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唯一

“说真的，小汐啊。”张晴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她用眼神示意林煜麒带他哥洗漱上楼，自己却拉着朴汐到了角落处。

“小汐，阿姨跟你说啊，其实平时我们成儿是真的很听话。就是有的时候他有些偏执，是那种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的那种人，他可能会不顾及别人感受，可能会惹别人生气，但是小汐你知道吗，成儿真的是一个很纯洁很善良的孩子。他从小就没怎么出过门，说的做的想的都单纯，也没有个朋友……”

听到这里，朴汐大概知道林阿姨的意思了。刚才自己冲他发火，身为一个母亲，一定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她也知道，林佑成根本不是什么真正坏心眼的人，只是生病了而已。

“阿姨，我知道。”朴汐点点头，不自觉地望向那个人房间的方向。

“小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阿姨知道。”张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所以，你愿意当成儿的第一个朋友吗？”

“第一个朋友？”

“也有可能是平生唯一的朋友。”张晴含蓄一笑，优雅气质在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得淋漓尽致，“之前成儿的表现实在是不尽人意，甚至还和小汐你斗气，让你见笑很多次了，我怕你……嫌弃他，讨厌他。”

朴汐没想到，身为林家女主人的张晴，会以如此柔和的语气对自己说这种话，愣了半晌才笑着回道：“嗨，怎么会呢阿姨，成儿哥哥有的时候的确闹了些，他本性不坏我知道的。我不会嫌弃他的，我也很高兴能做他的第一个朋友。还有——如果以后您需要帮忙，我随时都在。”

最后这句话，朴汐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此刻的她还不知道，以后自己与林家的缘分将会是如何如何的漫长而又深刻。

入夜，朴汐躺在床上反复思索着林阿姨同自己说的话，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到目前为止，她和林佑成相处的也还算融洽。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自己就一直被安排在林佑成的身边，所有人都害怕再出什么变故。

林大少爷坐车的时候似乎就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刚刚一回到别墅，林煜麒就带着他直接回屋了。现在想来，他的人生也真够无趣的。该是出去游玩，学习的年纪，却只能憋在家中。只要出门就是去医院这种地方，换谁谁也受不了的。

偏偏林佑成还是个心理疾病极其严重的人。也许林阿姨说的并没错，自己作为他第一个朋友，也有可能是唯一的朋友，是否应该对他多点包容和理解呢？

正想着，朴汐听见外面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于是猛地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林煜麒正拎着一个空水壶，准备再去接点水。被朴汐突然间的开门袭击搞得手足无措，愣在了原地。

半秒后，他才反应过来，率先发问：“大晚上的，你怎么还不睡觉？”

朴汐也是发怔：“我，没事啊，你哥咋样了？”

“还好，情绪稳定下来了。刚洗漱完，准备睡了。”林煜麒轻手轻脚的倒好了水，说罢便要往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朴汐说：“谢谢你啊，今天。我哥好多了，也变得稳定了不少。明天周六，你要是暂时不睡的话，就上来陪陪我哥吧。”

朴汐瞳孔微震，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医院似乎说是要跟他谈谈？对于这样一个人，不兑现诺言的话，是不是又会失去他的信任，又会变得像之前那样？

思及此，朴汐还是觉得应该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自己也挺好奇今天他为什么这么反常。

推开林佑成的房门，一阵熟悉的中药味扑鼻而来。药的味道似乎已经与这个房间融为一体，但是仔细闻去，就能够发现这次屋里的味道照比朴汐第一次来的时候减轻了不少。

她轻轻喊了一声“成儿哥哥”，与林煜麒对视了一下，后者示意他走近一些并无大碍。

“我能看出来我哥一直惦记着你在医院说的话，不然，他以前从医院回到家来都是洗完澡直接睡觉的。”林煜麒悄悄在朴汐耳边喃喃说道。

朴汐则很是诧异，怎么今天这个小磨人精的精力如此充沛？床上的人，原本安静的倚在床头，低垂眼眸不知在思考什么，听见了朴汐的声音，忙坐了起来。他眉间染满焦急，却没有说出半个字。

“汐儿，坐。”酝酿了半天，那人才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林煜麒见状也是跟着着急，哥哥这是什么毛病，怎么还变成了一个哑巴？

