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换与不换，愿或不愿

“呼...呼...呼...”列昂尼德丢开手里的木棒，粗喘着气。走到桌前，拿起一管药剂：“博士？确实，我原来是博士大人的人，但我现在不是了。”

走近后抓起软倒在地上人的头发，冷哼一声后继续说到：“我对这座城市的结局是什么根本不在意，从那天看到彼得罗夫的尸体后，我的目标，就只有你。哦对，或许你已经不记得彼得罗夫是谁了，我应该给你个提示。”

列昂尼德扯下梧桐脖子上的颈环：“我看到他的尸体时，和你脖子上的疤痕位置一样，他的脖子上也有了这个该死的东西，明明在道别之前我们还约好了，等到下次见面，要去冰钓，要去给娜塔带在至冬从没见过的花！”

“而这一切都被你毁了...为什么？为什么！？作为一个实验品，乖乖配合实验就好啊，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反抗，你们这种底层渣滓，既然被交到我们手中，就老老实实接受命运啊。为我们远大又崇高的理想奉献出你们原本微不足道的生命，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不过啊，没关系，呵呵呵...没关系，因为现在，你也要被毁掉了，那个满脑子只想着如何享用你的家伙，我会马上派人去告诉他，那些想法，可以付诸实践了。而这些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药效是什么。只不过，前几天倒是打在了一头雪鼬体内，可惜没出一天，还等不到我仔细观察观察，它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梧桐感受到皮肉下被推进去的药水，重新摔回地面上时，快速转动着大脑。

快想办法，要想出一个办法...

“哈哈哈——！真期待，希望你是死在我的药品下，而不是，那个家伙的胯下。不然到时候，蒙德城的那些人看到了...”

两分钟。

“不知道药效？怎么，需要我口述给你吗？”梧桐摇晃着站起身，打断列昂尼德的话。

最后的两分钟。

想要离开的人脚步突然顿住。

“冰凉，失血，即使是再微小的伤口也有流失感。哦，还有印痕，就算这么轻轻按压，也会留下乌青。彼得罗夫？你不说我还真不记得，他死之前也是这种感觉吗？他死后，也是这种颜色吗？冰钓？呵，他是你的谁？而且看样子都这么不舍了，你怎么不去跟着一起死？抱着你们愚蠢又无知的理想溺死，多么好的选择，不用客气。”

三十四秒...

拳头再次砸下来，这次还用上了脚。

激怒他，拖住他...

“像个愚蠢的新兵蛋子，被当年的我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也是废物。你们的理想至今没有实现，问题不应该出在你们自己身上吗？用你的话来说，我们是社会底层的渣滓，你们呢？胆小怕事毫无用处的垃圾！”

“闭上你的嘴！该死的东西！他是我的谁？他是我的弟弟！是我最引以为豪的弟弟，是我最爱护的家人！侮辱他的理想，侮辱我的理想，侮辱至冬的理想，我们是垃圾？马上就要被折磨而死的你是什么？男人胯下的玩物？”

一脚踢开趴在地上的梧桐，列昂尼德深吸一口气，理理身上的白褂子：“放心，就算你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门口的集合铃我已经按下了，大概马上，那个家伙就要来了，呵呵...好好迎接你的结局吧。”

六十七秒...

摔碎这里的药剂，撕掉这里的报告，先生，我又换来了二十三秒。

胖子原本在房间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回忆着当时看到的勾人身段，还有当时手上摸到嫩白皮肤的触感...突然听到了桌上的集合铃响起。

匆忙赶到后，被打断幻想的不爽和埋怨，在看到实验室里锁着的人时，瞬间烟消云散。

“大人...您叫我来是？”胖子双手握着来回搓动，但依旧先试探的问。

“哼，就拿去给你玩玩儿吧，反正，她也快死了。”

胖子的脸因为激动开始泛起红，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您的意思是...”

“啊，想怎么玩儿，都可以。当然——玩儿死，也可以。”

五秒...

梧桐站起身双手紧抓着衣服，全身上下呈防御状，看着胖子心花怒放的将人送走后关上门。

“嘿嘿嘿...哎呀，还真让我等到了，小美人。哎呦，还学别人那欲擒故纵一套呢。那位大人一落话，这门一关，你以为你还能躲？”

好恶心...别碰我，别碰我...！

“哼，还挺能躲！（蒙德粗口）还敢咬老子，不识相的玩意儿！！（蒙德粗口），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倒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叫才能让我不至于玩儿死你。”

对，再多打我几下，一直打我也可以，拜托了，打我吧...

