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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104章 今夕何年见大蛇,岁月斑驳写古

只见它浑身通体翠绿,恍若上好的翡翠,不见半点恐怖,反而神异无比。

那双兽瞳也不想一般兽类冰冷嗜血,反而尽显聪慧,充满灵智。

老者的目光满是诧异还有不可置信,随之而来,很快就被兴奋还有激动所取代,试探开口问道: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老者并没有害怕,如果这条大蛇想要袭击他,肯定先前就会动手,不会等到现在。

他也并没有怀疑是有人装神弄鬼。

周围虽然有植被,但是视线还算开阔,有无人藏身此处,一看便能够知晓。

何况此地荒野偏僻,除了他和自己的道童,平常也无人光顾,更不用说在这里装神弄鬼,弄虚作假了。

“传闻霍山不凡,果然诚不欺人,不枉费老夫修行半生,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来到此处,你便是这山中之灵吧!”

老者自言自语给叶秦安了一个身份,激动兴奋的他,甚至连鼎里面的丹药都不管不顾。

直到隐隐的糊味传来,这才猛地一拍脑袋,“糟糕,可惜了这炉上好丹药。”

老者也没有沮丧太久,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叶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点了点头,承认这个身份。

看到叶秦的举动,更加确定了老者心中猜想,兴奋的自我介绍道:“吾乃左慈,今日有幸得见此山生灵,实乃求道之幸事。”

左慈?!

听闻老道的话语,巨大的震惊涌上了叶秦的心头,这是他穿越重生之后,有史以来情绪波动的最大一次。

先不说眼前的老者为何能够听懂他的话。

光是这个名字的份量,好似有千钧之重。

左慈!

那不就是墓穴主人的名字?

千年之前的古人?

这回轮到叶秦惊讶了。

先前考古队在这里的时候,他也隐约听闻关于墓主的消息,据说是东汉末年的方士。

看着眼前的老者,左眼充满了白翳,似乎并不能视物,就连交谈之际,也是微微偏向右边,一切都似乎和信息里面对的上。

叶秦再次开口试探,“你是庐江人?”

别说他惊讶,就连左慈也是诧异不已,没想到此间生灵不仅能够与之交谈,竟然还知道他的来历,可见是大有神异。

“正是。”

叶秦可以确定,眼前的左慈就是墓穴的主人。

那么岂不是他现在穿越到了东汉年代?

他心中愈发有些糊涂,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说穿越就穿越,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一点的准备。

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一点征兆?

种种思绪交织在脑海里面,叶秦思考的入神,以至于左慈喊了几声都没有听见。

左慈打量着眼前的大蛇,那双兽瞳充满了人性化的色彩,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认为此乃此地之神。

“不知生灵思考何为?又是从何处而来?吾修行半生,却从未见仙神,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左慈见多识广,见过不少蛇类,却没有哪一个品种能够对的上,更加笃定叶秦来历非凡。

而既然是此间灵气氤氲而成,灵智开化,便索性称呼为生灵,也不算是冒犯。

叶秦摇了摇头,总不能告诉左慈,自己曾经是个现代人,后面又重生成蛇,现在又穿越到了左慈这个年代。

要是真这么回答,估计能够把左慈给绕晕。

他沉思片刻开口道:“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如今情况不明,但是有点肯定,他的穿越肯定和眼前的人肯定脱不了关系。

他在左慈墓中修炼,刚好就突然穿越而且还碰到了左慈本人。

叶秦从不相信什么巧合意外,凡事皆有因果,缘起而来,缘散离开,万事万物不外乎如此。

既然上天让他在这里碰见此人,那么冥冥中早有注定,想明白这点后,叶秦心中只觉得豁然开朗,再也没有先前烦闷。

就算回不去,也可以在这里修炼。

虽然时间地点有所更改,只要他不曾更改,那么一切便可以继续下去。

唯一可惜的是,叶秦也已确定,眼前古人并无神通,也就比普通人稍微长寿,五感更为敏锐,看上去没有什么神异。

但这想来是和古时的天地之炁充裕有关系。

左慈咀嚼着叶秦所说的话,忽然抚掌大笑,“好!”

