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不惧

再次在内心怪了几句坏坏的凯亚，梧桐自暴自弃，蔫了吧唧小声道：“好吧。拜托你们...帮帮我。我好像把空惹得很生气很生气，但我想不通，我具体是哪里把他惹生气的。我想了一上午，我真的不懂。”

琴：“......”

迪卢克：“......”

丽莎：“哦呀。”

凯亚：“噗哈哈哈...”

梧桐闭上眼睛，扭头埋进胳膊里，不愿见人。她热爱打击乐器，包括一种叫退堂鼓的。此番先前脑子里进的水就是她现在流的泪。

丽莎掩唇，摸摸小姑娘不住冒热气，毛茸茸的脑袋：“哎呀，没想到我们家梧桐苦恼的居然是感情问题呢。”

“咳，不必如此害羞。你还小，况且还是第一次恋爱，两人之间的感情确实会如此跌宕起伏。”琴瞬间明白了凯亚和梧桐为什么会选择在酒馆谈论问题了，怕不是其中还有一层想借酒消愁的含义在。所幸她上任代理团长后，在蒙德见过的事不少，某种程度上得心应手，而且，她也没觉得梧桐来找她询问这个问题，是无聊，是浪费自己时间。相反，她很乐意在梧桐身上花时间。

凯亚将下巴压在手背上，晃着杯中晶莹剔透的冰块酒水，另一手指尖轻轻敲打着桌子：“哈哈哈，看嘛，我都说了没问题，你要相信我啊。那么接下来，梧桐，可否将这段故事的前后补充完整？这样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呀。”

而至于不苟言笑的迪卢克...

迪卢克老爷虽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但他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停下手里给梧桐杯子里添果汁的动作，就表示，且听听。

梧桐眨巴眨巴眼睛，咬着嘴唇，缓缓开口。

刚开始还有些磕磕绊绊，随后疑惑和不解逐渐占上风，边说边思考。没有任何添加的把早上她与空的那番对话，以及前一天两人在卫生间的，省去那些年轻人之间的甜蜜活动，全部顺畅陈述给眼前的四位大人。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要忌讳死亡呢？死亡是什么不可说出口的污秽吗。可明明是个人都会经历死亡呀。那些平安锁，朱砂串，念经诵佛...真的有必要去苦苦相求吗？明明有些愿望神明根本没有办法，连渺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的神明，会在她即将逝去时挽救她吗？

所以，还不如来进行一些实际的吧。不要太过在意她，慢慢忘掉她，然后去过好未来。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或许梦里会相见，或许在某些地方，还能够发现有她留下的小纸条小惊喜。

她没有彻底离开呀，若和解，若释怀，若思念。就如同在一个美好的午后，伴随着风过树叶的声音，微风带来洗衣皂的清香，家里的玫瑰花静悄开放。

怕吵醒你的我，轻轻出门。

此后，暖暖的阳光是我，催眠的指针走动声音是我，拂过你面庞的风是我，让你黯然入睡的玫瑰花香是我。

“...就是这样，他说他生气了，然后今天就开始变得怪怪的。可我完全想不通，离别...死亡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把放在花束上的视线移开，梧桐扭头，发现面前的大人们眼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复杂和欲言又止。

“抱歉，是我的疏忽。”被许多民众默认为梧桐监护人的琴，看起来有些自责。

而长久被梧桐叫做老板，实则是潜在的另一监护人的迪卢克，蹙眉：“不，是我的问题，我早该想到的。”

凯亚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又胡乱搓了搓，直到把好好的发型变成个鸡窝，才离手。

丽莎在组织语言的同时，有点想抱抱这个小木头，小闷葫芦。

哎呀，只顾着让小孩儿得到许多许多爱，他们却忘了，该怎么教小孩儿去爱。是啊，早该想到的，经历了这么多的她，怎么会不留下“后遗症”呢。纸揉皱了抚平后尚且留有折痕，何况是摔碎过的她。

为何会对死亡接受的如此坦荡，平静，没有敬畏恐惧，仅仅是看得和平日里吃饭睡觉一样，像是麻木，她甚至可以一手安排自己的后事。为何对死亡毫无感觉，是不知道什么是死，还是正因为了解，所以才觉得那并不算什么。

那么接下来，往后的日子里，她的所作所为是否都会朝向不可控的一端飞驰电掣。因为她并不惧怕死，所以这世界上的伦理法规再也不能约束她的行为，即使那些她坚持的，不被常人接受的，可能是正确的。她会更加单纯又仿佛走火入魔般地一条路走到黑，全不在乎，这是否会让她以后受到众人的唾骂和困于巨大囹圄里受刑而死。

她并不惧怕死亡，自始至终她都不会低下头，她会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所以，她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吗？这世间还有她在意的东西吗？好像什么都留不下她，好像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急于想做先的那个，她想把离别这道难题交给别人，但同时她还不想离别后带来的痛苦折磨她爱的人。

疯狂，贪心，而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这不禁会让人怀疑，如今的她有甘愿深陷其中的执念吗？她有瞒着所有人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壮举吗？那些过去给予给她的爱，真的有用吗？他们真的好好爱她了吗？梧桐她，真的想活下去吗？

一如既往令人难言的生命观啊。

“你最近有受伤吗？”琴询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梧桐老实地摇摇头。

凯亚：“梧桐，你喜欢蒙德吗？或者说，你喜欢我们，喜欢空吗？”

几乎是即答，梧桐笃定：“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是让人心情稍微美妙的回答。丽莎轻笑，看着其从不离身的发簪上一簇显眼的银杏装饰，那是长寿的象征。而见多识广的她，也自是懂得那位长生种旅行者对她家小姑娘抱有的心思：“那你愿意为了我们，在死亡来临前，挣扎着再活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