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爷有请

嬷嬷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人这时才注意到这件事。

苏老夫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实是没有咳过了。

这个苏落影倒是没有骗她。

看着苏老夫人面上露出喜色，苏落影赶忙提醒道：“这只是施针后即刻的效力，维持不了多久，待到排病的时候，只会比之前更加严重。”

苏老夫人点点头，被苏落影这么一提醒，她整个人顿时冷静下来。

苏落影倒是松了口气。

因为一时的效力而感到欣喜，后面排病的时候就会对治疗产生怀疑。

苏老夫人颇为欣慰地看向苏落影：“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本事，老天爷让你回来，是我的福分。”

“谢祖母夸奖。”

苏老夫人扭头对着一旁的嬷嬷吩咐道：“准备一下，三日后咱们去趟普禅寺还愿去。”

“是。”

苏落影听着这话，心中微动。

人便是如此，哪怕医治好自己的人就站在眼前，他们也只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事情。

嬷嬷说着就要去收拾，苏落影却忽然开了口。

“且慢。”

苏老夫人一怔：“针灸晚几天应当不打紧的吧？”

“不打紧，三五日一次便可。”苏落影有些犹豫：“只是……三日后不适宜去礼佛，恐有灾祸。”

此话一出，整个堂上一片寂静。

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属实的大逆不道。

苏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大胆！在你祖母面前也敢信口胡诌！”

苏老夫人只是眉头紧锁，并未表达什么意见。

见识过了苏落影的医术，此时她的话，苏老夫人多少是有几分信的。

她笑了一声，未把苏落影的话放在心上，似是玩笑地问了一句：“怎么？你不仅会医术，还会相卜之术？”

谁料苏落影竟沉默着一言不发，这反倒让苏老夫人更加意外，喝茶的手都顿了顿。

她这是默认了。

苏老夫人顿时狐疑地打量起她来。

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手医术极其精妙也就罢了，还能习得相卜之术！

乡野间能长出这样的孩子来？

又或是说，这个孩子福缘深厚。

苏老夫人心中暗暗盘算，若是他们早一些去找苏落影，说不定还能碰上那位高人。

“你师从何处？”

苏落影低着头，一副谦卑模样：“师父是山间一野道士，不曾知晓名讳。”

这话更是让苏老夫人心中一惊！

她本就多年信佛，对这些山间传说再熟悉不过。

野道士哪里是这么容易能遇到的，拜了师还不曾知晓名讳，更是不合理。

这倒是让苏老夫人那些传言，都说有仙缘的人会莫名其妙遇到高人，也不知其姓名，却能受教许多。

世人遇之不知，那高人其实是神仙化身，因有仙缘，特来点拨。

难不成，这孩子有仙缘？！

可再怎么样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野道士。

苏老夫人又问道：“可知晓是哪间道观的？若是日后有空，也好去拜谢。”

“师父自称是怀山观弟子。”

苏老夫人点点头，心中疑虑尽消。

既有来处，那便不是神仙所化。

苏老夫人思索片刻，道：“不是不信你，只是往年去求佛的时候便许了心愿，若是大病得愈，一定去叩谢菩萨恩情，如今不好不去。”

苏老夫人既然这样说了，苏落影便也不再劝。

这一家子人，信她的还没有几个，继续劝下去也不过是徒惹人厌烦。

“既然祖母这样说了，那影儿便在家中为祖母祈福。”

身上一轻快，苏老夫人连药方的事情都忘了，摆摆手就让她们退下。

苏落影很快也回了自己的院落，前脚刚到，后脚苏老夫人的赏赐就到了。

左右不过二十两银子，还有四个负责洒扫粗活的婢女。

苏落影也没想着要多少，只是掂着手里的银子，总还是有些感慨。

这二十两银子，恐怕都换不到苏落琬手腕上的半只镯子。

疼爱与不疼爱，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这么些年，她行医不曾收过什么高额费用，能养家糊口便已是最好。

更不用说，来找她的人，多数也是囊中羞涩。

如今进了苏家，想要赚钱就更难了。

送走苏老夫人的婢女，苏落影转身吩咐道：“长杏，这几个就交由你分配了，只要不生出事端来就好。”

长杏双眼瞪得浑圆：“小姐要交由我来管吗？”

苏落影笑道：“往后这样的事少不了，你也该学着管管了。”

长杏一听这话就精神了，看这意思，只要苏落影过得不差，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生活一下就有了期盼。

午间用过膳后，长杏便与苏落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小姐，您昨日回府的时候，府里的下人们还看不起您呢。没想到今日您不过去见了老夫人一面，就让老夫人拨了人过来。”

有人议论自己，苏落影非但没有不高兴，还有些好奇。

“他们是怎么说我的？”

长杏是个心直口快的，话都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他们说小姐您看着不像大家闺秀，更像是从道观里出来的。”

“哈，竟是这样说的？”

苏落影笑出了声，也难怪那些下人会这样议论。

虽说已经在这里活了十五年，可苏落影的心思从未放在打扮自己上，发髻是梳不会的，随手削了根木头就当做簪子，按照以前的习惯将头发盘起。

她原就是长在道观里的人，这话倒也没说错。

岑元明倒是说过她这样不成体统，还主动请缨替她梳头，可惜没个两三次就败下阵来，直呼这非常人能做到的事。

苏落影干脆就顶着个道士头长到了十五岁。

长杏这时才察觉不对，说话都结巴了：“小、小姐，您别生气啊！我可没说过这话。”

“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苏落影笑着，目光落在长杏身上，一时间起了个坏心眼，想逗逗她，“那你呢？你是怎么想我的？”

长杏一听这话就把头低下去了：“奴婢不敢说。”

“你且说，我不怪你。”

长杏悄悄看向苏落影，见她满脸平静，确实不像是要动怒的模样，这才大着胆子开了口。

“小姐您刚回府的时候，府中下人们都说您心机颇深，是个不好伺候的主，我原是怕的。”

“可我来了之后，小姐不像别的房里那样，把我当做小猫小狗，随意给个名就罢了，还允许我一同吃饭，不必站着伺候。”

“长杏，这名字真好听，让人想到杏花。”

“今日一事，足见小姐是有能耐的，长杏愿意追随小姐一辈子。”

苏落影听着她的中心，不由得有些咋舌。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竟会在长杏心里留下这样的痕迹。

见苏落影久久没有说话，长杏忽地就急了起来。

“小姐是不是嫌我笨？我可以学的！”

苏落影心中万般感慨，看着她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没有，我们长杏可聪明了，都不会被别人骗。那你一定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同我说。”

“是，奴婢明白。”

两人正说着，一名婢女走进院来，已经到了房门口，见到苏落影后便在门口施了一礼。

“二小姐，老爷请您去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