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山风一吹,脸上的褶皱恍若山间云雾都被吹散,神情缥缈,让人捉摸不透。

“生灵果然有大智慧,短短几字却是让人深思,老者正好有一疑虑,不知能否解惑?”

换了个心境之后,叶秦也释然了,许久未和人交谈,这种感觉倒是让他有些新奇。

先前他无法口吐人言,所以那些人听不懂,即便听懂了,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也会是恐惧和害怕。

虽然能够和动物交流,也只是叶秦单方面的,像现在的有来有往,还是第一次。

而眼前的左慈,目光有诧异还有喜悦,像是再看一位突然到访的友人,言谈措辞之间,也是进退有度。

这种感觉让叶秦十分舒适。

且,对方乃是古代先贤,著有思想巨著,对于修行一事即使无法实践,但却有独到见解在身,何不论道一番?

故,叶秦盘于对面,蛇头颔首,“但说无妨。”

左慈目光落向了远方,青山万重,他的神情却是有些怅然,摸了摸胡须道:

“我少时修道,研习炼丹之术,明五经,兼通星纬,明六甲,可是却一直不得要领,无法真正踏入道门,不知是何缘故。”

后世多传左慈有神通,能役使鬼神,由此可见夸大其实,实际上左慈也只是个一心想要求道的普通人。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有求道成功,后世也没有明确记载,只留下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倒是野史有各种传闻。

看着眼前的老者,神情有些执拗,他一心向道,才会寻访名山,想要求得机缘。

所以才会在见到叶秦之际,并无害怕之心,反而觉得格外神异,甚至主动与之交谈,只为寻找那虚无缥缈的“道”。

以左慈的才能,若是入世的话,凭借自身本领,学富五车,必定封候拜将不在话下。

可是他所求的从来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叶秦知道是什么原因,却又有心不忍打击,斟酌片刻才开口。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也。”

“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其不神之所以神。”

话音落地,凉亭寂然,双方谁都没有在开口。

沉默无声的蔓延在两者当中,刹那之间,似乎就连时间也定格。

叶秦自己都陷入到了回忆当中,这些话对他影响极其深远,也由此开启了修炼的道路。

甚至,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当初刚重生之际,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几句话?

而现如今,不管是不是因为左慈的原因来到此地,两人之间都有段因果,或许从他拿起那尊鼎的时候,有些东西就早有天注定。

善缘便会结下善果,反之也是亦然。

不论古今何时相聚,因缘际会无视时空岁月。

所以,叶秦不仅仅是告知左慈,同样也是提醒自己勿忘初心,内心也颇有触动。

“此话吾知,但作何解?”

“万物有灵,人为灵长……”

叶秦拿出自己的修行经验进行讲解,与之论道。

左慈听的有些入迷,起初有些不解,随后便是复杂,再者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周围万籁俱静,不闻虫鸣鸟叫。

山川有灵,似乎也不想打扰两人,林间的风也放慢了脚步,树影轻轻摇晃,在凉亭外落下不规则的影子。

随即山林当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风停,云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慈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安静的画卷里面才重新注入了活力。

湛蓝的天空下,白云悠悠飘荡,奇峰险峻当中,恍若连接着苍穹的天柱,显得这里如同仙境,美轮美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人为万物之灵长,却食五谷杂粮,在尘世轮回,早已失去灵性,难怪我始终无法得道”

左慈喃喃自语,他深深看了一眼叶秦,眼中似有了悟。

动物是自然的宠儿,与生俱来就有生存的本能,虽有灵,却无智。

可眼前的蛇类明显不同,足以证明他的不凡。

“神蛇不凡,今日之话,令我醍醐灌顶,尊上,请受我一拜。”

