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若清成亲（二）

堂屋里热闹了起来，前来迎亲的男娃都是栖霞村和方玉珩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朋友，这但凡是换一家人，这些大小伙子都会毫不犹豫的和苏家的亲友拼酒，可是……

“那个……若淳啊，咱要不别喝了吧……”葛来财打了个嗝，有些艰难地道。不是他不想喝，也不是他真的喝不下，只是，只是也没人告诉他，苏家坐镇的，是这几位爷啊！

“对对对，这酒喝多了伤身，吃点菜多好你看看。若淳，好兄弟，咱这回去不还得有下马席么，你就让兄弟几个缓缓吧。”

“玉珩，你说话呀，傻乐什么呢！兄弟几个再喝下去，就要喝饱了！”

苏若淳抬起手抵了抵唇，压住嘴角的笑意道：“当初我可是问了你们，是要迎亲，还是要送亲，你们自己选的，可不能怪我。”

葛来财头都大了，实在没忍住，放下手里的酒碗道：“你小子！当初你要说清楚送亲的是褚家公子和林大夫，我才不会选玉珩呢！”

“诶，来财大哥这话不对啊。若是若淳哥说清楚了，谁帮我玉珩哥啊？再说了，你们怕什么，你们喝一碗，我们也喝一碗，公平得很呐！”褚棋难得换了一身白袍，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看着倒是君子极了，可说出来的话愣是把对面的葛来财几人噎的不轻。

是啊，人家是没赖皮，自己这些人也喝的下去，可是，可是褚大公子往那一坐，谁敢跟他拼酒啊，都跟魔怔了一样，端起碗来往自己嘴里送。

不说一旁的堂屋里诡异的和谐，苏若清房内，气氛却低沉了下来。

严氏看着身穿大红嫁衣，款款坐在床上的女儿，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轻轻坐在女儿的身边，不停地摩挲着女儿白皙的小手。

“我的清儿生的这样好看，性子又这么乖，娘真舍不得。”

苏若清一听，忍了半晌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顾不得自己已经上好了妆，往严氏怀里一趴，“娘！”

只叫了一声娘，剩下的话全部和着眼泪咽进了肚子里。

严氏是个很好的娘亲，什么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或许在别人看来，她这个当娘的有些软弱，甚至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会犹豫不定，可是苏若清知道，严氏真的很疼自己的孩子。她穿越而来，代替了严氏的亲女儿，起初是有些不习惯，可是几年下来，她早已把严氏当做了自己的妈妈。

赵氏看着孙女痛哭，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好孩子，大喜的日子，不哭了。你嫁的这么近，想我们了动动脚就来了，乖，哭花了妆可就不好了。华霜，快把眼泪收了，玉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秦奶奶红着眼睛，分开了母女两个，替苏若清擦了擦眼泪，把手里的一把红筷子递了过去道：“清儿，一会儿你哥哥背着你，出大门的时候，你就用力把这筷子往后扔，用力啊！”

苏若清接过筷子点了点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就听见方玉珩在外面敲起了门。

屋内的姑娘们都收了收跟着流下的眼泪，开始了堵门的游戏。

不过到底是未婚的姑娘，景明诗几人并没有太为难方玉珩，随便闹了闹，收了几个红封后，就开了门。

苏若清已经盖上了红盖头，看不清屋内的情形，只是安静地听着严氏和赵氏不停嘱咐方玉珩好好对待清儿，方玉珩也郑重的保证着，到底，嘴角还是微微扬了起来。

堂屋的上马席已经结束了，何三儿也在院里提醒着时辰快到了。不同于苏若淳娶亲的仓促，方家这次准备的很是充分，还特意算了吉时，方便进行三场席面的准备。

随着唢呐和锣鼓的再次响起，苏若淳慢慢地蹲在妹妹面前，沉声道：“我背你。”

