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推心置腹

董秘书长在距离指挥部五公里之外的一个村子里，单独见了刘子龙。

刘子龙开门见山地说道：“董秘书长，我是军人，喜欢直来直去。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现在如果能得到补充，我还继续听命于您、听命于国府军的调遣。当然前提不能拿我当枪使，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要求。”

说完这几句，他故意顿了顿，似乎在给董秘书长思考时间，也似乎在看董秘书长的反应。

但是很快他就继续说道：“如果不给我补充，也没关系，我将继续进军，毕竟我的目的就是消灭叛匪、驱逐外敌。今天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第一要务永远是维护国家统一与领土完整，这个无论到何时，我都不会改变。”

董秘书长依然面带微笑，并没有任何反应，相反居然鼓励刘子龙：“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你没说完。”

刘子龙明显有点受挫，觉得自己还真不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暗地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装作很云淡风轻的样子说：“我有能力打下昭布统城。”

“你当然有能力，子龙团嘛，现在叛军内部，已经没人敢和你的部队正面作战了。即使最善战的白毛子，前几天，你不还全歼了人家一个营吗？”

“秘书长，叛匪内部的情况，您也知道一些啊。”刘子龙微笑着说。

“咱俩在这里，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在暗中调查我们和叛匪之间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已经和西北军深入合作了，也知道你的人也在和叛军暗中来往。”

刘子龙心下一惊，但是很快就坦然了：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到处纵横捭阖，这样的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

于是干脆很坦然地说：“我也是没办法。如果我们都是一条心打仗，我也不至于这么做。我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自己，消灭叛匪。”

“子龙，这个世界上不仅仅你有理想，也不光你自己是真的爱国。我们看自己，总是喜欢从好的方面去理解自己，想别人却总从坏的方面想。你说你爱国，说我们勾结叛匪，那我问你，我们的目的不也是收回领土吗？和你有什么区别呢？”

“这······”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你所做的目的，是为了救国救民，而我们只会祸国殃民对不对？你的目的是这样，但是你的手段其实还是保存自己、壮大自己，这和那些新旧军阀又有什么区别？你看看你整的这一出出，携洋人以自重、制造舆论、暗通叛匪、私自购买军火等等，如果这些真的大白于天下，你能解释清楚吗？”

这些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头，让刘子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这董秘书长明显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而是继续乘胜追击：“我教你一招，干脆现在打死我，灭口还来得及，不然悔之晚矣。”

刘子龙当然不会那么做，而是解释道：“秘书长，您说的很对，手段确实很像。但是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赢未来的反侵略战争，这点我问心无愧，不需要别人理解。知我罪我，唯其春秋，历史会给我一个公平的评断的。您也说了，是手段相似，但结局一定是不同的。”

“你也不必急于下结论，你的心太急了，这不好。”董秘书长说话依然很慢很沉稳：“舆论永远都要重视，这次还是你给我上的这课，让我意识到舆论的重要。另外，我也很确定地告诉，通过这段时间我对你的观察，你确实是个爱国者，而且还有道德底线，我决定支持你。”

什么？董秘书长今天说的话，让刘子龙觉得信息量好大。难道这就是通行的职场规则之一：领导提拔你之前要先打压你吗？

“我听人说，你想在西北留一块地盘对不对？”

“这，您也知道？”

“你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你那个助手邱明会搞情报工作吗？实话告诉你，西北军屁股也不干净。记得国四师那个团被围的事情吗？为什么西北军的骑兵却全身而退呢？你想过没有？今天我就不妨告诉你，西北军故意勾结叛匪，包围了我们的部队。但是他没想到，也有一部分叛匪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这些话就让刘子龙把很多事情瞬间想通了，比邱明分析的还要透彻。毕竟邱明只是分析，而董秘书长所言都是实锤。

“而你，和叛匪作战不犹豫，且不肯出卖友军。所以我说过，你能力过硬、爱国、有道德底线，我不支持你，我支持谁？”

“您打算如何支持我？让我的部队第一个攻入昭布统？”刘子龙很疑惑。

“这不算事，以你雄心壮志，不可能看上这个虚名的。我会支持你在西北站住脚的。”

这句话让刘子龙一惊，确实超乎想象，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有点不敢相信：“您说您的条件吧，或者我给您一些股份。”

“年轻人，盛喜之下，勿许人物，你不懂这个道理吗？如果我提出了条件，你答应了。到时候我的支持力度根本就不够，你又当如何？”

“我和董秘书长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您的能力？您能说出这句话，到时候起的作用肯定也是关键性的，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嗯，你说的也对。我不要什么股份，我就一个要求：如果我家遭受什么灭门之灾，或者如果有一天我们走投无路，请你拉董梅一把，护她周全。”

刘子龙闻听此言，当即有点不解，难道这董秘书长有什么难过的难关吗？这个不得而知。但是人家董秘书长这个要求不能不回应，于是说道：“秘书长，您这话严重了。我虽不能供您驱使，但是从今往后，您若有马高镫短之处，我定鼎力支持。”

此时的董秘书长收起了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子龙啊，你大概也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高处不胜寒，越是高层，斗争越残酷啊。世人常云，为官之道当思过、思退、思变。但是这思退却很难，自己在这潮流中，有时候思退不但不能安全保身，反而可能因为失去权势而让很多人人头不保。”

刘子龙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并不能明白董秘书长的处境。其实董秘书长也并没有希望刘子龙理解自己，而更像是得到一个说说心里话的机会。

在临分别的时候，董秘书长意味深长地说：“子龙，这个世界上真正值得当朋友的人不多，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旦真的有了权力而还坚守做人底线的，几乎没有。但我这次，赌你是这种人。接下来的事，我会尽力帮你的，趁我还有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