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褫夺封号

领头的却不是长公主，而是一个年轻太监。

就在林长天刚跑到奇石，看到胡秀儿一个手起发钗落，刺中手持匕首的仆妇肩膀，血突突往外流时，忽然传来一声尖利大叫：“住手！住手！都给咱家住手！”

紧接着几道身影飞落而下，将试图围攻胡秀儿的仆妇和小厮给挡了下来。

不过几个回合，仆妇和小厮就被摁在了地上，卸了下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李宝珠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于内监，有点懵。

于内监是皇上跟前伺候的随堂太监，以往见了她都是笑呵呵的，现在却一脸黑沉地瞪着她，还让大内侍卫把她的人都拿下了。

这是要干嘛？

急匆匆赶来的长公主，看到于内监也是眼皮子一跳。

一看于内监那架势就是来传旨的，居然不提前通知，还直接跑来了这里。

来者不善，只怕要传的圣旨也不是什么好的。

不过说到底还是宝珠这丫头太不听话了，把事情闹得如此难看，还被于内监撞个正着，她想补救都难。

但事关自己的女儿，长公主还是急忙呵斥道：“宝珠，你多喝了几杯酒又胡闹什么？本宫知道你近日心里不痛快，可再不痛快，你也不好朝勇冠侯夫人发作啊。

她出身乡野，不懂京城的规矩，即便是冲撞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身为郡主，自当平易近人宽宏大量，怎能动辄就罚她？

你还不赶紧跟勇冠侯夫人赔礼道歉，看看你这玩笑开的，都把她吓成什么样了！”

众人愕然，这分明是要杀人了，居然还说是开玩笑。

长公主为了替女儿开罪，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还要误导旁人是勇冠侯夫人先冲撞了她。

可真是厚颜无耻！

“不是这样的！”顾清秋忍不住嚷道：“郡主命人杀我嫂嫂，她，她不是开玩笑。”

胡秀儿诧异地看着顾清秋，那么胆小怯弱的小姑娘，竟然敢在这种时候替她说话。

不枉她那么喜欢她，她的眼光可真没得说。

宋瑜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顾清欢和赵娇娘，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了奇石后面的马子明，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始作俑者倒是一个比一个怕死，就算福瑞郡主早有预谋，胡秀儿要是不主动入局，一直待在人群密集处，也不会这般惊险。

为了救这种没良心的人，把自己置身险境，胡秀儿这个笨蛋，什么时候才会学聪明啊？

顾清秋的话让跟着长公主过来的人，不由都看向了在场众人。

于内监直接一甩拂尘，扬声道：“今日到底是开玩笑，还是故意杀人，就交由京兆府去查吧，咱家这次来，是有圣旨要宣读。

李氏女宝珠，跪下接旨吧。”

长公主的心不由提了起来，于内监这个称呼，不对劲。

就算是斥责禁足，于内监也该称宝珠为“福瑞郡主”，怎会称她为“李氏女宝珠”呢？

宝珠的封号可是打从她小时候就赐下的，这么多年了，从未变过，于内监好端端的突然改了称呼。

为何？

李宝珠也觉得奇怪的很，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好问于内监什么，估计他也不会说。

众人又呼啦啦赶回正厅，宫女内侍们已经布置好了香案，李宝珠飞快整理了仪容，跪下接旨。

于内监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李氏女宝珠，德行有亏，肆意妄为，有损皇家颜面，屡次教导仍不知悔改，故降为福宁乡君，褫夺原封号.钦此！”

李宝珠整个人都呆住了，耳朵嗡嗡直响，大脑一片空白。

长公主脸色难看至极，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个个低头缩脑当鹌鹑，除了胡秀儿，毫不掩饰地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没想到皇上这么英明神武，这么快就给她报仇了。