苏若清缓缓的趴在了哥哥苏若淳的背上，她紧紧地环着哥哥的脖子，眼泪又涌了上来。苏若淳沉默地背起妹妹，慢慢地往院门走去，到了这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妹妹是真的要离开苏家，去别人家生活了。

走到院门口，苏若清含着眼泪把手里的筷子猛的往后一撒，全了女子出嫁不带娘家财的说法。苏若淳把妹妹放了下来，扶着她坐上了方家特意去镇上租的喜轿后，才转过身对着好友道：“好好对她。”

没有更多的语言，却让方玉珩心底微微颤了颤，他躬身施了一礼，认真地对着好友说道：“请大哥放心，我一定不让清儿受委屈。”

爆竹声再次响起，苏若清被人抬着，往栖霞山脚下的方家走去。

苏若淳站在门口，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心里不是滋味，刚想转头，却发现褚墨林淮序一左一右地站在了自己身边，都不说话，只愣愣地看着远去的花轿出神。

片刻后，褚墨突然开口道：“若潇在屋里哭，你们去看看吧。我先回学堂处理些事情，晌午直接去方家吃席，你们不用等我。”

说罢，撩起袍子慢慢往学堂方向走去。

方家的新房在栖霞山脚下，跟小学堂是一个方向，褚墨不远不近地跟在迎亲队伍的后面，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他站住了。

这条分岔路向左就是栖霞山，向右就是小学堂，他站在路口，看着人群欢天喜地去了方家的方向，片刻后，那个方向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他才猛的用手摁住了心口的位置，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苦笑了一下，原来，心真的是会疼的。

拜堂的过程很繁琐但是很热闹。

苏若清好不容易结束了在她看来无甚趣味的一系列过场后，终于被全福人秦奶奶送回了洞房。直到掀了盖头，她才算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一身大红喜服的俊朗少年，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方玉珩看着心心念念终于被他娶回家的清儿，有心说几句体己话，却无奈新房里实在是太多人，只好按捺了下来，横竖婚宴结束后有的是时间。

喝完了交杯酒，又被众人打趣了一场，方玉珩才被人拉了出去，正席马上就开始了，作为新郎官，他必须要去外面支应酒席。

新房里再次只剩下了女眷，陪着苏若清嬉笑。

好容易等酒席全部结束，天已经擦黑了，送走了所有的宾客，方玉珩才回到了新房。景明诗看着眼底拉丝的两人，突然附在苏若清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才笑眯眯地跟方玉珩打了声招呼，带着众人出去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后，苏若清才松了口气，往床上一躺，没动静了。

方玉珩看她这样，忍笑道：“累成这样了？”

“可不是么，我从丑时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你还能走动走动，我可是坐了将近六个时辰，腰都快断了。”

方玉珩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帮她揉起了腰，“刚才你就动动也没什么，怎么这么实诚，一直忍下来了？”

苏若清坐起身来叹了一口气，“横竖一辈子就这一次，忍忍也行。诶，今天酒席顺利吗？我才跟明诗她们说话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些动静，怎么了？”

方玉珩一边帮她解喜服的扣子，一边道：“没什么，我敬酒的时候，褚大哥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没接住，失手碎了一个酒盅子。”

苏若清顺着他的手，脱了喜服，穿着一身大红的中衣，坐在崭新的梳妆台前拆着头上的发髻：“别是大表哥那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你没问问？”

“院里那么多人，我怎么问。你也别担心，明天咱们要去学堂拜见夫子，到时候再问问。我看着不像，就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厨房里烧了热水，让木槿和妞子拿来，你先洗洗吧。”

苏若清出嫁前一天，和哥哥商议了一番，决定把木槿带过来，白芍则是留在了苏家，毕竟王家人都在苏家，苏若清不好让她跟家人分开。至于妞子，是赵二牛的女儿，赵德柱的妹妹，和家人一起被方玉珩买了来，一直在方家干活。

看见苏若清点了点头，他才起身推门出去，招呼木槿和妞子抬了热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