还辞东海,来度马钰,字宜甫。其母初孕时,梦麻姑赐丹一粒吞之,觉而分瑞。家富号马半州。儿时常诵乘云驾鹤之诗,李无梦见曰:“额有三山,手垂过膝,真大仙之才。”及长,里人孙显忠妻以幼女。母梦鹤入怀而生,性聪慧喜翰墨。适宜甫生三子,曰庭珍、庭瑞、庭珪。宜甫尝题诗云:

抱元守一是工夫,懒汉如今一也无。

终日衔杯畅神思,醉中却有那人扶。

两试殿廷,不乐仕进,时年四十五,梦从一道士登天,适路遇重阳,云有宿契,因延入。食瓜从蒂起,宜甫怪问,曰:“香从臭里得,甜向苦中来。”又问“来自何方?”曰:“不远千里,特来扶醉人。”宜甫默念与前诗相合,异之,遂请归师事。问何名为道,师曰:“五行不到处,父母未生前。”宜甫即悟大略。重阳欲挽其西游昆仑之烟霞洞,未能辙弃家业。重阳乃分梨送食,凡十次,每次必有诗以促之,多方指点,犹未脱然。一日,重阳大醉,径造内宅,卧于孙氏寝室,孙贲其非礼,怒锁之门内,使仆呼夫归,告之,宜甫曰:“师与予谈道不离己席,宁有是事。”及开锁,其室已空。同往道舍窥之,师睡正浓,乃益加敬信。明年,以家事付三子,夫妇倾心学道。重阳以金丹秘诀五篇并口诀授宜甫,以天符云箓秘诀授孙氏,姗名不二,重阳遂去。不二与夫同参妙旨,各处一方炼心。后宜甫道成,顶结三髻,以示不忘师恩,自号丹阳子。不二败堵七年,三田复返,百窍周流。从风仙始游洛阳,居风仙洞修道。

重阳西至华山访道,恰值道光禅师欲返天台,南面坐脱。留偈曰:

铁马奔入海,泥龙飞上天。

蓬莱三岛路,元不在西边

重阳与其徒众为殓于龛,举火焚之,得坚固子无数于沙砾中。有《悟真篇注》、《丹随歌》行世。

重阳自西还,复游于登州栖霞县。有丘处机者,自幼好道诚切,无书不览,方二十岁犹童真也。遇重阳于滨都乡,拜求道要。重阳识为道器,即授以丹诀,赐号符阳。

重阳去游于吴,闻苏州天庆观何中立有道,乃往会之。中立,本淮阳书生,一旦焚书裂冠,来苏结茅观中,披一蓑,坐卧不易。佯狂妄谈久而皆应。凡病者拜谒乞疗,何即与蓑衣草一茎,令煎服无不愈。有不与者,其疾必不起。四方多有求医问事者。戊子春正,帝遣内侍以香茗至苏,但云朝廷有事相问,何摇首曰:“有华人即有蕃人,有日即有月。”内侍复命,帝曰:“诚知吾心。”赐号通神先生。重阳谕以返神还虚之妙,遂坐蜕于观。群人即其肉身漆而金之。

是夏行乾道历,帝图恢复,恒习骑射于宫中。巳丑夏,以弩断弦伤目,重阳闻之叹曰:“惜乎贤明之君,厥志将灰矣。”复至东莱武宫庄,授道于刘处玄。处玄立誓不婚不宦,清静固守,既闻道,而常乞食炼形,离人远物,而退藏于天。

庚寅春,毗陵有妖凭树,诏嗣师张守真治之。母吴氏娠十九月而生。时修去世,守真尚幼,庶兄伯瑀摄教事。至绍兴十年袭教,应诏将行。一夕即有雷拔其树。既赴阙,适江涛冲决,命醮内廷,赐象简玉剑清静阴符二经,赐号正应先生。太上皇召见,咨问道法,寻辞还山。

辛卯春正,帝作敬天图。起居郎范成大自金还,知金葬钦宗。壬辰春,以虞允文为左丞相。冬十二月,朱熹《资治通鉴纲目》成。明礼义,谨学术,不言二氏之说,恐异君民之趋向。吕祖见帝敬天勤民好道,故乐周旋行化于区内。初过华亭北禅寺,手植樟于殿后,数年樟死,复来取瓢内药一粒,瘗诸根下,樟复活,叶叶俱瓢痕,人始感悟。

江陵有傅道人升,事洞宾像甚谨。癸巳正旦,有客方巾道服,步于通衢,顾傅者再,傅即邀回,拥炉与语仙真事迹,因问“古来得道何姓为盛?”客曰:“道缘不在姓氏贵贱。然历考之,汉晋多刘郭,魏唐多李裴。”升曰:“惟裴姓寥寥无闻,客何言多?”客曰:“君毋嫌繁,当细数之。开元中,裴氏兄弟三人,庄居于长安延平门外,以孝义闻,虽贫好施。有一老父过之求浆,衣服颜色稍异,裴子待之极敬。问其所事,以卖药为业。问其族,曰:‘不必言也。’因是往来憩宿,积数年而无倦色。一日谓裴曰:‘观君兄弟至窭,而常能恭己,君实长者,必有大福。吾亦厚君之惠,今为少致财物,以备数年之储。’遂命置炭数斤,坎地为炉,炽火,命取小砖瓦如手指大者数枚,烧之皆赤,怀中取少药投之乃生紫烟,食顷变为金,约如百两,以授曰:‘此价倍于常者,度君用罄复来。’裴兄弟拜问其居,曰:‘后当相示。’遂去。裴乃货金积粮。明年遇水旱,自免其灾。凡亲朋邻里贫乏者皆周给之。”

