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买粮

“咚咚咚……张同志……在家吗？”

吃过午饭，张瑞正在八仙桌上裁剪布料做衣服，院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小孔的声音。

她走到院子里打开了门，“小孔同志、孙大哥是你们啊！快请进！”

“书记让我们过来给你送点东西，他最近工作有些忙，过几天就来看你。”

他们怀里各搂着一个木箱子走了进来，张瑞隐隐听到有玻璃碰撞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走到客厅里，他们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放在了地上。

“张同志，你这里缺什么不缺？如果需要什么，我们给你送过来。”

“不用麻烦，我现在什么也不缺的，对了，你们等一下。”

张瑞跑到厨房里，取了两个油纸包递给他们，“这是我蒸的窝窝头，味道很不错，你们带给大叔吧！”

小孔和小孙有些懵，这窝头还能味道不错？这姑娘最近日子也不好过啊！咋吃起窝窝头了？他家书记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张同志，是家里没有细粮了？”

“你们想哪去了？你们自己尝尝吧！我改良的窝窝头，有营养，口感还不错。”张瑞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小孔将信将疑地拿了个小窝窝头咬了一口，嗯……他眼睛一亮，这哪是窝窝头啊？分明是点心嘛！

小孙也拿了一块尝了尝，这味道甜香软乎，能吃出来玉米味，又不全是玉米味，确实好吃。

“张同志，你这窝头做的，绝了！”

“喜欢吃，下次我多做点。”

“那我们走了啊，书记还在公司呢！”

“嗯，你们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

等他们走后，张瑞打开了木头箱子，里面都是用报纸包裹的葡萄酒？她取出一瓶，打开报纸一看——是张裕解百纳干红葡萄酒！

她一个接一个打开放在桌子上，还有可雅白兰地、琼瑶浆、红玫瑰葡萄酒和雷司令白葡萄酒，一共有16瓶之多。

因为运动的冲击，加上物资匮乏，这些酒肯定不是现在生产的，沪市曾家洋房里的葡萄酒都是解放初期存放的。

能找到这么多款经典、储存条件良好的葡萄酒，是很不容易的，张瑞很是感动。

“书记，我们回来了。”

“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这是张同志让给你带的窝窝头。”

“窝头？”

“嗯，她自己做的，您尝尝，味道是真的好！”

郑忠毅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油纸包，打开一看，不同颜色的窝头展现在他的面前，颜色倒是比自己在食堂吃的丰富。

小丫头自己做的，他拿了一个金黄的窝头放在嘴里，松软香甜，比点心的口感还好。

他细细品了品，不由得翘起了嘴角，她倒是会吃——窝头用的是细玉米面和白面，里面加了蜂蜜、红枣、奶粉能不好吃嘛！

不过这粗粮细作，倒是营养丰富、口感细腻，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手上的窝头看了许久。

小孔和小孙对视一眼，这是睹物思人呢！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张瑞就窝在家里“享受生活”：空间里种庄稼、种菜、摘水果、酿果酒、做改良版窝头、做面包、包饺子、蒸包子……

宋治国业已到宁江县走马上任去了，住在县公安局宿舍里。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有得忙了。

7月1日傍晚的时候，她拿着户口簿、粮油证去了街道居民管理处，领取当月的票证。

这时候可没有身份证，老百姓有两个本是最重要的，一是户口簿，二是粮油证。

每个月拿上这两个本本，来居民管理处领取各种定量的票证，什么肉票、煤油票、糖票、豆油票、豆腐票等等票证。

当然，即使有了票证，谁也没办法保证这些物资都有供应。就比如肉票，一个人一个月是8两，可是供销社又不是每天都有肉卖，隔三差五的能有一天卖就很不错了。

这些地方票又不像没有使用期限的全国粮票，它是有使用期限的，过期作废。副食品类票证一般是两三个月到期，地方粮票则是一年。

她之所以傍晚去，就是图个人少、清净，她跟刘阿婆简单聊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明天还要去粮油供应店排队买粮呢！自己老是不出门买粮，外人会怎么想？

第二天一早，张瑞穿着自己做的短袖蓝白格对襟衫，黑色直筒裤，一带黑布鞋，梳着两条大辫子，妥妥的年代女青年打扮。

准备停当，她就背着大竹筐，拿着户口本、粮油本、粮票步行去当地居民指定的粮油供应店买粮食。

这是一个占地不算小的店铺，柜台里站着几个身着白大褂、头戴白色帽子的工作人员，东边有一个开票的桌子。

买粮凭据就是粮本儿，要先去开票处交钱，工作人员会在粮本儿上填写能买多少米、面、油。

那桌子后的工作人员高傲地坐着，手下的那只笔充满了神圣与傲慢，仿佛你能买多少粮都由她来定。在粮食紧缺的年月，能够在粮油供应店工作是荣耀的。

挨着长长的队伍，她填好了粮本、付好了钱票，拿着细长的收据条就去柜台前排队称粮食。

粮油店摆着几个大柜子，分别装着米、白面、棒子面、红面，地上还堆着土豆。柜子边沿安着一个上粗下细的铁皮漏斗。

工作人员根据你要的种类，用铁皮簸箕铲出粮食，上秤称重。手里还拿着一个铁皮小铲子，用来加减簸箕中的粮食。

称完面粉后，工作人员就把面粉倒进漏斗里，倒完后还要拍拍漏斗，防止有面粉贴在漏斗壁上。她像别人那样撑好面口袋在漏斗下方接好面粉，捆住袋口放进竹背篓里。

食用油是用大铁皮桶装着，大家都是拿着的自己的油瓶子打油。张瑞把手中的空油瓶放在大油桶的桶盖上，工作人员用力地按下压油机的手柄，金黄的油便从大桶里吸上来，缓缓地注入油瓶里。

面粉和大米供应不够了，她把7斤的细粮份额里换了3斤细玉米面，不少人一时间都是唉声叹气的。

张瑞领到自己份额的大米、白面、玉米面、黄豆、菜籽油，背着竹筐就离开了粮油供应点。

她背着竹篓走在大街上，不时看到挂着牌子游街的队伍、抄家的革委会成员、低头扫地的“黑五类”分子……

把竹筐送回家后，她就骑着自行车去了新街口新华书店，买了一整套伟人文集，红色的伟人语录，两个伟人胸章。

六八年已经是红色革命的第三个年头了，全国各地都相继成立了革委会，各地区的风声越来越紧了。

女人们都穿着军装、大布衫、朴素花色的对襟衫、白衬衣、长裙等。

年轻姑娘大多束紧了胸，外衣也都比较宽松，生怕露出曲线被人当作“坏分子”批斗。

男人们穿着海魂衫、衬衫、挎篮背心、海军横条T恤等。

不少人都把箱子里的布拉吉、旗袍、西装、列宁装、紧身款的裤子等等都毁了，怕被人举报了挨批斗。

现在各个工厂里除了抓生产，还有就是学习语录、举办各种批斗会，宣传栏也改成了大字报栏。

学校开学有一段日子了，老师们都不敢教授什么知识，学生们也学不了什么东西，人手一本小红书背着。

同志们见面、去商店买东西、去机关单位办事情开口就是一段伟人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