只要等到阿秋标记结束...

“（蒙德粗口）！果然娘们儿还得靠打，不打不听话，哈哈哈，放心，像你这样的好货，我会好好给你开发开发的。嗯——呲溜，这皮肤可真好...你说，里面是不是也一样好？”

梧桐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看着压在上方的“怪物”，如垃圾堆里最肮脏的污泥，如深海里最丑陋的异形，如在恶意里最恐怖的邪祟，如鬼魅，如妖魔，如岌岌可危山崖下的深渊。

十秒，我用拼死抵抗挣扎来换。

十秒，我用挨的拳打脚踢来换。

那最后五秒呢，先生。

五。

油腻的感觉像海怪的触手一样，抓着小腿肚，抓着膝弯，抓着肩膀，抓着腰...

你在哪里啊？先生，先生？！

四。

最后这五秒，我用什么来换。

先生，你能告诉我吗？

三。

梧桐攥紧衣服的手颤抖着松开。

可我到现在都看不到你，触不到你，你是我的一厢情愿吗？先生？

二。

胖子压在瘦弱肩膀上的手，移到了那块已经布满灰尘和血污的遮羞布上。

我换你好不好。

一。

我用我身上的衣服来换。

“刺啦——！”

我用这些来换你，先生。

梧桐面无表情睁着眼，任凭身上无数的红色液体像活物一样将她包裹。胖子被刚刚突如其来的邪气掀翻摔在不远处，不知道打了几个滚爬起来，手里拿着上一秒才撕毁的破布惊恐着发抖。灼热的气息席卷而来，从慢慢直起身的非人之物脸上，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

丢开手里的东西，颤抖着连滚带爬朝门口去，却连最简单的开锁动作都无法完成。

“轰——！”只来得及看到一只焦枯的手指向这边，下一秒，仿佛被死死扼住呼吸，连人带门飞出去数米远。

咒骂哭嚎，惊慌恐惧，脚步杂乱，木头断裂，玻璃破碎，纸张飞舞，太多声音了。

可莉抱着头缩成一团，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自己。在一片黑暗里，咬着嘴唇压抑哭泣，紧贴那面和梧桐约好的墙前，在令人鸡皮疙瘩骤起的气流扑面而来时，伴随着墙壁倒塌的声音。

身后有风来了。

——在听到传来风声的时候，就跟着风跑。

可莉不管风从哪里传来，风要往何处去，这堵墙后有什么，手脚并用爬起后就向外奔跑。

她是蒙德西风骑士团的火花骑士，她相信风，相信梧桐，相信童话相信美好。

所以...

无数次被石头绊倒，又爬起，手掌和膝盖已经疼到麻木，像是在原地停歇一步，就什么都抓不住一样。在不知道第几次熟悉的坠落感来袭时，刻入肌肉的撑地姿势和紧绷感，然而这次跌倒，身下不是硬硬的地板和刺鼻的灰土气，而是冰冷湿润，松软的雪地。

浑身的疼痛和期盼的希望出现，让可莉的脸上糊满泪水，撑在地上又哭又笑。

跪坐在雪里，低垂着脑袋。黏糊不清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数数声，慢慢响起，在又开始飘雪的不知明地里，在疼痛发烫跳动的掌心和膝盖里，在跳动的心脏里。

“一，二，三...”

......

空在一颗松树下，找到了没有眼睛的雪人，上面的“围巾”，是和自己身上所穿的披风，如出一辙的皮毛。胖乎乎的雪人还是未完成的状态，连当做手臂的枝杈，都长短不一潦草的垂下。

可莉和梧桐还没将这个小东西好好打扮一番。

依靠元素视野，顺着红色的脚步，三人来到了这里。

琴眉头紧皱，看着雪人平整的面部，开始在附近寻找能够当做眼睛的东西。

最终在散落着松果的地方，虽然很微小，但琴还是发现了落在枯叶上的血迹，阿贝多没有犹豫，将一管药剂挥手撒在所站的这片地上。

被雪掩盖住的那些痕迹，很快就显示出来。

“空，可以请你喝下这个吗？这是增强元素视野...”