后三年老父复至,又烧金遗之,裴仲子愿从学,遂将去。至太白山西岩下,太磐石左有石壁,以杖叩开,别一洞天。有黄冠及小童出迎,深入,渐觉明朗。有宫殿台阁,如世之寺观,童女无数,歌乐载道。诸道士或琴暮讽诵言论,老父引裴礼谒,谓诸人曰:‘此城中主人也。’相留一宿,食以胡麻饭,麒脯玄浆,裴告归,老父复送出洞,遗以金宝遣归,谓曰:‘君今未合久住,后二十年天下当乱,可还来此左掩洞。’仲子拜别。比安史继乱,裴氏全家去隐于洞中,老父常来,咸教其道术。乱定复出,更广行诸善,后拔宅仙去。”傅升问:“老父何真?”客曰:“如如君也。”

复言“大历中,有王员外好道,虽居朝列,布衣山客日与周旋。一日道侣数人,在厅事谈谐拊掌,会除涵,裴老携秽具至,闻诸客言论窃笑之。仆使皆怪,裴老受佣事毕,王君将登溷,遇于户内,裴整衣似有所白,因问之,裴渐前曰:‘员外大好道。’王警曰:‘某实留心于此。’裴曰:‘虽酷好,然无所遇。厅前客大是凡流,且希酒食耳。’王竦异,其妻呼骂曰:‘身为朝臣,乃与秽仆结言,遣人逐之!’王曰:‘天真道流,不择所处。’裴请去,王恩从容,久方许诺。王问:‘明日得来否?’曰:‘不得,外后日来。’至期,王洁净别室以候。妻呼曰:‘乌有与除厕人亲狎如此。’王曰:‘尚惧不肯顾我。’有顷裴至,布袍曳杖,颇有隐逸之风。王逊坐,茶酒更进,裴清言间发,殊无给使前状,曰:‘员外非真好道,乃爱药耳,亦有少分。某既来,莫要炉火之验否?’王叩头曰:‘小生酷嗜,不敢便有所请。’裴指铁盒,可二斤余。令取剩火至,以盒分两片,置于其中,以火覆之,须臾色赤,袍角解一奚囊,取药两丸如麻粟,除少炭捻散盒上,却堆火烧之。食顷,裴曰:‘成矣。’令仆之壮者以火筋将出,掷于地,乃上上金盒,色如鸡冠。王降阶再拜。裴曰:‘此金一两,敌常者三两,然不用留,转将布施可也。’王曰:‘愿沥丹恳须至仙伯山居,具起居礼。’裴笑曰:‘何用此。’径别去。此后不复来。即左司郎中裴谞行度也”。

“魏有裴休,昼诵经,夜着书,终年不出户。有愧鹿者,诸生共进之,休不食,曰:‘蔬食犹不足,今一啖肉,后何以继?’弟坦性节俭,其子娶杨收女,器用皆犀玉,坦命持去,曰:‘殃我家矣。’后兄弟皆归于玉局。可见裴氏盛于得仙矣。”升然之,谨以酒食进奉。自是旬日一来,升目昏多泪,客教以生熟地黄切焙,取川椒去枝目及闭口者,微炒,二物等分,炼蜜丸,清晨盐米汤服五十丸,升服久能视细物。后别远去,追思客貌,宛似吕仙像,奉事益诚。