左慈对叶秦的称呼从生灵已经上升到了神蛇。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不仅仅代表他灵智极高,甚至可能已经踏入了修炼之道,而非凡论道亦是让左慈受益良多。

左慈缓缓起身,双手作揖,郑重的朝着叶秦行礼。

叶秦也同样点头,算是对左慈的回礼。

左慈微微叹气,“若谓人禀正性,不同凡物,皇天赋命,无有彼此。”

上天是公平的,从不会厚此薄彼,赋予了人类的智慧,但是却抽走了身上的灵性。

左慈感慨颇深,看来叶秦这番话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原本以为无法入道是因为天资愚钝,曾一度懊悔,更是刻苦钻研不敢松懈,如今看来却是天生桎梏,并非人力所能够扭转。”

得知其中奥妙之后,左慈并没有轻言放弃或者沮丧,眼眸中反而变得更加坚毅。

“先前我就有所感,是以天地之炁无能所用,如今神蛇一言,更是解我之惑,如今此路不通,我便另寻出路。”

“凡夫俗子不外是,但若超凡脱俗可得道乎?”

难怪左慈能够名留青史,单是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就已经超出常人许多。

寻常人到了这个年纪,大概会觉得失败无法再来。

但是左慈不同,能够豪气万丈说出“此路不通,另寻出路”由此可见心中豁达,非常人所能比拟。

“我一直研习丹药,试想若是有种丹药能够令人突破红尘桎梏还有枷锁,岂不是能够原地飞升!”

左慈越说越激动,精神抖擞,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老人。

难怪史书曾有记载,说是左慈活了几百岁。

虽是夸张,但也可见这老头精气神饱满,远超凡俗。

原本左慈就有这种想法,如今听到叶秦的话后更是确定,人因为本身桎梏,无法突破得道,那么便从外界入手。

以丹药入体,洗涤身上红尘烦杂气息,或称为洗筋伐髓。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办法还真的可行。

就好比叶秦现在,也是以吞服丹药为媒介桥梁,让后天之炁能够在体内凝聚不散,从而形成气团,最后再凝结成丹。

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借助丹药的力量。

只不过在叶秦这里,丹药是辅助的作用,左慈这里则以丹药为主。

左慈叙述着未来的畅想,叶秦听的很是认真。

从墓穴当中不难看出,左慈的晚年几乎都是炼丹度日,想来也是为了炼制出所谓的神丹。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瓶瓶罐罐,甚至还有炼丹的器具,就连大部分的书籍都是和炼丹有关,里面还写了他本人的不少心得体会。

虽然有些并无实际用处,但是有些却给后世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比如他的徒弟,就受其影响颇深,具有“小仙翁”之称的葛玄,甚至都还间接影响到了葛洪。

“黄帝九鼎神丹经曰,黄帝服之,遂以昇仙,若我能炼此丹,飞升成仙不在话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

夕阳垂于山际,晚霞层层晕染开来,金红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整片山林都笼罩在淡淡的光芒当中。

就连这凉亭周围,也好似洒下了淡淡的辉芒。

落日似是不愿意离开,遥遥挂在树梢上,远眺着叶秦所在的方向。

左慈讲述的也意犹未尽。

明明眼前生物非人,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且某些观点和自己出奇的一致,似乎不管说什么,叶秦都能够接得上话。

左慈不明白,那是因为叶秦看过他的手抄还有心得,所以对他并不算陌生。

两人就像是许久未见面的好友,虽然陌生,却又好似像是已久。

眼看天色渐晚,时间不早,左慈忍不住道:“不知明日可否再来相见?与伱论道?”

他正欲敲定时间,明日在这里继续和叶秦畅聊。

而叶秦也正要开口回答。

“嗡——”

却听,悠然的钟声响彻在这山野之际,白云悠悠,钟声长鸣。

叶秦神魂一颤,忍不住呢喃道:“这钟声——”

左慈却不以为然,笑着说道:“定是我那童子找我不到,用钟声在唤我呢。”

见叶秦没有反应,他继续开口道:“对了,不如明日还是今天这个时间,我们在此见面?”

