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给蛇皇下药

“不会，你忘了么，我是灵帝，也是蛇祖，这世上能杀我的人，几乎没有。”我正儿八经地与他道。

可他还是愧疚不已，覆在我腰上的大掌微微用力：“月儿，对不起，没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护好你。”

我无奈，深叹一口气，“傻瓜，前面那三十三世，我可是在历劫啊。即便你那时就在我身边，你也留不住我，一切，都是天意注定，短暂的分离，也是为了长久的厮守。”

他听完哽了哽，沉默良久，才接着心疼不已道：“若我在你身边，至少，我能让你，走得稍微好受些……”

听着，倒是挺有道理。

但……

“人固有一死，死的好不好受，不重要。

再说，换个方向想想，还好你当时没有拦下灵均对我的折磨。

玄霄你不晓得，我从诞生起，就没有历过神族的生死劫，我哥、后土，他们都在自己的神劫中陨落过。

就连上古时期最为厉害的君池帝尊，也曾陨落在与魔祖的锁妖塔大战中，只有极少数的神仙顺利度过了自己的生死劫，比如天帝冥王、比如暮南帝君、明珏天尊，他们纯属运气好。

毕竟他们一不是始祖神，二，是因为彼时天界的上古神已经陨落的没几个了，要是仅剩的那几位也没了，天界全靠后来的小辈们撑着，迟早会出事。

三界以天界为尊，天界以神族为主，若想让天界永远凌驾于剩下两界之上，稳坐万灵之长的宝座，天道就必须要留下几位能主事的坐镇天界稳住三界大局。

要不然，天界一旦失去了令旁人忌惮的力量，人间的这些妖魔鬼怪肯定会蠢蠢欲动，届时三界维持已久的太平之状肯定会被打破，烽烟又起，三界势必得生灵涂炭，是以，其实也算是上苍保下了他们，他们占了数量稀少的便宜。

而我们这批上古始祖神，哥哥早就说过，我们都是神祖造出来维系三界安稳的祭品，我们，迟早要消散天地间。

哥哥和后土他们的神劫来得早，哥哥走的时候，我就有预感，觉得自己也快要消散了……

我离开灵蛇山，并非只有我感到孤寂，思念故人这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便是我不想死在阿巳眼前，我怕真到了那一天，阿巳目睹我身消道陨，会承受不住。

阿巳，打小就在我身边，是被我养大的，我活着离开他，纵使狠心，但至少还能给他留个念想，我若真死在他眼前，这孩子，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灵蛇山，有我在意的人，况且那时候阿巳已经学会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蛇皇了，我留在灵蛇山，也只会耽搁他的成长，他总得学着，独当一面，不能事事都靠我这个老祖。

万一，我真的荡然无存于世上了，他不会独立思考，不能游刃有余地掌控大局，又该依靠谁。”

我说着，又忍不住感慨：“打我离开灵蛇山的第一年起，我就已经做好了殒命的打算，最开始那几年，我几乎每天都在毫无追求的躺平，等死。

后来，我捡到了清泽，那会子我没想过要收徒，所以便与清泽姐弟相称……

又几年，我还是没等到神劫的到来，但我又捡到了我的大徒弟，我便想着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多教一个徒弟，以后等我死了也好有人给我上柱香，偶尔帮我扫扫墓。

但又不能没名没分地教，不然未来等他再开府收徒了，届时传授我的功法冠上了他的名，我这人很小气的，想想就觉得难受，于是打那时候起，我才开始正式收徒，结果收着收着，就越来越多了。

没办法，那么多徒弟也不能全窝在我的山头小茅屋里，日常生活多不方便啊！

我被逼无奈，只好接了天帝敕封的法旨，带着徒弟们搬去了归吾山灵帝神宫居住，万万没想到，这一住，就是数十万载。

万年前神劫临头的时候，我其实是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毕竟我这一生，实在太过顺遂了。

