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规则如锁见如来

云桥大厦，一楼大厅。

林笑目光越过眼前男子肩头，落在其身后一名女子上。

一身清凉素白连衣裙，长发直爽飘盈，貌尤清纯白皙，正是招他进财禄塔的神彩女子，号——神姬。

他问道:“阁下可有指教？”

女子幽幽道:“你将我的物品，给了别人。”

男子见林笑目光游离，疑惑回头看了眼，未觉有人，便以为在同自己说话，笑容大盛道：“我叫荣子，是坚哥招进来的新人。坚哥说，多亏你谦让，我才得到录用，所以交代我务必好好答谢你。”

林笑顿时明白对方是顶替自己安保新员位置的那人。

只是，对方似乎看不到也听不见神姬。

他道:“不必了，我并不是为了你才调岗。你得录用，靠得是自己的本事。”

“我尚有事，就先告辞了。”

遂越过男子，往神姬走去。

荣子见状一急，追上去道:“兄弟有事要忙的话，我们另外再约个时间如何？”

“请务必让我好好宴请兄弟一顿！”

说着，深深一躬，极是诚恳。

林笑停步神姬身前，正想婉拒，女子神姬却道:“答应他，如果你想继续与我谈一谈的话。”

荣子以为林笑为他留步，当即心头一紧。

林笑琢磨了下神姬的话语，转身对男子道:“那就现在吧。”

荣子一怔，意外过甚，一时忘作反应。

林笑回身朝神姬道:“您不乐意吗？”

他在回应神姬最初的话。

荣子又以为是对自己说，连忙惊醒道:“不，随时乐意！只是兄弟要去忙的事……”

林笑回望道:“无妨，突然发现可一并做。”

荣子欣喜道:“那就好，那我们就现在去。不过，容我先向坚哥请个假。”

随即到一旁联络上级。

神姬此时道:“我的物品，一旦收下，就无法易手。”

“而你，突破了神塔规则。”

林笑思绪一闪，暗道那块调节器莫非还具有绑定属性？

他道:“但我并未收到任何禁止提示，也未受到任何限制。”

神姬道:“那并非明面规则，不存在提示，只有无形的约束，从意识层面，封锁出手物品的想法。”

林笑道:“心遂我意，方为真我。看来我的潜意识，并不愿意受到封锁。”

“事已至此，可是要惩罚我坏了规矩吗？”

神姬道:“不是我设下的规则，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我来，是向你求助的。”

林笑道:“在下能力低微，不知能帮到些什么？”

神姬道:“神塔规则，盖合世界，根植人心，如同天性。寻常人，根本无从突破。”

林笑道:“如此说来，阁下想从我这里，获得突破规则的办法。”

“但遵守塔规，可以让阁下屹立于顶层世界，有何不好呢？”

不远处，通话中的荣子望了过来，摆手致歉，继续与另一头低声对话。

神姬道:“世间的规则，大抵都是将个体从多数中区分出少数。”

“人所归纳的知识，发明的体系，创造的语言，尤其如此。”

“而区分得越详细，越成为少数，个体越鲜明。反之，区分越模糊，越沦为多数。”

“当某些少数，极具优势时，就会引起多数的趋向。”

“但这本就是矛盾的，少数一旦多起来，就不再是少数。”

“于是，规则进一步增加，知识更为复杂化，继续细化区分功能，保证少数不沦为多数。”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笑微作思索，遂道:“规则，不在大多数这边？”

神姬道:“这是自然，但更重要的，是意味着，规则下，必有一个唯一。”

“而这个唯一，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从而具有无比强大的趋向性。”

“神塔中，我属于少数，但我清楚，自己绝非那个唯一。”

林笑道:“照此说来，规则之下，才有唯一。阁下若突破规则，又怎能成就唯一呢？”

神姬道:“我并非要成为唯一，而且要摆脱唯一。”

这时，荣子终于通完话走回，道:“抱歉，久等了。刚才挨坚哥狠狠训斥了一顿，好不容易才结束。”

林笑问道:“是不批准请假吗？”

荣子连忙摆手道:“不是，请假早批了，是坚哥怪我太敷衍兄弟了。他早叮嘱过我，要好好答谢兄弟，结果一听我说只请兄弟去吃顿饭，立即劈头盖脸骂了。”

他熟络搭起林笑肩膀道:“坚哥说了，请宴只是基础，根本不能算答谢。”

“宴后的安排，才是正理。”

“结果我什么安排都没有，可不被骂惨了吗？”

林笑道:“大可不必，一顿饭的时间我有，再多就……”

荣子不等他说完，忙道:“兄弟这是怪我之前安排不周了，我认错，一百个错，请兄弟给我个机会弥补。”

“坚哥说了，我还没过试用期，职工卡最高只能到十层，请客也吃不到什么好的。”

“所以他说把卡借我，让我们去九十九层，先吃一顿至尊宴，之后再往下，一轮轮玩下来，不满意不停下。”

