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我明明能够感受到，这座宅邸里那人的血亲已经死了，还化作了怨鬼，只要到了今晚就会来找这一家子索命，萍水相逢，做到这个份上值吗？”
老者暗卫将手搭在李白肩膀，摇了摇头。
李白沉默了片刻，周府之中那么强的怨气，他又如何不知道张得贵的小妹已死？
他也明白老者暗卫的意思，何必为了已死之人动气，何必对将死之人动手。
毕竟就算是这样的狗官与恶民，也代表着朝廷的立场，代价可是被朝廷一方盯上。
不值当。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在下只是一个独行侠客罢了。”
老者松开了李白肩膀上的手，李白身上露出的一丝气息以及这句话已经明确地表达了他的立场。
既是侠客，只需随心所欲，有不平处除不平便可，何须作那商人模样斤斤计较。
“老丈！老丈您大发慈悲，救小的一命吧！”
周掌柜被李白用剑压得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声音颤抖着连忙求救。
虽然他听不到李白二人的神识传音，但是看到这个老人竟然敢在这种时候把手搭在这个凶神一般的少年肩上，自然知道这老人并不一般。
自己虽然让下人去请出那个张家小妹，但是他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就在今天早上，那个女子就已经跳井自尽了。
希望下人能够明白自己的暗示，找一个适龄女子伪装成张家小妹，也希望这个武功奇高的少年只是心血来潮，并没有见过张家小妹的模样。
是的，他在赌。
纵使害怕得浑身发抖，但是他还是用尽一切作为商人的狡猾来抓住希望的稻草。
只要这个少年被骗走，他就马上卷起细软金银，带着家人逃得远远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到了别的城镇站稳脚跟，他一定会动用官匪两道的关系来追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定要为今天的耻辱让这臭小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老者暗卫瞟了一眼周掌柜，然后又看了一眼李白，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了街角。
“少……少侠，刚才小的只是一时冲昏了头，所以才说了胡话，您……”
“闭嘴。”
李白冰冷地开口，眼神十分冷酷，如同无数银针扎在周掌柜身上，让他感觉刺痛无比。
过了一盏茶，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在周家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少侠，周家小妹来了，请你放了老爷吧！”
“少侠误会了，奴家和周家二公子是郎有情妾有意，周家二公子并未轻薄于奴家，快将周老爷放了吧。”
“是……是啊，少侠，都是误会，老夫身子骨比较弱，跪不了太久啊，请你放过老夫，等他日老夫必定登门拜访，亲自与张家解除这误会。”
众人纷纷求情，李白听着只是冷冷一笑，用剑轻轻拍了一下周掌柜的肩膀，就让他身形一低，差点摔倒。
“差点忘了，你、你……你也过来跪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别想着忽悠我。”
李白点了几个人，这些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之所以点了他们身上都有着张家小妹的怨气，今晚张家小妹变成恶鬼索命复仇的对象便是他们。
“他们竟然敢！竟然敢这样坏了我的名声！啊啊啊啊啊啊！污了我的身子，害了我的性命，伤了我的哥哥还不够！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啊！”
“杀杀杀！杀了他们！我要把他们撕碎！”
怨毒的声音从周府的一口刚刚封上的井中传了出来，在场只有李白能够听见，这是连地狱都无法掩埋的仇恨。
咔。
李白感受到恶鬼正在缓缓诞生，条件反射般地手指轻轻推开剑鞘，长剑出鞘一寸。
吓得周掌柜打了一个激灵，还以为李白是不满那些人不肯跪要直接杀人灭口，对着那些人怒吼道。
“还不快滚过来给少侠跪好！你们想害死老子吗？”
那些人只得不情不愿地上前，乖乖与周掌柜并排跪着。
“我不杀你们，只要你们跪到天黑，此外让其他人都滚出去，不要留在周府。”
周掌柜暗喜，只要那些人出去了，何尝还要怕这里的消息传不出去，找不到救兵？
“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周掌柜转头对着那些人吼道，却在李白看不到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暗示他们出去搬救兵。
“对了，你就是周家二公子周知礼？”
李白对着一个跪得离他最远的年轻男人问道，吓得他猛然一颤。