旁的神仙修行期间都是大劫不停小劫不断，我除了最初飞升需要经历的那几场天劫之外，愣是一道小坎都没有过，我过了数十万载太平日子，这太平日子，长的过分。

前期越太平，就证明这场生死劫，越难过。

我的这场劫难，按理说，等同于是将旁的神仙该历的生死劫威力放大几千倍，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说不准开场就是地狱难度。

旁的神仙倒霉选中转世历劫，历个九生九世已经算极致了，而我，成功打破天界有史以来神仙历劫转世一口气次数最多的记录，三十三世。

老天爷给我选中的命格是，世世十八岁早亡，不得善终，受尽磨难，体验人生极致的心理与肉体双方面疼痛……

前三十一世，我都熬下来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若我撑不住，自己万念俱灭了，那我的神魂就会保不住，立即散去。

第三十二世，我确实很痛苦，我死的那一刻，是真的差些就撑不住了，我甚至动过不再为人的念头。

可，我放心不下你，也是因为你，我的神魂才没有散，一缕孤魂散开复又聚起，靠着心口堵着的那一股执念，在灵蛇山孤独的等了你百年，剩下的魂魄则被元神带去冥府，继续转世投胎。

这才有了我的第三十三世。

但，也因为我第三十二世已经尝尽了该尝的苦，所以第三十三世，我才能少些坎坷，原定的命格中，我十八岁那年就该早亡。

可如果真是那样，我也许，就回不来了，因为天定的归位之期，是你送我回归吾山的那日。

比我十八岁那年，晚了五年。

我的第三十三世由于受了三十二世影响，神劫出了漏洞，可能是我第三十二世的死法痛苦程度超过了命格早便定好的范围，这才导致上苍也晕了头，直至我三十三世十八岁那年，还有好几劫没应验在我身上。

当初，你阴差阳错为我续了命，后来又补全了我缺少的那几劫，这才助我成功归了位。

历劫这种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当初你真让我死的舒服了，可能我三十三世就得多吃很多苦，可能，我归位后就无法记起你我的从前了。

所以玄霄，不要自责难受，一时的痛苦换一世的相守，我觉得，值了。”

只是，苦了我那个可怜的孩子。

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间，就没了。

不知道他走时，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疼……

想到孩子，我就忍不住暗暗抓紧了玄霄的衣袖，想剁了灵均！

我俩断断续续，已经在一起不少年了，我在想些什么，他总是能准确无误地猜测到。

将我骨节泛白的那只手握在掌心，他歪头附在我耳边温声说：“月儿，本座会将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剥皮抽筋！”

以前他这样说我或许还会怀疑他是不是真舍得……现在，我信了。

灵均手上，可是沾着前世的我，和我们儿子的血。

他亲眼见到过，灵均当初是怎么虐杀我和我腹中孩儿的……

直到今天，灵均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对我下手。

他本来就不喜欢灵均，现在灵均又没有大祖这个身份庇佑了，他也没了火湖的顾虑，以玄霄的性子，绝不会留她。

杀掉她，只是早晚的事。

无非是，现在我们还要榨干灵均那个女人身上的最后一滴价值……

最多，再忍半个月。

很快，一切就会尘埃落地——

给我下药的事情败露后，灵均终究还是没能稳住心态。

人是当着绯叶的面被清玄殿侍卫带走的，可一夜过后，我安然无恙，她的眼线也被玄霄逐出了蛇王宫。

而我和玄霄，却没一人去圣女殿那边问她的罪。

我俩这边，安静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玄霄照常白天在神殿同人议事批折子，我也一如既往的拉着莀欢与红菱采花做香包，偶尔还让乾阳把皮影戏台子搬出来，逼乾阳与广寒来上一出。

晚上，玄霄会按时回清玄殿陪我吃晚饭，凤川在金祥殿亲手帮我熬好安胎药再送过来灌我。

偶尔我还会拉上玄霄一起出门坐在房顶上看星星，天气暖和起来了，山上的花都开了，空气中都夹杂着淡淡的草木花香气息，闻起来格外心安。

可我们此举无异于钝刀子割灵均的肉，灵均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曾干了什么，灵均更清楚玄霄已经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好事，这时候如果我和玄霄直接过去兴师问罪她兴许还有狡辩的机会，然，我俩都没搭理她，她根本猜不出我俩想怎么对付他。

