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小怪兽

第三十九章

“千遥行，你的位置在周茉的右手边，有不会的去问她就行。”李姐指了一个方向，看眼遥行略紧张的脸色，忍俊不禁道：“咱们公司没那么多规矩限制，只要把分内的工作做好就行，忙起来是常态，偶尔闲下来只要别闹得把公司天花板掀了就成。”

李姐一句善意的玩笑让遥行心情放松不少，燕华业务分为好几个板块，遥行的工作主要负责每期的选材和采访。

“行了，忙起来吧。”李姐鼓励似的拍拍她肩膀。

邻桌的周茉年纪和遥行相仿，长了一张御姐脸说话却是软妹音。

“嗨，我叫周茉，茉是茉莉的茉，不是周末的末。”话末稍带点翘舌音，听起来莫名好笑。

遥行找了张白纸写了几个字递给她：“我叫千遥行。”

周茉是个自来熟，很快和遥行互加了微信中午吃饭的时候熟捻的挽着她胳膊去食堂。

燕华给员工有餐补，每个人是八百块因为食堂的饭菜便宜，所以一般大家都是选择抵充在饭卡里。

遥行刚来第一天，饭卡还没有办好就借用周茉的。

“我想起来了！”周茉突然恍然大悟，“那天在杨烁办公室里面试的人是你吧。”

遥行停顿回想了下然后点头。

周茉：“真惨啊，我之前来公司的时候也是杨烁面试我的，他那张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问我话的时候跟审讯似的，面试完我后背都密密麻麻得出了一身汗。”

“不过还好他不是咱们部门经理，不然在他手下干活一天精神压力得有多大。”

遥行加了一筷土豆丝喂嘴里，好奇问：“他不是吗？那为什么会面试咱们部门的入职人员？”

周茉微微一笑，神情变得暧昧带着股高深莫测的味道：“这事就得你以后观察了，毕竟上司的私人情感我也不好随便揣测。”

遥行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性的嗯声，打的排骨汤中有两块不小的白萝卜她正犯愁着下一秒钟手机震动。

筷子还没放下，她接起电话。

“喂。”

“吃了吗？”

这么稀松平常的家常对话教遥行愣了下，筷子戳戳碗里沉浮翻滚的萝卜，垂眸，“在吃呢。”

“吃的什么？”

“……排骨汤，土豆丝，米饭。”

男声低沉而缓和，带点笑意：“挺营养均衡的。”

遥行没接话，以前每次和温立说话的时候她会下意识避开目光，现在即使隔着手机说话她还是会觉得手足无措。

温立：“上官尚订好了桌子。”

“哦好，你把地址发我，我到时候过去。”说着遥行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找纸笔记，旁边周茉本来一直没出声在看到她毫无逻辑的举动后无奈出声提醒：“他发到你手机上，不用记。”

遥行顿时赧然。

“不是。”温立听见她那头一阵窸窣轻笑解释，“我的意思是晚上我们一起过去，你把公司地址发给我到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好，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

“嗯。”

……

挂掉电话后，遥行人傻了。

周茉伸手在她眼前晃半天，见没反应揶揄道：“男朋友？”

“没有，不是。”遥行省过神否认道，“高中同学。”

“哦——那估计也快了。”周茉一副经验老练，随即又问：“在京阳吧？”

“嗯。”

“那不错啊，总比我异地恋好多了。”周茉直接忽略掉遥行那句“高中同学”，叹口气道，“我可太羡慕这种男朋友跟自己在一个城市的了。”

遥行辩解：“不是男朋友。”

招来的却是周茉“此地无银两”的敷衍回应。

下午五点，遥行准时下班。

单肩挎了一个奶黄色的小包，穿着浅色束腰外套下身是姜黄色的工装裤远远看着像个小黄人。她站在树下，闲来无聊就开始踩地上还没被完全打扫干净的枯叶。

恰逢红灯亮起，温立缓缓踩下刹车，天色将暗未暗，远处还有残余的一抹斜阳，道路两旁的路灯陆续亮起如同盏盏橘灯点缀其间。

他单手搭在车窗上，遥遥隔着一条马路瞧见正低头认真踩叶子的遥行，头低着身子像个天秤一样晃晃悠悠。看了一会儿，他倏然自顾自的闷笑一声。

两百米的距离红灯却生生有九十秒钟，温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直到后面有车子喇叭声响才有所收敛。

暮色渐深，夜风乍然四起裹挟着寒意，遥行抬腕看时间之际身侧有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停下，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继续看着腕表。