那人气息虚浮，面色苍白，一看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磕磕巴巴任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于这种只敢欺负无辜百姓的败类，李白甚至不想用自己的剑碰他一下，仿佛那样就会脏了他的剑，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再不理会。
他也无意点破周掌柜无聊的把戏，将剑从周掌柜的肩膀上拿开，然后坐在门槛上靠着大门。
跪着的众人知道李白的厉害，哪怕李白已经离他们有几米远，仍不敢擅自逃跑，只敢在心中暗自咒骂着李白，一直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一问候了一个便。
“话说老头，今天晚上恶鬼就要成形，你不打算先下手为强吗？”
老人暗卫去而复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白的身边，李白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老头子我啊，既不是佛修，也不是道修，哪里会超度恶鬼的手段？万一这只恶鬼罕见地不会伤人呢？在这只恶鬼伤人之前老头子我可不想滥杀无辜。”
老人暗卫走到另一边的门槛上坐下，笑着摇了摇头。
“这才像点样子。”
李白看着老者暗卫，心中的结郁愤懑之气一下子消了不少。
一把剑是照顾不到整个江湖的，所幸整个江湖里不只有一把剑。
“这合规矩？”
“自然不合规矩，所以老头子我被降职了。多少年了，也就血性了这一回，降职就降职吧。”
老者暗卫从身侧解下一个包浆了的酒葫芦，然后对着李白摇了摇示意。
李白虽然不喝酒，但是老者暗卫的所作所为十分合他的胃口，也就没有推辞，结果酒葫芦灌了一口。
“咳……咳咳……”
烈酒如同刀子划过李白的喉咙，让第一次喝酒的李白止不住地咳嗽，他将酒葫芦丢还给老者暗卫，修为微动，散了散身上的酒气后嫌弃地说道。
“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老者暗卫接过酒葫芦猛灌，然后舒服地打了个酒嗝，如同树皮一般枯皱的脸上飞过一抹红晕，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
“你还小，你不懂，酒可是一个好东西。”
李白转移了话题，并没有在酒上接着聊下去。
“对了，还未请教老丈名号。”
“你小子，之前是看不起老头子我，现在又看得起了？”
老者暗卫轻轻笑了一下，李白连忙摆手。
“不敢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光天化日下直接对官府的人动手，如果不是老夫刚才替你打通了上方的关系，现在你就是被暗卫高手与不良人联合追杀了。”
老者暗卫顿了顿，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而且，就算你小子你没有瞧不起老头子我，老头子我也瞧不起自己啊……”
看到老者暗卫似乎想起了什么伤感的过去，李白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神识传音。
“不良人啊，就是那个由废除修为的修士组成的组织啊，先前听长辈说过，没想到今天差点就见到了。”
“幸亏你小子没见到，不良人主管侦缉逮捕，就算修为被废除，每一个的实力也是武林中一顶一的高手，正好还能负责暗卫与朝廷的对接。”
李白微微一笑，对着老者暗卫拱了拱手，没有继续用神识传音，对着他说道。
“哈哈，那在下在这里先谢过老丈了，所以还不知道老丈的名号是什么呢？”
“老头子我姓李，家中排行第一，你可以叫老头子李一。”
李白咧嘴笑了笑，这老头除去有一些固守陈规之外，还真是一个妙人。
不过也好，人若是不坚守一些底线的话，也不可深交。
“巧了，在下也姓李，家中排行第二，老丈可以叫我李二。”
“你小子……哈哈哈，也是有趣，也是有缘。”
李一摸了摸胡子，放声大笑，惹得周掌柜等人都看了过来。
李白没有理睬周掌柜等人希望破灭的眼光，也笑了笑，然后对着门外开口道。
“别装晕了，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是是是……”
之前还倒地不起的众多捕快连忙爬起来点头哈腰，然后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此地，想必李白在他们的眼里无异于瘟神，有多远他们就想躲多远。
时间飞快的流逝，周家众人跪的几乎昏厥，衣服早就不知道被浸湿了多少次，嘴唇变得雪白，没有半点血色。
终于日落西山，太阳最后一次光芒被彻底吞没，她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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