太常王纶守岳州,有回道上谒,貌清癯,短褐不拚骭,语音清圆。纶问世系,回曰:“不必问,且请教弈棋。”因与弈。纶素号国手,至是连负。日云暮,乃酌以酒。回因言袁滋未达时,晴日登临复州清溪山,焕丽无比。行数里,渐奇险阻绝。有蒯姓儒生,业卖药,家于山下,滋与语甚相狎,乃留宿。滋曰:“此处合有灵仙隐士。”蒯曰:“有道士五六人,每三两日一来。不知居处,叩之不肯言。”滋曰:“可修谒否?”曰:“彼甚恶人。然颇好酒,得美酒一榼,或可见也。”滋辞归,携酒再往,经数宿五人始来。或鹿中纱帽、杖黎草履,遥相与通寒温,大笑,乃临涧濯足,戏弄蒯生。蒯为列席致酒,五人甚喜,曰:“何处得此物。”且各饮三五杯盏。蒯曰:“非某所能致,有客携来,愿谒先生。”即引滋出历拜,五人相顾失色,悔饮其酒,并怒蒯曰:“不合以外人相扰。”蒯曰:“此人志诚,稍从容亦何伤也。”意遂渐解,见滋甚谦恭,乃时与笑语,目曰:“坐。”滋再拜就席。俄顷酒酣,注视滋曰:“大似西华坐禅和尚。”便屈指数此僧亡来四十七年,问滋年岁,正四十七,皆抚掌曰:“直是,须求官职,福禄已至。”遂与握手言别。前行过涧,上山头,扪萝跳跃,翩翻如鸟飞去。滋后果拜相,节度西川。此乃秦汉时。卢韩侯石金蒯诸人,自云山来亲炙鬼谷,为儒生,是彻之裔孙,故恒来顾之,后亦引入山去。回拱手复向纶曰:“公亦荆州狂僧名些者也。”纶愕然。回曰:“在贞观间,善歌何满子,偶遇伍伯乘醉于途中辱之,令歌,僧些即发声,其词皆陈其从前隐慝,伍伯惊而自悔,些旋坐化。复数世而投为公。纶蹙额曰:“能前知,能示寂,尚浮沈于苦海耶?”回笑曰:“皆为不得丈六金丹,难免轮回路也。”纶问回何方人,回作诗曰:

仙籍班班有姓名,蓬莱倦客吕先生。

凡人内眼知多少,不及城南老树精。

纶惊讶间,庭下烟云激然,移时散去。

祖东入龙虎山,见客寮坐寿春真人,趋问曰:“真人亦耐烦出游乎?”寿春曰:“予虽不及我师勤度,然亦间尝行化,但世罕有好道者。与师会于庾岭之前,游于汝阴。闻富翁崔景唐奉道,造访之。景唐客礼数月,市得玉鞍,将之寿州,以献节度使高审思。谓予曰:‘先生居此,我旬月而归,使叔侄辈奉事,无所忧也。’予曰:‘我寿州人也,亦将访一亲知。久居君家,思有以奉报。’即索水银十两,置鼎中,炼之,少顷遂成白银,曰:‘以此为路粮,君至彼可访我于城东,君其先行。’景唐别去,公事毕,即诣城东访梅氏,数日不得。村人皆曰:‘此地无梅姓,唯淮南岳庙中有梅真君像。’景唐如言虔谒,果然无异。比还,家人咸云:‘道士接踵而去。’由是汝阴人多有信行之者。”祖曰:“坚持道心为第一义。”嗣师知有上宾至,出晤之。二祖勖以崇教济世。

时帝复召张守真与其子伯璟入朝,帝从上皇幸聚景园,伯璟侍从,上皇异之。命醮内廷,有大感应。魏王镇明州,有疾为坛以请,至乃以咒水饮之,愈。夏五月辞还山。

刘珙荐朱熹为枢密院编修官,累召不至,帝谓其廉退可嘉,诏以主管台州崇道观。熹闻张平叔得道遐举,深企慕之,然不显言,第亦号紫阳以默契焉。平叔少与象川翁在兹同肄业,张不第。在兹显达有孙葆光,深究性命之学。元丰间,遇广益子授还丹术,知是紫阳嫡派。时有叶文叔以太极大衍之数释而辨之,复撰为图附于卷末曰《悟真外传》。葆光见所注舛谬,欲辨之。闻龙图陆公之孙思诚所藏本为真,乃亲授之者。是秋八月,因游洞庭,得其真本改正之。复为解义详演,始明作之意旨,次序篇章,莫不取金丹之决象。葆光游于应天,假以治圃种蔬为生,择人而度。

甲午春改元淳熙,虞允文卒。金主画群臣勋业最着者二十一人于圣武殿之两庑。丙申春,金命京府设学养士。安南王李天祚殖,子龙翰嗣,报丧于宋。帝知金国尚文,召朱熹为秘书郎不至,改主武夷山冲佑观,复令知南康军。值岁饥,讲求荒政,多所全活。间诣郡学引士子,与之论讲。访唐李渤白鹿洞书院遗址。奏复其旧,为学规俾守之。

是秋帝立谢贵妃为后。丁酉春,行淳熙历,帝谒孔子,遂临太学。青浦旧有孔子庙,在慧日寺侧,时寺僧浚渠得玉璧三、环二、簪一,献上,帝命藏于华亭郡学。王重阳见帝册后行历,崇圣爱士,克尽君道,乃暂回终南谒钟、吕,具言马丘之事。二师曰:“因缘正未艾也。”吕师昔以补鞋隐于巴陵市,有崔中举进士道过巴,于旅邸歌《沁园春》乐章,师问:“歌何曲?”曰:“东都新声也。”师曰:“辙欲奉和一首,吾不解书,子为书之。”词曰:

七返还丹在人,先须炼己待时。正一阳初动,中宵漏永。温温铅鼎,光透帘帏。造化争驰,虎龙交会。进火功夫,在牛斗危。曲江上看月华莹净,有个鸟飞。当时自饮刀圭,又谁信无中养就晏儿,辨水源清浊,木金间隔。不因师指,此事难知。道要玄微,天机深远。下手速修犹太迟。蓬莱路三千行满,独步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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