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心大的下人

一家人在屋里有说有笑，热闹至极，却不知外面下人们已经起了争执。

原来，方家在上京的下人有不少是才买来时间不久的，其中一个来的时间最久的叫映珍的丫鬟，仿佛是觉得自己在方府是个得用的，有头有脸的一等丫鬟，言语间颇有些看不起盼春这一行被苏若清从栖霞村带来的“乡下人”。

当初方家买下了宅子，方玉珩急着回栖霞村，就把买下人的事托给了苏若淳，苏若淳看她是个机灵的，便把她送去了方家的新宅，由木槿带着。木槿要忙生意的事，看这映珍挺会来事，干脆就放了一把权，让她打理宅子，自己则是每天和木焱忙进忙出的，时间久了，这府里的下人也就事事都听映珍的了。

映珍觉得，自己是方家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将来怎么着也能当个内管事，结果今天主家一来，那个叫盼春的却跳了出来，带着一群泥腿子，吆五喝六的忙着，丝毫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最可气的是，他们卸车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不少鸡鸭，还都是活的，弄得厨房外面乱糟糟的，她看着心烦干脆去了少爷的院子，想替少爷少奶奶布置房间，结果被另一个叫盼秋的丫鬟笑眯眯地堵了回来。

“映珍姐，您看他们！那厨房平日里都是我娘在管着的，他们这一来就霸了去，这也就算了，如今连大少爷的房都不让您进！争宠也不是这个样吧，太欺负人了！”

一个小丫鬟压低了声音，撇了撇嘴道。

另一个丫鬟看着映珍咬牙切齿的样子，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映珍姐姐，巧玲姐姐，我觉得……他们可能不是那个意思，我先前听德柱大哥说那个叫盼春的姐姐是打小就跟在少奶奶身边的，一直帮少奶奶打理家事……”

“哟，我说香芹，你什么意思？映珍姐可是咱们府里的老人了，那是木槿姑娘交了权的一等大丫鬟，那个叫盼春的是个什么人，不过乡下来的泥腿子罢了，你这么想巴结她，也是想做一等丫鬟？”巧玲瞪了香芹一眼，嘴里的话也不甚中听。

香芹有些着急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巧玲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他们都是做分内的事，而且、而且德柱大哥都没有说什么……你们会不会误会了。”

“误会？”映珍沉着脸，语气也阴沉沉的。

香芹轻轻点了点头，她真的没有觉得盼春是在争什么宠，她甚至觉得那个叫盼春的姐姐真的很厉害，不到一个下晌的功夫，方府就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老爷夫人的三进院内，还有小厮去开了一个小菜园，说是给老爷夫人解闷锻炼身体的。

还有，那何家带来的下人虽然不多，也是个个都很听盼春姐姐的话，都极有规矩的。

“啪！”

香芹的小脸登时红了起来，一个明显的巴掌印，是映珍打的。

“小蹄子，我看你是瞎了眼了！莫不是巧玲说的那样，你真是想巴结那个叫盼春的，想当一等丫鬟？也不看你配不配！”

映珍看着捂着脸颊不敢说话的香芹，冷笑着继续道：“你记着，有我映珍在的一天，你就不可能爬上那个位置！”

方府主子们都在吃饭，他们又是在三进院的廊檐下，映珍也不怕主子们看见，况且平日里主子不在，木槿又不大在府里待着，倒也真给她惯出了一副“二主子”的脾气架势。

“我怎么不知道，这方家，原来是你做主的？”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映珍几人闻声转过身子，才发现角门处站着两个人，正冷冷的看着她们。

正是她们口中的盼春和盼秋。

映珍眼底掠过一丝慌乱，随即便被压了下去，她扯了扯嘴角，“我道是谁，原来是盼春啊。怎么，在乡下没规没矩惯了地泥腿子，怕是不知道我们方府的规矩吧？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盼春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香芹，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向几人走了过去，“你们方府？这方府何时成了你们的了？”

盼秋是个脾气火爆的，不等映珍还嘴就接口道：“就你这样，也配主家赐姓？还我们方府，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叫映珍是吧，我记得你，刚才就打量着往大少爷屋里钻，还指手画脚的，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你！”映珍气的俏脸发红，质问道：“你少乱说！我在方府待了一年多，是正儿八经的大丫鬟，照看少爷少奶奶的起居本来就是我的活，你们几个泥腿子，不懂规矩，竟然把我挡了出来，我还没有责怪你们，你们居然反咬一口！”

盼春看着她气愤的样子，若不是她跟盼秋刚巧路过，听到了她们的话，怕还真的是信了她呢。

“我们是乡下泥腿子，你就是什么大家闺秀了？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谁又比谁高贵了。莫说是你，就是木槿姐姐，也不敢在府里打人，真是过了几天好日子，轻狂的你连名姓儿都忘了！”

盼秋嘴皮子利索，只几句就噎的那映珍说不出来话，那叫巧玲的，更是从看见盼春二人后就再也没出过声。

盼春不欲跟这种人多纠缠，冷声道：“今儿忙，这事儿我先记着。香芹是吧，你跟我走。”

言罢也不理会气得发抖的映珍，转身就跟盼夏还有香芹一起离开了。

一直到了二进院，盼春才停下了脚步，看着眼角含泪，脸颊红肿的小丫鬟，她温声道：“今日忙乱，府上还有客人，你这样子也不好到前面去，这样吧，先让盼秋带你去上点药，今晚你就先睡我那屋。”

香芹点了点头，跟着盼秋走了。

盼春也没耽误，转身就去了二院，家里的下人不管是不行了，她得赶紧跟少奶奶说一声。

众人吃完了饭，都各自回屋休息去了，苏若清也抱着吃饱了打瞌睡的方晏逸回了屋，听着盼春的话，她摇了摇头，“说她笨吧，她还知道往上爬，说她聪明吧，又是个心思不净的蠢货。”

“少奶奶，原本我想把这事儿压下来就算了，可是看香芹那样儿，怕是没少受欺负，我让盼秋打听了一下，还真是跟那巧玲说的一样，这府里竟然是她当家了。所以……”

“所以你就不得不出头了？”

苏若清笑了笑，“也不怪你和盼秋，谁能想到你在栖霞村管着那么大的竹园，如今到了上京竟然能遇到一个心大的时候。不过你倒是机灵，没把事扬到前院儿去，否则可就丢人了。明天吃了早饭，你把所有人都叫来，我有事吩咐。”

盼春应了，又帮苏若清铺好了被子，这才退了下去。

回到自己房内，香芹还没睡，一个人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看见她来了，香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站起身来强笑道：“盼春姐姐。”

盼春走到她身边坐下，又拍了拍床，香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

“你们今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个好姑娘，不过，胆子小了些。放心吧，明儿少奶奶就要给各处安排差使，我会把你要到我这儿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