她虽然不知道乡君和郡主之间差了多少，但圣旨的意思她大概听懂了。

就是福瑞郡主，不，现在应该叫福宁乡君了，她德行不好，损坏了皇家的颜面，所以皇上生气了，降了她的封号。

长公主脸拉的比驴都长，可见这个圣旨对她们很不好。

仇人不开心，她自然就开心了。

今晚回去，她一定不在被窝里偷偷说皇上坏话了。

皇上不是个糊涂虫，京城的衙门也没那么无能，他们都知道长公主做了坏事。

只是碍于长公主太有权势了，处罚不了，那就处罚她的女儿，警告敲打她，让她收敛点。

一定是这样的！

胡秀儿觉得自己完全看明白了，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却不知她那副样子看在宋瑜眼中，就差在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大字一一傻子！

传旨太监亲眼撞见福宁乡君命人行凶，都无动于衷，只说交给京兆府去查。

这是长公主的地盘，动手的是长公主府里的下人，在场的人肯定不敢冒着得罪长公主的风险帮忙作证，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无非就是长公主说的那样。

福宁乡君气不过，命下人为难了一下胡秀儿和他。

只要下人咬死了没动真格的，他和胡秀儿又没受伤，京兆府能怎么办？

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罚几个下人，就此结案！

至于这个圣旨，也不过是降降封号，还是福宁乡君的封号，对长公主来说，除了面上难看，根本不伤筋不动骨，影响不了什么。

福宁乡君的地位高低不是取决于皇上给她什么封号，而是取决于她的母亲。

只要长公主还是长公主，福宁乡君就算没有封号，也没人敢小瞧她。

所以宋瑜完全体会不到胡秀儿的开心，他只觉得讽刺。

这就是权势，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国法算什么，律例算什么？人命算什么？

一切还不都是谁更有权势谁说了算！

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桃花宴匆匆结束，胡秀儿再一次被禹卫和周正找上询问。

只是这次跟她一起要被询问的还有宋瑜等人，于内监亲自命大内侍卫去报的案，周正吓的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紧跑来了。

面对询问，顾清欢支支吾吾，马子明闭口不言，赵娇娘一问三不知。

胡秀儿前半段用宋瑜编的说词，后半段实话实说。

顾清秋结结巴巴，也说了实话。

宋瑜真假参半，尽量把两位大人的怀疑朝长公主身上拉。

哪怕可能没什么用，他也希望这些怀疑能传入皇上耳中，长公主实在太过嚣张跋扈了！

宋瑜不觉得福宁乡君那么疯癫的样子，能设计布置出来这么一个杀局。

他怀疑是长公主借着福宁乡君发疯，趁机置胡秀儿于死地。

至于长公主为何敢对胡秀儿下手，那就得问勇冠侯了。

宋瑜只要一想到胡秀儿都跟着勇冠侯招摇过市了，勇冠侯至今还没给她一个名分，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是因为没名分没封号，胡秀儿才会被那些世家权贵看轻，才会把她当乡野村妇任意欺辱。

宋瑜恨不得揪着胡秀儿的耳朵，提醒她勇冠侯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

一个男子但凡真心爱慕一个女子，断不会如此轻慢她，更不会让她受如此羞辱！

可胡秀儿出了长公主府暖房就对他敬而远之，他稍微一靠近，她就用非常狠厉的眼神瞪过来。

大有他再敢靠近一步，就让他血溅当场的架势！

翻脸之快，处事之绝，恨得宋瑜牙疼。

直到禹卫和周正问完，离开长公主府，宋瑜都没找到机会单独跟胡秀儿再说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了勇冠侯府的马车。

车帘掀开那一瞬，宋瑜的眼睛不由眯了眯。

马车里有人，一个男人，眉眼十分锋利，尤其是跟他对视的那一瞬，宋瑜后脖子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只有一瞬，他的视线看向胡秀儿时，却立刻没了逼人的气势，变得温和宠溺了起来。

宋瑜心中大震，那个男人，是勇冠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