最可怕的不是题目太难解不出来，而是考卷上压根没题干，让她悟！

我家这位小蛇皇最擅长心理战，屡试不爽，当然这回也一样。

只这么折磨了三天，第四天晚上，灵均就沉不住气地主动出击了。

是夜，我拉着红菱一起下棋。

指尖夹着白子，刚落进棋盘，就听莀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着急禀报：

“夫人弄清楚了，凤王殿下说，那香，是很烈的催情香，而且是专门对付蛇族的香料，平时放在身边闻不见什么气味，可如果到了晚上，殿内点了烛火，那香受了热，就会散发出让蛇族男子意乱情迷出现幻觉的强香气息。

也许是怕催情香对付不了陛下，灵均圣女还在陛下的茶水里下了昏睡散，那东西最怕陛下没有防备的一饮而尽了，如果有防备还能用神力强行在体内化开，那东西在体中散得快，如果毫不设防的喝下去，两三秒就倒！

凤王说，灵均圣女这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强香发散的时候会让人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彼时饮茶能保持清醒，只要陛下发现香有问题用茶水来压，就会中了灵均的另一个圈套。

凤王说，这是个连环计！”

我重新捏起一枚白子嘶了声：“连环计，不错，灵均很聪明嘛。我家小蛇皇还真是极受她偏爱，都能想出来这种损招套他……美人真是盛情难却啊。”

听我还悠哉悠哉地说着风凉话，莀欢有些替我着急：“夫人，陛下真的没事么？那些东西，陛下受得住吗？万一灵均圣女还有后招，陛下要是栽进去了……”

“你家陛下厉害着呢！他的本事，你们所见，远不如他本人水平的十分之一。”我一边和莀欢说话，一边思考着怎么解红菱的下一步棋：“他要是真那么容易被人放倒，我得笑话他一辈子！”

莀欢还是心急，绕到我右侧，俯身蹲在我腿边一脸认真地问：“夫人真的不去瞧瞧么？”

我气定神闲：“不去……”

莀欢很有道理的怂恿我：“您去瞧瞧，也好应对突发情况。”

我想了下：“虽然我觉得你这话说得很对，但是、我怕我现在过去，你家蛇皇会觉得我不信任他……”

莀欢委屈噘嘴：“我们可以悄悄地去偷看！而且，我们这也是为了陛下着想，怎么会是不信任他呢！夫人这是在对陛下的人身安全负责！”

我一顿，有点心动了：“是么？”

莀欢头点的欢快：“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然我也不想窥探灵均与玄霄联手演绎的这场大戏……但是，莀欢说得真的好有道理哦！

我抬眸，用眼神询问红菱的意见，红菱想了想，赞同地重重点头：“我也觉得，欢儿的顾虑是合情理。”

既然欢欢和红菱都这样说了，那我……

就去看一眼也无碍！

我当即放下指尖棋，起身兴致勃勃地招呼还没反应过来的欢欢和红菱：“那还等什么，走啊！”

红菱愣了下，与欢欢相视一眼，在对上欢欢那双惊喜激动的眸眼后，后知后觉地起身跟上：“哦！”

这丫头，吃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不过，让我们都被震惊到的是，我们赶过去那会子，成光广寒凤川与乾阳苏钰，甚至还有苏暮……都已经先我们一步扒在了蛇皇神殿的殿门缝上，叠在一起透过一毫米不到的光缝往里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都来得这么早？”我们三目瞪口呆。

成光他们赶紧给我们让位，并且压低声向我们解释了剧情进度：

“灵均以为主上真的昏迷了，脱得只剩下一层薄纱就要去上主上的床，结果手指头刚碰到主上的肩膀，人还没靠过去呢，就被主上一脚给踢飞了！

是真的一脚踹飞了！震惊我三百年！

我还从未见过主上对哪个女人下这样重的手、啊脚！

你来的不晚，现在灵均正在同主上字字真情的控诉着主上的狠心呢！大戏，快看，不看后悔一辈子！”