山中晚霞灿烂,晕染出暗红的色彩,就连苍翠的群山也被点缀成其他颜色。

天边好似出现虹桥,托起沉浮的夕阳,伴随着亘古悠长的钟声,横跨于山峦天地之间,成为了千古绝响。

左慈盯着叶秦,神情有些希翼,还在等待着他的回复,山风一吹,他的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似有羽化飞升的不真实感。

不知道是不是叶秦的错觉,总感觉他的五官似乎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面对左慈的邀请,叶秦却是有些怔愣。

那钟声越来越近了,和当初听到的渐渐重迭到了一起,仿佛是某种征兆,虚无缥缈,让人不可捉摸。

熟悉的失重感再度传来,神魂一轻,像是不受控制的脱离了身体,飘向了远方。

这一刻,叶秦的视角不断的扩大,整个山川地势尽收眼底,他看到了起伏的山峦,还有沉下去的夕阳,以及四周漂浮的云。

暗色在天边弥漫,随即云飞雾涌,山岳潜形,连绵逶迤,而奇峰之间兀豕以戏,亦梦亦幻。

原本的凉亭在俯瞰的视角下也渐渐缩小,随后化为一个小黑点,更不用说坐在里面的人。

……

日落西沉,道观仿佛屹立在时间长河,横跨岁月而来,天边的余光落在红色的屋檐外表,仿佛穿透了整个建筑,有种虚无缥缈之感。

樵夫从道观中出来,看着天边隐隐升起的一抹月牙,赫然发现已是傍晚,神情不免有些错愕。

进去的时候明明感觉时间尚早,怎么只是上了柱香,拜了一番,一出来天都快要黑了?

樵夫喃喃自语,有些不可置信,“我竟然在道观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

道观规模并不大,很容易逛完一圈,他只不过随意走动,又拜了拜神像,顶多花费几炷香的时间,可是外界竟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

时间怎会流逝的如此飞速,还是说他进去之际,天色本就已晚?

樵夫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事情才发生不久,记忆里却有些模糊起来。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了,要是再晚点,怕是夜路不安全。”

樵夫百思不得其解,因为着急回家,也不再多想。

夕阳下樵夫的影子被拉的极长,拿起斧头准备下山,却突兀察觉到手中传来的异样,低头一看。

便见斧身锈迹斑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明明出门之前,斧头都被打磨的光滑锋利,怎么一会的功夫,布满如此铁锈?

更让人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樵夫不忍瞪大眼睛。

只见那木制的斧柄更是完全腐烂,手掌中央满是木屑的碎渣。

山风一吹,木屑清扬,恍若下了一场漫天大雪,模糊了樵夫的眼睛。

“怎会如此!”

樵夫惊声开口,只觉得今天一切经历都充满了诡异。

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急忙转过身,却看见那道观变得虚幻起来,似是海市蜃楼一般,又如水中涟漪倒影的景象,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半空中。

樵夫面露惊恐,嘴巴张大,觉得不可思议,那道观已然变得不太真实。

惊慌之下手上的斧头也掉落在地上,他甚至顾不上去捡,慌慌张张的跑下山去。

沿路甚至还碰见了一个小童。

“都这时候了,山间怎么可能还会有人?”

莫非不是山精妖怪幻化而成!

经过刚才一遭,樵夫可以说是杯弓蛇影,顿时面露骇色,不等道童开口,跑的速度更加快了。

看着樵夫落荒而逃的背影,小童摸了摸脑袋,“这樵夫是何缘故?原想问他有没有看见我家先生,怎的背后似有鬼怪追逐?”

小童嘀咕了几句,随后也没在意。

“先生也真是,山中炼丹肯定又炼制的忘乎所以了。”

小童的身影消失在山林当中。

而樵夫终于跑下山,这才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异样,他目露疑色,处处都是陌生的痕迹,不见任何熟悉。

“我的房子呢?”

