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察觉

一夜无眠。

朴汐等到所有人都入睡了之后，也就是两三点钟那个样子，忽地睁开了双眼。在这漆黑的夜里，她似乎能够融入进去，似乎一瞬之间，自己也可以成为黑暗。

第二天，所有人都发现朴汐的性情似乎变了不少。当然，最先发现的就数林佑成无疑了。

他按照往常一样，按照朴汐的假期生活习惯给汐儿做好了早餐后，乖乖在客厅等她出来。

可是今天，等太阳升到最高的地方，汐儿的房门也没有任何声响。

处于年假期间的林毅豪一大早就带着妻子出去散步。直到现在才回来，这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儿子神经兮兮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处。

林煜麒也是才睡醒，他正朦胧的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到哥哥呆若木鸡似的立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动。

上一次这么反常，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据说哥哥的病情稳定了有一段时间了，难道又复发了？

思及此，林煜麒连忙走到林佑成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刚想问些什么，结果后者直接甩开他的手，也不说话。

林佑成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家所有人都熟悉这个“前兆”，所以这边林佑成一有异常，剩余的三人就开始神经紧绷起来。

“成儿，你怎么啦？早上不还好好的？”张晴试探性地靠近儿子，还好，那人没什么抵触情绪。

“怎么不见小汐啊？”林毅豪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聪明脑子告诉他，自从昨天那件事之后，这个丫头的情绪就有了异样。

经过了这一个晚上，也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连早饭也不吃了。

“所安呢？”林毅豪也没有捕捉到朴所安的影子，于是立刻改去敲朴汐的房门。敲了几下，也不见有人回应。

这下子，所有人都开始犯起嘀咕。

“爸你直接开门试试。”林煜麒提醒道。

话音响起的同时，林毅豪已经打开了房门。顿时，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咳咳，看来，小汐是跟所安走了。”张晴看了一眼木讷状态的儿子，叹了口气。“难道昨天我不该那么说？”

“妈，你这也太早了。”林煜麒眼神中掺杂着些许不快，“汐才上高一，你就……这让她怎么接受啊？”

“可是这件事情，迟早都得做。早点透露，小汐也有个心理建设的过程啊。等她大了，谈男朋友了，那我们的机会不就没有了？”

林煜麒皱着眉头，半天才说道：“你们这么决定，先别提朴汐，先说我哥，他同意了吗？”

张晴望着此刻油盐不进的林佑成，神神秘秘地拉着林煜麒到一边去。“你看看你哥那副样子，他能不同意？他没了小汐，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你又不是不了解。”

“可……”

“现在万事俱备，就欠小汐这个东风了。”张晴低声说道。

同一时间，朴所安带着女儿在公园里走了不下十圈。

看样子，他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爸。”朴汐突然停住，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情绪。“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啊，我们都在这走了一上午了。”

“小汐啊，爸爸要跟你说一件事。你要稳定住你的情绪，回去别太激动了。”

“啊？”朴汐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我找你妈也不是没有线索。你林阿姨甚至动用了她娘家的力量在帮我。她几乎是天天忙着这件事情，也帮了我很多。”

“就在我们查到你妈最后出现的位置之后，她就消失了。期间她辗转了好几个国家，现在就连你阿姨家的势力也不能打包票说能找到她。”

朴汐听到此，柳眉一皱：“可是……”

“孩子，你印象里的妈妈和我们查到的，可能不会那么的一致。”

“什么意思？”朴汐隐约觉着，这个年，必定要过得坎坷了。

“你妈妈在消失之前和你林阿姨曾经做过一笔交易。”朴所安犹豫良久，还是觉得女儿有权知道真相。所以，他深呼吸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皱到了一起。

“具体的交易是怎样的，还不清楚，但是做完交易的时候，她的账户上多了300万。”

三百万？

朴汐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什么意思？

这笔交易是拿什么换的？妈妈究竟要做什么，竟然和林阿姨做那么大一笔金额的交易。

“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就明白了。公司完全倒闭，和她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留你在林家一待就是三年，这都是有关联的。”朴所安低沉的语气，似乎是给这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烘托气氛。

“你，你是说，我妈把我卖给了林家？”半晌，朴汐捋了捋思路，才惊诧道。

朴所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资料都在那个小木盒里的U盘里了，你有空可以仔细看看。”

宋羽玲很早之前就对万安集团动了手脚，她总是需要大量的钱财，说是来满足自己的需求也好，有别的用途也罢，终归是她让万安集团多年努力建立起来的业界地位付之东流。事发之后，她还是继续了和雷子的交易，也许是出卖了商业机密，也许是借了高额贷款，最后弄得自己千疮百孔，无法收手。