广寒没有形象的整个人都贴在了神殿白玉大门上，“吃瓜看热闹这种事我们向来都是积极抢前排的！何况还是主上的瓜！”

苏钰心虚摸摸鼻子：“嗯，主上的瓜……很稀有，看到就是赚到！”

苏暮赞同点头：“昂！”

我挤上去：“有你们说得这么热闹么？”

成光一把将我按门缝上，“快看，大戏！到关键部分了，这场戏看到绝对赚！”

于是我们一堆人都挤在了门缝上，透过那一绺光，艰难的往里没道德的窥探——

一眼瞧进去，正见灵均陡然抬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饿狼扑食，扑抱住玄霄的腿，泪眼涟涟歇斯底里地喊：

“我不信，不信你对我一分情义都没有！玄霄哥哥，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你忘记了么，小时候我最喜欢跟在你的身后，你会把最好吃的糕点让给我，你还会捡起桃花插在我的发间，你对我温柔至极，我摔倒，也是你扶我起来，为我处理掌心的伤。

连先蛇后都说，你待我好，你离开蛇王宫前往上古龙族秘境拜师学艺那些年，先蛇后都是将我当做未来蛇后培养的，我才该是你命中的妻！

玄霄哥哥，你为什么不肯要我，我都如此主动了你还不要我，你就如此嫌我么！

你娶了我，我甘愿为妃，我不和灵帝抢了，玄霄哥哥……你就当是了却先蛇后当年的一个心愿了吧！”

“你还有脸提本皇的母亲！”

她成功扎穿了玄霄的心，又被玄霄一袖子无情挥开，扔摔在地，玄霄的嗓音冰冷刺骨，语气阴沉，压迫感甚是剧烈地咬牙拆穿：

“我母亲当年是因何而死，你不清楚？如今她都已经仙逝了，你还敢利用她！”

灵均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当然是一清二楚，猛听得玄霄这样说，瞬间就心虚慌乱了，像个粘人怪一样再度爬起来抓住玄霄的衣袍不放，试图为自己撇清关系：

“玄霄哥哥，你是不是听见什么、虚假传闻了？先蛇后待灵均如亲生女儿，先蛇后的死，我也很伤心，对，我是骗了玄霄哥哥，先蛇后当年是因为先蛇皇……

先蛇皇背叛了她，才绝望而陨，可先蛇后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不许我告诉任何人蛇皇曾背叛过她，包括你，玄霄哥哥……

玄霄哥哥，先蛇后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劝过先蛇后……可是她不听啊！”

玄霄强忍着欲一掌将她劈死的冲动，喉头滚了滚，沉声斥责：“松开！别用你的手，脏了本皇的衣裳！”

灵均仍旧不怕死地伏在玄霄脚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我不！玄霄哥哥，我如今都已经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是因为害怕灵帝么？

玄霄哥哥，我保证，只要我做了蛇妃，我一定会像待自己亲姐姐那样，待蛇后！玄霄哥哥，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待亲姐姐一样待月儿……呵。”玄霄冷笑，回眸，目光如刃地垂视她：“上次，是堕胎药，下次，是不是要用毒药，弑神？”

“玄霄哥哥！”

“月儿上一世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灵均，本皇留着你，并非是对你有意，本皇此生挚爱是住在清玄殿青梨殿的那名女子，无论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在她之前，本皇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包括你！

你老老实实留在灵蛇山做圣女，本皇还能多纵容你几日，你若敢惹是生非再对本皇的蛇后下手，可就别怪本皇不念旧情！”

“玄霄哥哥你竟要为了一个外人如此伤灵均的心！玄霄哥哥，你可知在此之前，我们也有过欢愉的日子啊，玄霄哥哥，当年你入世渡劫，灵均曾陪你一起转世为人，你我在人间，就是夫妻！

玄霄哥哥，你已经占过灵均的身子，又怎能不要灵均，不肯对灵均负责！既如此，灵均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拔下头上的发簪就往脖子上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