只见原地空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房子的踪影,樵夫搜寻半天,都没有找到。

可他明明记得就是这条路没错,回家的路已经烂熟于心,不可能走错了,难不成是在山林间呆久,甚至就连方向都迷失了?

樵夫目露迷茫,在周围不停的打转,想要找到几分熟悉感,奈何只有陌生。

倒是有一头发花白老妪见他左右徘徊,忍不住上前询问。

“后生,你在此地徘徊是何缘故?”

樵夫连忙开口道:“大娘我家原在此地,不知为何竟然找不到归处,您可知悉?”

老妪听了哈哈一笑,“这地方几十年间就已经没有住过人了,何来你家?必定是走错了吧。”

樵夫惊骇,一脸茫然:“怎地会错?错不了,错不了的。”

老妪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好奇大量,遂似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呢喃道:“不过,听你这后生声音,倒是像吾故人来。”

老妪年纪大了,眼睛也有些花,看事物并不太清楚,脸上全部都是岁月沧桑的痕迹,她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着樵夫,似有惊疑之色。

“咦,就连容貌也颇为相似。”

听到老妪的话,樵夫睁大眼睛,竟然也在老妪身上看到了几分熟悉感觉。

邻居乃是猎户,家有小女,生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两人交情倒还不错,幼时常结伴玩耍。

如今看来老妪和她长相颇为相似,莫非是家中老人?可是先前听猎户说,家中长辈俱以逝去,并无先人存在。

樵夫心中愈发觉得古怪,但是却又说不出来。

“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樵夫身上的熟悉感,切并未察觉恶意,让人无端有些亲切,老妪也乐意与之交谈。

樵夫如实回答道:“我叫王海。”

老妪唏嘘不已,“竟然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当年我有一邻,进山砍柴,从此下落全无,不知所踪。”

樵夫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脸色陡然乍变,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猜想。

然而这实在是太荒谬,让人匪夷所思了,世间怎会有如此奇事。

“敢问大娘名讳?”

樵夫声音都夹杂着几分颤音,他努力安慰自己,也许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测罢了。

老妪和善开口道:“我随夫家姓。”

樵夫连连摆手:“大娘闺名是何?”

老妪笑的漏出黄牙,“唤我李大娘即可。”

樵夫闻言身子一颤,竟和自己邻居同名同姓,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种种一切加诸在一起,樵夫身体抖的更加厉害,只觉得喉咙莫名有些干涩。

“敢问今夕何年?”

老妪听了大笑,“你这后生怎地年份都不清楚,如今建安十九年。”

建安十九年?

这是什么年号?

樵夫脑海里平地一声惊雷,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他双目失神,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你莫不是在诓骗我?”

老妪不明所以,有些不解的看向樵夫,“你这话说的可笑,你我素昧平生,又何故骗你。”

巨大的信息量全部涌入樵夫脑海里面,他不由得踉跄几步,试图在老妪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

老妪只是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总觉得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恍惚中樵夫面前又出现了一座道观,道观渺茫,神像威严,尘世却是几度变迁。

“怎会是建安十九年?我的熹平十五年呢!”

樵夫从山中归来,距今人世竟然已经过去大半载!

儿时邻家同龄玩伴已是白发苍苍,而他依旧正值大好年华。

樵夫盯着眼前老妪,神情满是错综复杂。

老妪看樵夫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询问,“后生你没事吧?”

“家何在?”

樵夫却是失魂落魄的走远,随后消散在夕阳的余晖中。

……

随着黑暗的降临,所有场景都像是褪了色般,变得模糊不清楚,似乎有双看不见的大手,擦去了所有的痕迹。

看着那轮落日最终没于天际,不见任何光亮,预示着黑夜正式的登场,所有场景都像是笼罩了黑色的幕布。

叶秦眼前也跟着一黑,等到他缓过神来之际,周围的环境昏暗无比,仿佛身处无限的黑暗里面。

不知从哪的风一吹,带来了熟悉的气息。

似乎刚刚他只是不经意间打了个盹,现实当中也才堪堪过去了几秒而已。

叶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竟然又回到了刚刚的墓穴里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先前所经历的只是幻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愈发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如果是幻觉,未免也太真实了点。

他清楚记得山川灵秀,凉亭畅谈之感,左慈虽是普通求道之人,却也给了他一番独特的领悟。

难道因为他在左慈墓穴中修炼,因此不自觉构建出了这样的异象,让自己陷入进去?