余光处，两束澄黄色的光闪了两下，她转身去看，车窗降下。

温立抱歉道：“来晚了，路上出了点小故障。”

遥行惊讶，她原本以为至少要等半个小时左右：“没事，我也才下班没多久。”

上车后，遥行刚系好安全带坐正感觉到温立忽然俯身凑近了些，她身子顿时僵住半边身子发麻，片刻后遥行怀里多了一袋糖炒栗子，温温热热的。

她还愣着神。

温立以为她是不喜欢，解释道：“公司里的同事都挺喜欢吃这家糖炒栗子的，你可以尝尝。”

他身上是件驼色的羊绒毛衣，斜上方的车内氛围灯柔柔打下来像是用了柔焦镜头衬得他浑身都透着不真实。

遥行轻轻捏捏开了半口的栗子，外面包裹的糖渍粘在拇指上触感黏黏糊糊，她说：“看着还不错，不过不能多吃一会儿吃饭。”

温立笑：“上官尚好像定的是家川菜。”

“远吗？”

“还行，不过要看会不会堵车，快的话二十来分钟，慢的话就得三四十分钟了。”他边注视着周围路况边讲。

遥行手上已经攥了不少栗子壳，无处放置只能两手攥住。

车子掉头拐弯的时候，温立无意识间瞟到了她拘谨的姿态，目光微闪笑笑。

“来京阳还适应吗？这儿和莲城气候差距还挺大的。”

“还行。”她来之前有看过京阳这里的温度和橦县差不多，不过来了之后却发现差之千里。

京阳虽然每天都艳阳高照着，但刮的风冷起来如针扎一样刺痛，幸好她在莲城呆过四年不然是真真切切的不适应。

“京阳气候比橦县好多了，至少空气里不湿漉漉的。”她嘴里的栗子还没有完全咽下去，说起话来多多少少带着糊音儿。

温立笑了下，腾出只手从收纳盒里抽出张湿纸巾递给她，“我记得当时离校时不是说想要试一试A大吗？后来怎么没报？”

车子遇上红灯，温立拉起手刹看着她。

遥行咽咽喉咙，下一秒被呛到岔气，温立立刻拧开一瓶水喂给她，另一边轻轻拍她后背。

缓过来后，遥行脱口而出得问：“你记得？”

她刚才被呛的不轻，泪花差点飙出来因此导致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带些雾色。

温立神情一怔，答：“记得。”

“我们不是填过考前志愿单吗？”他又补了句。

本来想敷衍而过，却不想他竟然记得。遥行一时接不下话，于是又喝口水来掩饰空挡。

“……当时没买报名辅导书，怕滑档所以改填了T大，觉得更保险一点，而且当时觉得莲城蛮符合我心怡城市的标准的。”她口吻轻快。

温立：“那怎么来了京阳？”

遥行低着头仔细拿纸巾包好栗子壳，答：“太冷了。”

莲城的春天和夏天都太短促，一整年几乎都笼罩在寒霜之下，她好像是只结了茧的蚕，蜷缩了四年之久。

她语气有些低落，温立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没等开口。

“绿灯了，走吧。”遥行提醒。

接下来一路顺畅，两个人之前的气氛异常融洽，你来我往间也讲了不少话，都是些琐碎日常小事。

上官尚在他们快到的时候发来地址，详细到过几个桌子，绕几个弯。语音是外放的，遥行听了哭笑不得，敢情是把他俩当三岁小孩了。

上官尚不时抬头张望，和明静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明静啄了口店里倒好的大麦茶，没好气的敲敲桌角：“你就这么怕温立跑了啊？”

“去。”上官尚努嘴打岔，“我是等小遥行呢，你不知道上回元旦的时候我拉着温立去了莲城，本来想顺便见见小遥行的结果温立那个工作狂说要赶回来就立马要买票，我们匆匆赶回来连和小遥行说一句话都没有。”

明静舌尖被烫了下，瑟缩回去：“莲城好玩吗？”

“没来得及玩呢，就全看铺天盖地的雪了，我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也不知道小遥行怎么待了四年的。”他叨咕着，眼睛还在瞄着，忽的他起身挥挥手，“这儿！”

餐厅里人流来往不断，走道里时常有小孩子嬉戏追逐，温立走在前面身子微侧右手臂拦在遥行身前护着她以防被撞到。虽然遥行知道这是他骨子里的教养所为，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泛起一些涟漪波纹。

然而没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对上明静盈盈如水的眼睛她心漏一拍。

“好久不见，遥行。”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