林笑哪听不出那位坚哥释放的和解之意，显然是希望借此将扔他下楼的事一笔勾销。

若不答应，就是不愿和解。

荣子趁机又道:“这把我也是沾了兄弟的光，否则哪有机会前往高层，兄弟就答应了吧！”

说到最后，眼中还带上乞求。

林笑道:“先去用宴，其他事宴后再说。”

“我就当兄弟答应了！”

荣子当即欣喜不已，拉着林笑往电梯去。

进电梯后，便迫不及待想要关门。

林笑忽而阻拦道:“等下！别急关。”

目光看向电梯外的女子神姬。

荣子也往外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不由满脸疑惑。

但不好拂逆对方意思，只好耐心等着。

待神姬走进来后，林笑才道:“可以了。”

荣子当即按下关门，然后刷卡输入十楼，道:“我们先去十楼，等人拿卡给我们。”

林笑忽而又道:“让我试试。”

荣子不明所以，让开身形。

林笑也不刷卡，直接输入双九层数。

荣子忙解释道:“这样不行的，到不了。”

林笑只笑而不语。

神姬忽道:“像他这种，在规则下，属于多数，便无法在意识上，察觉到我这样的少数。”

林笑恍悟道:“我算例外？”

荣子顿感莫名，以为是搞幽默，便附和笑道:“说不定喔！”

神姬则道:“我看到你掌握了飞行，说明你领悟了调节器的真正用法。”

林笑道:“何以见得？”

神姬道:“若正向提升体能值，无论提升多少，都无法真正做到飞行，最多只能跳跃。”

“这个世界里，地心是唯一，无论跳起多高，只要未能脱离世界，最终都会落回地面。”

“这是唯一的强大趋向性所决定。”

“唯有逆行规则，突破零下，才能远离地心。”

荣子刚要接话，“叮”一声，电梯门开，楼层显示为九十九。

林笑顺势走出电梯道:“阁下这不是知晓了吗？”

神姬紧随而出，道:“远离，不是摆脱，扔在规则之内。”

“一旦地心有变，零线标准也会随之改变。”

“远离得了小地心，未必远离得了大地心。”

荣子目瞪口呆走出电梯道:“兄弟，我们好像真的直接到了九十九层，难道电梯出故障了？”

出电梯不远，是一奢华餐厅门前。

一名侍者上前问道:“请问客人几位？”

林笑直接道:“三位。”

荣子一怔，连忙道:“我们是四位，要个顶配包间。”

旋即对林笑解释道:“我们给坚哥预个位置，问问他来不来。”

“两位这边请。”

侍者领二人往里走，同样未能察觉到神姬。

神姬神态自然跟在林笑身侧，道:“他们无法意识到我，是因我遁入零下颜值。”

林笑问道:“那物品，阁下还有一块？”

神姬道:“那算稀罕物，我也仅有一件，就是给你那件。”

“最初是自己用，如今已无须借助它，也能遁入零下。”

林笑道:“阁下既然用过，为何也能易手与我？”

神姬道:“因我将它恢复如初，如同未用之前。代价是所有存进去的点数，全部清零。”

林笑给云朵朵时，存入的两千点仍留存可用。

三人走进包间，神姬挨着林笑坐下道:“颜值越高，旁人越无法忽视，且难以抑制心生喜爱。”

“相反，颜越低，旁人越厌恶看到。直至零下过十，大脑意识拒绝处理负颜形象。”

“他们的眼睛其实能看到我，但我利用规则，让自身形象大负，引起他们大脑的生理不适，从而拒绝处理我的影像。”

林笑明悟道:“好比用摄影机对准景物，但未按下开关，机子的存储器不会有景物的任何数据。”

神姬道:“你的比喻很古老，但也算恰当。”

“大脑这台摄影机，从出生起就按下了开关，从不间断，直到死去。”

荣子已彻底听不懂林笑的话，不知该怎么接，只微显歉意道:“兄弟，你先点菜，我下去拿卡上来，不然等下出不去。”

他的新卡，根本不够钱扣。

林笑回道:“去吧。”

终于有一句能听懂，荣子大松一口气，连忙请辞离去。

他走后，林笑问道:“若同为负颜，是否彼此可见？”

神姬道:“颜值，本质是对人的一组识别编码。”

“编码越复杂，越难被人识别。”

“颜值码，是将我从多数中区分为少数的工具之一。”

“但无论零下多少，仍存在可识别码。”

“除了像你这般，不受规则限制的可意识到我的存在，还有那规则至高者。”

“若遇上他，在规则下，我也会不可遏制趋向于他。”

“换而言之，只需看他一眼，我便会无法自拔爱上他。”

“甚至不惜一切，也想得到他的爱。”

“那无异于封锁了我的意识趋向，沦为规则下的傀儡。”

“我想要摆脱的，便是那起于无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