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剥皮

史比特瓦根的帮派叫“礼帽”，老巢位于食尸鬼街的外围地带。

因库克的追捕，老巢仅剩下几个小弟在留守，地面铺着薄薄的灰尘，一副破败的模样。

史比特瓦根作为老大，是有两把刷子的。小弟们在看到他时，都露出了相当激动的表情。

这位混混头子，对救了自己的米亚和迪奥，尤其是性格相对温和的米亚有着很高的好感。

为此，他提议将两人以“恩人”的身份介绍给手下。

不过，迪奥婉拒了他的提议。

毕竟迪奥和米亚来食尸鬼街的目的并不单纯，越少人知道他们来过这里越好。

其实，比起这件事，迪奥更想和史比特瓦根谈谈别的——

对库克手下的追捕、战利品的分配、报恩的形式等等……

可是，米亚伤得太重了，现在还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晚上。

史比特瓦根的老巢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点了好几盏油灯，光线很亮。木板床铺着干净的床单，旁边放了一大桶煮沸消毒过的水，里面泡着只黑色的人形生物。

米亚靠在桶壁上，叽叽喳喳地和迪奥说着日常的趣事。

迪奥站在水桶旁，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眼睛注视着米亚那骷髅般可怕的脸。

要是她出现在外面的街道，他敢肯定，不超过十分钟，就会有一大群牧师带着圣水和十字架赶来。

米亚是为了他的野心，才……

极度的喜悦在心中激荡，迪奥费了好大的劲，才不至于在米亚面前露出破坏形象的傻笑。

片刻后，米亚伸出她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感觉差不多了，先把手指接上吧？”

少女的手黏满了奇怪的黑色物质，像是干枯的树枝。在水的浸泡下，黑色物质和皮肤稍微分离了一点。

迪奥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拿出米亚的尾指。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米亚手掌创口附近的黑色物质，仔细地把尾指对到正确的位置，并用针线缝好。

察觉到他的不舍，米亚调侃道：“喜欢的话，下次送你个别的？眼球怎么样，我自认为还是很漂亮的，像绿宝石。”

迪奥不屑地哼了一声，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如果以后你能做到断肢再生的话，本迪奥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一个。”

接好手指，接下来该去除融化在皮肤上的衣服了。

去除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用水浸泡全身，然后撕下松动的衣服，撕不下的就连皮一起剪掉。

方法简单是简单，但实行起来异常血腥。

米亚在火里待得太久了，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没法撕掉，迪奥不得不拿着剪刀，像剥皮草一样剪掉她的皮肤。

为了能及时包扎伤口，泡好身体的米亚躺在了床上。

迪奥给她处理了一只手臂，那失去皮肤保护的肉正在不断渗血，染红了裹在上面的绷带。

浓郁的血腥味，脚边一堆的焦黑皮肤，绷带上红与白的强烈对比……迪奥莫名觉得自己有点晕血。

“迪奥，谢谢你。”米亚扬起嘴角，朝迪奥露出小狗般信任崇拜的笑容。

“嗯。”迪奥如梦方醒，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处理剩下的皮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血液浸透床单，从床边滴落，在地面积成红色的水坑。

迪奥的脸色越来越差，平时精心打理的金发被冷汗打湿，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脸颊上。

米亚强忍疼痛，从战栗的身体挤出声音：“你没事吧？要不要换人？”

“不用。”

迪奥倔强地拒绝了米亚的关心。

开什么玩笑，米亚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他迪奥的东西，怎么能够被其他人看到！！

狠狠咬了下舌尖，疼痛和血腥味激起刻在基因里的执拗，迪奥平复手上的颤抖，继续替她剪除没用的皮肤。

与生俱来的强大意志力和适应力帮了大忙，在剪完三分之一后，迪奥已经习惯了这诡异的治疗方式。

油灯下，少年表情平静，用最能减少痛苦的手法，利落地剪下米亚的皮肤，动作比经验丰富的连环杀手还熟练。

很快，迪奥处理好了米亚的伤口。

她浑身裹满绷带，除了亮晶晶的眼眸，和木乃伊没什么区别。

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心疼，迪奥抱起米亚，带她去史比特瓦根留给他们的卧室。

吱呀——

迪奥推开门，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史比特瓦根等人。

终于等到米亚出来，他们纷纷凑过来想要关心米亚的伤。

迪奥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应付两句，便抱着米亚离开了。

望着迪奥冷漠的背影，众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收拾用来做手术的房间。

众人推开门，顿时被里面血腥的样子震住了。

床单和地面全是血，许多卷曲的黑色皮肤散落在附近，根据量来看，几乎是把一整个人的皮给剥下来了。

“呕——”

狗蛋和刺青顶不住这诡异又恶心的场景，弯腰吐了起来。

“上帝啊！”

史比特瓦根脸色苍白，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扎出了血。

为了减少米亚的痛苦，史比特瓦根给她吸了鸦片来进行麻醉。

但是。

他担心米亚会染上毒瘾，所以只给了她一点点。

那样少量的麻醉，肯定无法掩盖这酷刑般的治疗方法造成的疼痛。

她还那么小，还没到他胸口高，究竟是什么样强大的意志力让她撑了过去？！

“可怜的孩子。”狗蛋泪流满面，“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还不如自杀算了。”

刺青颤抖着竖起一个大拇指：“大姐头是真真正正的硬汉。我刺青心服口服。”

“硬汉……”

史比特瓦根苦笑一声，没有去纠正刺青的用词错误。仔细一想，米亚确实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意志力最强的人了。

三人收拾好心情，难过又庆幸地打扫起来。

狗蛋用拖把吸着地上的血，感叹道：“迪奥能对妹妹下这么狠的手，也是厉害……”

刺青撇撇嘴：“那小鬼就是个冷血动物。地下室的时候，米亚和他单独待了一会儿，出来后脖子就有个掐痕了。说不定他刚刚剪得很开心呢。”

“别乱说！”史比特瓦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迪奥很重视米亚。小心他听到后，以为你在挑拨离间。”

他能理解刺青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么恐怖的治疗方法，正常人绝对狠不下心动手。

但迪奥不仅做了，还只靠自己一个人做完了全程。

要是迪奥对米亚没有感情，那多少还能解释一点。可他明白，迪奥对米亚的感情是多么地深厚。

哪怕是这样，迪奥仍能坚持把手术做完，这已经不是可以用冷静来形容的了。

史比特瓦根有些出神，喃喃道：“太可怕了。就算是面对自己的软肋，依旧能像机械般理智、冷酷。要是时间往回推几百年，他说不定能当上皇帝。”

两个小弟听到老大的感慨，对视一眼，没有反驳。

他们虽然讨厌迪奥那傲慢又古怪的性格，但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有着极其可怕的才能和天赋。

另一边。

卧室。

治疗完伤口的米亚疲惫不堪，一被迪奥放到床上就沉沉睡去。

梦里。

她久违地去到了那片生活着巨兽的白雾。

极为高大雄壮的巨兽屹立在米亚身前，她要把头仰得高高的，才能勉强和它对视。

自从获得那奇异的超能力后，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往日厚重的雾气似乎淡了些许，米亚第一次看见了巨兽身体的颜色——像是血液稀释后的色彩，美丽又血腥。

巨兽缓缓张嘴，似乎是想告诉米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