“哥，你不是想和汐说话吗？现在她来了，怎么还不好意思说了？”林煜麒一边说话，一边给哥哥打眼色。

朴汐连忙“嘶”了一声，示意林煜麒别多嘴。

“成儿哥哥，你是不喜欢跟我说话吗？还是，你还因为之前的事在生我的气？”朴汐还以为这个小魔王还在因为之前那件事和自己闹别扭，心里莫名发慌。

此话一出，林佑成原本就焦急的脸上更多了几分不安情绪。又等了大概三五分钟，房间内安静额气氛才被打破：“不，不是，没有不喜欢。”朴汐和林煜麒再次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后来，朴汐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占据这个对话的主导位置，于是她开口道：“那你今天是不舒服吗？为什么刚刚在医院……”

“我看到汐儿了。”林佑成低下头去，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啊？”朴汐不明所以，一头雾水。“抽血之前，汐儿明明在，为什么不进来？”林佑成没有看朴汐。

“我……”朴汐下意识的去看林煜麒，后者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她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是不是也讨厌我。”林佑成闪耀的眸子里蒙住了一层雾气。

是吗？就连汐儿也讨厌自己吗？大家都不喜欢自己，虽然他没有上过几天学，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但所有来过自己家里的小孩，都无一例外的排斥自己。大人们谈事，他们就在楼下和弟弟玩，就连自己在楼上趴着栏杆看一看也会被人嫌弃。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弟弟对自己好，只有弟弟才会冲着自己笑。可汐儿来的第一天，并不是说十月份的那次，而是更早以前，她就冲自己笑了。

那个笑容，他现在都记得。但是看起来朴汐早已经不记得了。

脑海里又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小时候的种种，想着想着，那个可怕的雷雨夜不出意外的闯入了回忆。

瞬间，一阵阵不受控制的抖动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上。

这下朴汐才是真正慌了神，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说，眼前这个脆弱的人就又要犯病，她可真是无辜的！

一旁，林煜麒却只是看了一眼就表示：情况还算可以控制，稳住，不用慌。

“哥，朴汐也没说讨厌你啊，你还是别总瞎想了。”林煜麒说着就往他哥面前放了一个小兔子玩偶，“如果她讨厌你，怎么会把最喜欢的玩偶送给你呢？而且，大晚上的，她怎么会上来陪你聊天呢？”

朴汐定睛一看，这个林煜麒好像长了一双鬼手，这个兔子的确是自己书包上的挂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手里去的。

不过这个招数似乎十分有效，果然，那边林佑成就已经停止了不间断的抖动。他浓密的睫毛上仿佛还挂着没能倾泻而出的泪珠，此刻看去，这人的侧颜简直完美到令人惊叹。加上原本有些病态的苍白肌肤，使林佑成的整张脸都有着一种特殊的病态美感。

朴汐见状连忙跟着乘胜追击：“对啊，成儿哥哥，你也不要总是乱想。如果我讨厌你，为什么还会来你房间和你说话呢？我如果讨厌一个人，那真的是连见都不想见他，更不要提说话了。”

“我这哥哥就是太敏感了，朴汐，你可得好好对我哥。他刚才肯定想到了小的时候，那些来到家里的小孩都嫌弃他，进而又想到那件事情才那样的。”林煜麒可谓是了解林佑成的第一人了，他哥的所有心里活动他都能分析个明明白白。

这么敏感？

朴汐心道，看来这林佑成的心思是比女孩子都要细腻了。

“谢谢汐儿。”林佑成这时候似乎已经把阴霾情绪一扫而空了，他把那个兔子挂件紧紧握在手中，不停地摆弄着兔子长长的耳朵。玩着玩着，似乎就忘记了刚刚自己因为什么而不快。

果然，林煜麒对待自家哥哥还是很有一套的。

“成儿哥哥，没能及时进到病房里看你，是我的错。你可以原谅我吗？”朴汐露出了笑意，当她看见变化莫测的林佑成时，不知出于何意，嘴角总是会不经意的微微牵动起来。

再次看见朴汐的笑容，林佑成不禁瞳孔震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过了半晌，他才憋出一个字来：“嗯。”

朴汐和林煜麒互相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这下这个小魔王算是彻底乖起来了。不管以前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过节，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也算是令人安心的一个因素了吧。

几人又简单的聊了两句，眼见着林佑成哈欠连天，朴汐心说这也是时候让大少爷睡觉了。于是她赶紧给了林煜麒一个眼神。后者也会意，又叮嘱林佑成几句话，才和朴汐回到了各自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