如同庄周梦蝶一般的存在。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叶秦总觉得似乎有哪里对不上。

叶秦神色有些怅然,余光一撇,这才注意到先前没有看完的壁画。

青山连绵不绝,云雾缥缈,好似仙境般存在。

叶秦瞳孔猛然骤缩,下意识靠近了壁画,就在壁画东南的位置,赫然有个小小的凉亭,里面竟然有一老翁坐在其中。

就在凉亭不远处,也是此峰最高的地方,旁边有个童子在撞钟。

虽然在时光的长河当中,这副墓画已经有些褪色和磨损,但是不难看出其中所描绘的场景。

一切隐隐和叶秦所见所闻竟然都对的上。

叶秦神情划过几分惊讶。

唯一不同的是,老翁面前空无一人,只不过他的头还有身体却是微微侧着的,能够看出视线是落在凉亭外。

感觉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老翁在等谁?

叶秦的视野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左慈的脸庞再次浮现,好似要从壁画中走出,对他发出了邀请,期待着他的回复。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壁画上面所描述的,和现实当中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

先前他所经历的,几乎和壁画上并无差别。

回想起先前种种,叶秦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忙在墓穴里面翻找起来。

墓穴当中有很多瓶瓶罐罐,里面装了不少丹药,想必都是左慈曾经炼制的。

起初叶秦并不在意,因为这些药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效,甚至有些还是毒药,可是如今他却在这其中寻找,并将里面的药丸全部都倒了出来。

“还真找到了。”

叶秦定睛一看,只见这这些药丸当中,有几颗焦黑不已,似乎是炼制之际,不小心过了火候,竟然变糊了。

也不知道为何,主人没有将其销毁,反而把他保留下来,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丹药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叶秦忍不住喃喃自语,现实还有虚幻交织在一起,已经让他有些分不清楚。

想起左慈初见他之际,因为太过诧异,导致那一炉炼糊的丹药,两者的身影缓缓重迭在一起。

先前的墓画还有这炉丹药都在无形当中,都证明了他似乎存在的痕迹!

叶秦蛇瞳有些骇然,视线落在了旁边那堆书籍上,又迅速翻找起来,想看看可留有什么记载?

先前书籍留存的太多,他只翻阅了大概部分,并没有仔细查看。

“这些不是的。”

“这也不是。”

“……”

叶秦一头扎在书海里面,这些书籍许多都是炼丹心得,还有丹方,以及其他古籍。

终于在这堆书籍里面找到了左慈记录的一些日常生活,还有寻访名山,以及炼制丹药之时出现的某些困惑。

有点像是现代写日记的形式,可以理解为左慈的个人手札。

但这当中并没有出现有关叶秦的任何只言片语记载。

叶秦神情有些怅然,“难道我猜错了,也许先前是个巧合意外罢了,只是一场梦而已,事实上我并没有出现在左慈的那个时代?”

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前的墓画还有丹药又怎么解释?

难道自己是因为受到了现实影响,所以梦境也出现了相关内容。

就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己在这墓里看过太多的东西,所以形成了印象,便在梦境里展现了出来?

正当叶秦迷茫怅然,用尾巴放下书籍之际,视线余光却陡然看到了书中寥寥数语。

那是一本记载民间志异的古书,类似于古代的《故事会》,其中由左慈亲手抄写有这样一段故事:

【东陵郡霍山,有樵夫伐木至,深山中得见一道观,樵夫甚奇,误入其中上香敬拜而后出,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遇老妪问今夕之何年?老妪笑言:建安十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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