“我喝。”未等阿贝多把副作用什么的说完，空就拿起试管将药水一饮而尽。

阿贝多看着对方未有丝毫犹豫的动作，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内里黄色与红色杂糅翻涌的晶石，递给一旁的琴：“请击碎它吧琴团长，这里面是我与可莉所建立的元素连接，虽然是个半成品，但也足够了。空，刚刚的药剂会让你对周围元素力更为敏感，盯紧那股飘出去的岩火混杂元素，记住，一定不要看错了。”

随着琴剑刃的落下，咔嚓一声，红色的元素力率先冲出，后是带有重量的岩元素，紧跟着绕在尾端。

空在满目白色，青色，各色的雾中，目不转睛盯着那条本就不明显的细线，追着，向着未知的方向跑去。

......

一件黑色的防尘布，轻轻盖在静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像盖死人一样。

“外面那个小不点儿已经数到六十八了哦梧桐桐，阿秋要出去吗？说起来还要找树枝呢。”

梧桐动动黑布下的手，身上的枷锁在“失控”的那一瞬，就已经全部断掉了：“...你会吓到她的。”

“她现在又看不到啦——”明明是一双巨大可怖的手，却在完成给站起来的梧桐裹布料这个动作时，灵活又轻柔。

“...雪女就要有雪女的样子，你不能变吗。”赤足踩在一片狼藉上，梧桐走出了这间房间。

“唔...忘记了。”

“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衣服，好看的容貌，冰冷的体温...温柔贤惠的性格...”

“说了变不了...梧桐脑子笨笨。啊，到时间了，小家伙已经牵着树枝走啦。”

“我也忘记了，书上说雪女还有什么特征来着...是吗，那，你分出去，牵着她的东西是什么样子？是黑色的吗？有人形吗？有眼睛，嘴巴鼻子吗？是正常生物吗？啊...还有些实验资料没来得及撤走呢，好乱啊，路都走不了，这个房间怎么打开啊...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了，你吃东西了吗阿秋，阿秋，阿秋...”

每一个字的语调都是下降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叹息，没有任何逻辑，前言不搭后语。

“和我说说话吧阿秋，什么都好，别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的话，就要睡着了。

安静下来，好累啊。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梧桐桐还真是喜欢撒娇呢，唔，带那个小家伙离开的是个球啦，从我这里分出去的当然颜色也和我一样啦...”

破碎的墙体外，吹来的寒风，卷起地上散落的纸张，拖在地上或是在空中翻一圈，又落入黑暗。

在堆积着乱七八糟东西的房间里，可莉的小书包，灰扑扑的随意丢在角落，里面原本装着的东西也不翼而飞。

要去每个房间找线索，要得到这次事件里的主要人物信息，后续发展的细枝末节来龙去脉。

很好的，已经做得很棒了。可莉已经安全离开了，她自己也一次都没有死去，先生。

所有的事情都挺过来了，这里也已经没人了，留下来的东西都可以慢慢来查，慢慢理清，先生，一切努力全没有白费，一直想要的奖励也拿到了...

“...这里又没好吃的。梧桐桐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天气吗？想要去看看吗？”

“我...我不想要...”

为什么，先生。

是我不爱您了吗？

是我不够爱您吗？

我突然不想要了，先生，我什么都不要了。

别安静下来啊，眼泪要掉下来了。

风也别吹了，好疼啊。

......

可莉攥着手里的树枝，这是梧桐姐姐先前说的。

——像捉迷藏一样，数100秒，到时候就会有雪山里的雪女拿着树枝带你走，你只要跟着她，就能找到你的荣誉骑士哥哥了。

还要走多久，可不可以再快一点，梧桐姐姐还再等她。

只是这么想着，并未说出口。可莉心里知道，现在这个速度，已经是她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了。

可莉要坚持住，可莉答应过梧桐姐姐，可莉是最勇敢的。不怕，还能撑住，还能往前走。

时间可以过得慢些吗，晕乎乎的感觉不要吞掉她。

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吗？让荣誉骑士哥哥嘭的一下出现在眼前。

风神大人可以实现可莉的愿望吗？可莉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阿贝多哥哥，琴团长，凯亚哥哥，安柏姐姐，谁都好...让可莉可以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喊可莉吧，呼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