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这些药膏是我亲手做的，以后可以给公主涂抹这个。”
沁儿拽着方青冉的手，眼里的情绪复杂，仿佛小小年纪便已经知道什么死里逃生，救命之恩大于天。
惠妃收好药瓶，再次答谢，被方青冉三言两语打发了过去。
日头升得耀眼，公公找到工具去御花园没看见人，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问了一圈才知道去了惠妃的宫殿。
奈何惠妃住处太远，他不想动，派了个小宫女去催。
钟萧离应下，敲了敲隔开寝宫和厅堂的屏风，声线严肃。
“我们该走了。”
闻言，方青冉和惠妃沁儿出来。
“本宫真的感谢王爷和方姑娘的救命之恩。”
“娘娘莫要客气，只是圣上那边还在等着，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钟萧离微微弯腰行礼，神情没有波澜。
惠妃没有再拦，起身送他们二人离开。
出了宫殿，走在幽深的宫道上，方青冉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钟萧离，他眼底蔓延出一道凝重的思绪。
“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会急不得。”
他给盖棺定论，方青冉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
阳光照在头顶，踏出宫道左拐终于看到了正殿。
威严庄重，宏伟壮观，人在其中仿佛落叶掉进大海般渺小。
两人一步步踏上层层叠叠的台阶，到了大殿门口。
殿内金碧辉煌，朱漆黄彩，两排精致细腻的大理石玉柱高耸，上面雕刻的盘龙栩栩如生，仿佛马上就要呼啸而起，腾云驾雾。
浮窗十座，个个都精美绝伦。
正中央九道台阶上，一把赤金泛着光芒的龙椅赫然映入眼帘，把手的两个龙头精神抖擞，衔着璀璨的夜明珠。
一个身高八尺，身材笔直颀长的男人坐立其上。
他身穿古金色龙袍，肩膀处绣着紫气东云，身上的盘龙栩栩如生，威严叱咤。
那腰带金丝蟒纹，扣着金曜石醒狮玉佩，采用软黄金线穿插双面绣，如此重工，不知道耗费多少绣娘的心血。
男剑眉星目，神采奕奕，五官和钟萧离有几分相似。
但仔细看来还是钟萧离更甚一筹，只不过男人气质更老成淡定，眸中城府更深。
光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扫过来，方青冉心头便一紧。
这会，她明白什么叫做君王不怒而威。
她压下情绪，上前和钟萧离规矩地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快快请起。”
男人嘴角微微扬起，声音晴朗明亮，只是眼眸里丝毫没有笑意。
“朕看到臣弟的奏折，心里甚是慰，如此大功，实在令朕欣喜。”
钟萧离低眸弯腰，眼底情绪暗涌，面上依旧淡定。
“臣弟多谢皇兄夸赞，实在不敢当。”
“哪里！臣弟谦虚了！”
男人哈哈一笑，看似爽朗。
“要不是你们替朕办事，朕哪里能安然朝堂？说臣弟是左膀右臂，一点都不为过，喜欢什么？只要你想要的，皇兄都赏赐给你！”
“不敢！臣弟有皇兄的疼爱比什么赏赐都强，更何况替皇兄办事本就是臣弟的本分。”
晴朗的声音落进皇帝的耳朵里，他狭长的丹凤眼微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停地敲点着。
本分？
他从未觉得这个弟弟哪里本分过。
甚至名声大噪，弄得满城风雨，恨不得让所有百姓都认得。
“臣弟倒也不必如此谦虚，这次你大功告成，朕自然是要赏赐的。”
礼部侍郎左云华眼角闪动，上前行礼。
“启禀圣上，臣见九王爷终日朴素，实乃不妥，还望圣上多多褒奖。”
一番话说出来，大殿顿时鸦雀无声，静得仿佛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方青冉柳眉微蹙，斜眼打量起左云华。
约莫五十几的年纪，身高不过五尺，大腹便便，两鬓斑白，油腻憨态暴露无遗。
这个人很明显是在针对钟萧离，怕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她余光瞥向钟萧离，他脸上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眉毛微低，眼神暗淡一瞬，他恭敬地行礼。
“皇兄不必赏赐，臣弟谢过皇兄的心意，臣弟已经太过奢靡，哪里朴素？”
众大臣顺着他的话不由得看过去，钟萧离身上的衣袍金线银边，儒雅却高贵。
光是一双宝靴就价值千金，确实一点也不朴素，但全部又符合规矩。
让人着实挑不出错来。
眼下左云华说他朴素，可谓是瞎话至极。
不少位高权重的老臣没忍住，嘴角微微勾起，大有嘲笑轻蔑之意。
倒弄得左云华脸色忽青忽白，低着头惶恐不安，额头青筋梗跳。
皇帝眸中闪过一丝不爽，面上依旧笑着。
“不论平日如何，这次立功是这次的。”
“皇兄不必惦记这次大功，臣弟只想当个闲散王爷。”
钟萧离扭头看方青冉，视线碰触到她时莫名温柔了许多。
“其实这些都不是臣弟做的，而是身边这位方青冉方姑娘而为。”
“哦？”
皇帝新奇地挑眉，目光落在方青冉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她模样大约二十多岁，身量纤纤，眉眼处的波澜不惊让人欣赏，面色白皙，小家碧玉。
不过，不像是京城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朕一时想不起来有那个官员姓方，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皇帝思虑一瞬，再次询问。
方青冉规矩行礼，落落大方从容不迫。
“回圣上，民女不是官员之女，民女是从村落里跟随王爷的。”
村落？
大殿里形声各异，有震惊，有新奇，有鄙夷，有盘算……
当属皇帝的神情最耐人寻味。
他眉眼含笑而唇不扬半分，眼神时而紧盯方青冉，时而游离。
没想到钟萧离会弄一个村姑来打发他，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懂什么？
真是离谱。
他压根不信，口中的话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臣弟何须如此客气，一推再推呢？还是说看不起皇兄的赏赐？”
“臣弟不敢，只不过确实是方姑娘的功劳，不敢冒领。”
大殿的气氛冷了起来，皇帝脸上的笑容褪去，眉眼间的犀利迫人。
无形的对峙流动在钟萧离和他之间。
方青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心里腹诽不止。
难怪别人说伴君如伴虎。
从她进来到现在，这皇帝的脸色可谓是十八般变化，完全想不到他下一秒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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