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第421章 厌战

大胤西南地区，冯满与陈落早于严大虎七天解决了神木教残余势力，胜利的军报也早就送往了京城。

清晨，山里雾蒙蒙的。大军正在樊山脚下安营扎寨，昨天皇帝的旨意到达，赏赐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冯满和陈落难得的放松一下，喝了点小酒，所以起得有点晚。

冯满稍微起得早一点，洗漱整理完毕之后，前往陈落帐中来寻。

“老陈啊，今天，我们就要分别了。”

皇帝的旨意是陈落就地驻扎，筹建兵备区，并辅助当地衙门推行新政。

冯满大大咧咧地挑帘而入。

陈落坐在床边，刚穿好军靴，抬头见他，笑骂道：“也就是你老兄敢不通报，直闯本将的大帐。”

冯满道：“我准备午时出发，东进剿匪。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陈落也有些伤感，合作多年，历经生死，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地位越高，越要努力的显得孤独。这样才能消减上位者的戒心。

他强装欢乐，调侃道：“得了吧，你就是到我这里来炫耀。再有战功，爵位肯定高我一等。”

冯满却摆摆手：“皇上的旨意有什么办法？我是真不想继续打了，将士们明显有了厌战情绪。”

这场与神木教的战争，不同以往，彻底颠覆了大胤将士的三观，高来高去的术士，神秘莫测的法术，威力巨大的宝器。他们在面对这些的时候，觉得自己十分藐小。

恐惧，难以抑制的产生。未知，更是助长了这种从心底里产生的恐惧感。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道理是没错。但，每个人的资质不同，领悟到的东西也有多有少。

冯满和陈落无法像严大虎那样预见未来的趋势，也难以找到应对未知变化的方法，所以，他们因恐惧而踟蹰，也在情理之中。

陈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提醒道：“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些土匪反王也是祸患，不得不除。好在他们的实力弱，不用多大劲儿，就能剿灭。”

冯满叹息道：“此战之后，我决定告老还乡了。”

陈落也没有说什么，真正独自领兵作战之后，才知道没有皇上的庇护，他们面对疯狂的神木教是多么艰难。

皇宫，上书房之中，李顺散朝之后，也没有休息，看着金吾卫传来的密报，敏锐地察觉出了军中出现的厌战问题。

这就好像一根紧绷的弦，虽然没有断，但在松弛过后，很难恢复成为初始状态。

血与火的历练，有的人会百炼成钢，有的人则难以承受，崩溃退缩。

大隆在面对至经上国入侵之初，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

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貌似只能交付于时间。大浪淘沙，让战争重塑一个民族的精神。

李顺在战争之初就有过这方面的考虑，逐步向大胤子民揭露这个世界的真相。

收效如何？暂且不知。

李顺找来方戟，如今他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天书监的监副，主要负责大胤术士发展之路的规划。

在李顺的预想之中，神机造办处将逐步回归它原本的定位，变成研发部门，同时，负责监察修炼界的情况。

天书监是教育机构，同时，也是负责制定大胤术士发展策略，统筹术士发展方向的部门。

“方爱卿，朕之前和你提到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方戟表情有些为难，道：“皇上想要公开审判和处决那些犯下重罪的大隆术士。臣以为没有必要。那些读书人，尚且讲究一个士可杀，不可辱。他们有罪，直接杀了便是。若是公开审理，由百姓处决，恐怕会寒了投诚的大隆术士的心。”

方戟没有明说，他们术士是超凡者，也是有尊严的，怎么可以在凡人丢尽颜面地屈辱死去？

李顺却不这样认为，什么超凡不超凡，皇权之下，可以让他们事实上高人一等，因为这是客观的情况，谁叫他们拥有法力呢？但绝不容许他们心理上自诩高贵。这样不利于他的统治。毕竟他的子民大部分都是凡人。

李顺道：“百姓畏惧神仙法术，由此产生盲目崇拜。长此以往，恐被有心之人利用。神木教便是教训。若是嘉雅仙国来人，以神秘自居，又会有多少百姓以神相待？朕此举，意在打破神秘的桎梏，使百姓能够清楚认识修仙者。他们也不过是强大一点的人罢了。”

方戟反驳道：“皇上，随着天书监正式招生，修炼一事也会渐渐在百姓之中传开，神秘也将不再神秘。有此潜移默化之功，何至于行那暴烈手段？”

李顺眉头微皱，果然，人都会自然的维护自己所在的阶级利益。方戟就算再怎么开明，也不能接受术士被凡人轻视。这不是敌我的问题，而是身份的问题。

李顺作为帝国的统治者，所考虑的不仅仅是术士一脉的利益：“方爱卿，时不我待。再者，这场战场，总要有一个交代。最多这样，由神机造办处负责处决。”

这已经是李顺最大的让步，也是李顺最初想要的结果。

方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沉思片刻之后，道：“皇上坚持，微臣遵命。”

果然，当你想要拆一扇门，有人不允许，那么你只要说掀房子，他们便会妥协。

“那么就如此决定了。”

李顺让方戟退下，心想：“看来以后多的是头疼的事。修炼者与凡人的巨大差距，必然会衍生出诸多问题。”

人心似海，深不可测。

此前的战争已经使百姓先入为主的认识到了修炼者的强大，这种情况，利弊皆有。利在为术士道路扫清一定的障碍，弊在很容易造就一批围绕着术士而形成的利益团体。

后者，绝不是李顺想要的结果。那是一种很有可能变成神仙之国的模式。

他想要的是一种以术士的术为手段，但，本质上还是以凡人为主体，以凡俗的价值观为主要导向的帝国。

这样能最大程度的维护凡人的利益，纵然不符合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律，然而人之所以为人，不正是因为人能够有思想，能够订立制度，保护弱者。

天道也是这么做的，至少在人的理解中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