至于和张晴的交易，说白了就是她留朴汐在林家，而张晴这边要给她一大笔钱。

“你林阿姨说你妈妈借钱是为了万安，可这跟我所掌握的信息不符。钱并没有用于补缺万安的资金漏洞，不但如此，她也失踪了。”

朴汐默默听着爸爸所说的话，半晌，才呆呆道：“所以，妈妈是骗了所有人，还卖了我？就因为钱？”

“我不想让你认为你妈妈是这样的人，所以……”

“可，你也跟着一起了不是吗？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知道。”此刻，这个花季少女的清秀面容上，满满都是被人欺骗背叛的恨意。

“我的确是不知道，我当时还在追查是谁报出的非法营销的假新闻。根本没想到这两者有关系啊！”朴所安急于辩解，手上的动作险些打到朴汐。

“好，然后呢。”朴汐眼眶里不知道何时蓄起满满当当的泪水，可是倔强的她不肯低头，昂起脖子和那两汪咸水作对。

“你妈那天突然消失，后来连你林阿姨也没办法找到她了。”

“所以，我的作用就是在林家自然而然的长大，然后呢，然后给林佑成自然而然的当佣人，或者是，别的什么。”后来，朴汐的语气愈发冰冷，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神态。

“成儿他，也不是对你不好。你就多担待着吧，这个，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爸爸现在说是谁都不靠，可是这一行，没有人脉成不了事。你林叔叔也的确帮了我很多……”

“然后你的心也被收买了？”朴汐冷冷道。

“收……什么话啊，我们都是朋友。怎么说，你林叔叔也是收留咱们的人啊。”

“朋友？朋友原来是这个含义。朋友就是可以把女儿卖给他们的意思吗！？”朴汐突然大喊，积压在心中多年的各种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她立刻转身，向与林家别墅相反的方向，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这个区域。

朴所安一个人在原地抽了很久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不多时，他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是林毅豪。

看来林家那位大少爷病情又开始复发了。

可是女儿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想来，她孤军奋战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发泄发泄了吧。

那就随她去吧，毕竟，现在她身后有自己这个爸爸呢。

朴所安回到林家别墅，入眼之处果然是许久未见的片片狼藉。

没错，不是一片狼藉，是到处都“狼藉”。

“叔，你可回来了！汐人呢？”林煜麒有些狼狈地跑到朴所安面前问道。

“啊，她要自己一个人静静。我把事情大概都跟她说了。”后面那句话，他是对着林家夫妻俩说的。

双方眼神交互，点了点头。然后就把精神集中在了再次变身为魔鬼的林佑成。

从天使变成魔鬼的过程，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从魔鬼净化到天使，却是要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目前看来，林佑成已经过了平静木讷的时期，暴风雨马上来临。

而那句“她想一个人静静”无疑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哐当哐当”几声，这个皮肤苍白的少年突然力大如牛，把面前茶几上的摆件全都划到了地上。

嘴里也不知念叨着什么。

“哎呀哎呀，成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啊！”张晴连忙去安抚林佑成，结果手刚碰到那人的肩膀，就被他立刻甩掉。

“明明我们什么都没跟他说，他自己好像就发现了哪不对劲。然后就用一上午破坏了这么久以来养好的身子骨。”张晴退了回来，只急急道。

林毅豪也是跟着着急：“这孩子，如果没有小汐在，就不能活了吗！”

这些话明显是给朴所安听的，然而后者现在爱女心切，尽管面前的场景如此混乱不堪，也实在不想委屈女儿了。

“爸，妈。不是说我哥的病逐步恢复了？这现在不就等于功亏一篑了吗？”林煜麒眼看着自家哥哥的身体由颤抖逐渐演变成抽搐，也是心急火燎。

这恶化速度，简直太快了。连曾经有所好转的影子也完全没有了。明明不是雨季，没有任何能够诱发病情的因素存在，他却像是失去了氧气一般，呼吸不能。

虽然现在朴汐可能很烦，可是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思索着，他还是给朴汐发去一条信息告知现在的情形。

不过，对方无回应。

也是，朴汐应该什么都明白了。她现在应该很乱吧。

虽然林煜麒不知道自己父母和朴汐爸妈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这些年朴汐有多委屈，他都知道。

“啊！”张晴的一声惊叫吓得林煜麒和林毅豪浑身一哆嗦。

而张晴却是被林佑成突然起身发狂着实吓得不轻。

曾经一碰就倒的琉璃少年，朴汐面前乖巧温柔的林佑成，辛辛苦苦努力到了第四个年头，突然之间，功亏一旦。

也许失去理智的林佑成内心里也是痛苦至极的。

自己如果是个正常人，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