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眼里没有她

水深光暗，寻找的难度变大，穆景霆猛地往下，双手在水中摸索，终于触碰到一片冰冷僵硬

他毫不犹豫紧紧攥住那只手腕，用力将人卷到自己跟前，近了一看，顾砚倾全身几乎僵硬，脸色惨白，已经开始呈现上漂状态

穆景霆看得，心骤然一沉

他搂紧了怀里的女人，拼命往岸边游，他已经迅速扒拉开她的衣领，探了探她的鼻息，手指一抖

扒开眼皮看看，瞳孔开始涣散，情况很是危机

不等别人帮忙，他迅速将她正面朝下，用膝盖顶她的肚子

每一下，都像是铁锤砸在他胸口，直到顾砚倾吐出一堆水，他又立刻将她放平在地上，开始心脏按压，边按边人工呼吸，循环往复，直到她的眼皮出现些微动静

他还没来得及喘气休息，刚把人放下，扭头对张龙道：“你先看着她的情况”

张龙立刻过来接住顾砚倾，穆景霆下一秒人已经来到孔雅霜跟前

孙恒让开位置：“救护车五分钟后到，孔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

后面的话，孙恒在看到男人沉鸷灰白的脸色时，即使截住

孔雅霜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扭曲，即便已经脱离危险，可全身像是被毒虫嗜咬般，抽搐痉挛，两眼上翻，嘴里一边发出凄厉的嘶叫，一边痛苦绝望的叫着穆景霆的名字

“景霆景霆”

她双手在半空乱抓，哆哆嗦嗦的翻着眼珠子，“海水，好冷，好冷，他们又追来了，景霆，救我，救救我”

哀嚎声不绝于耳，像是最锋利的刀尖一遍遍凌迟着男人快要千疮百孔的心

穆景霆看着她的黑眸瞳光颤抖，抵在地上的拳头握紧

“不要，求你们，别逼我，别让我去见景霆”

“放开我，让我见他，为什么要关着我呜呜景霆，你快来，快来救我，啊”

匿名网址发来的视频里，她也是这样一遍一遍向他求救，可是他无法，不能立刻妥协对方去救她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自己放下那一丝骄傲，答应那些人的要求，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糟糕透顶的情况

穆景霆跪坐在孔雅霜跟前，眼底是痛苦和一抹想要报复的狠厉

三年里，他一直寻找着孔雅霜的下落，一次次跟丢，一次次让她消失，察觉到有人在背后帮她，以为她跟那些人是一伙，要与他穆氏作对，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简单

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张龙隐隐约约查到点东西，他惊讶过也质疑过，但统统改变不了三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前消失，坠身入海的事实

海岸高崖，足足十几米，她在冰冷的海水里挣扎，呼救，却被海浪一次次拍下淹没，留给他的只有海浪的呜咽

她曾是他挚爱的女人，却眼睁睁看着她不见

三年，变了多少他不清楚，不变的是那日日夜夜在耳边循环播放的海浪声

现在，她重新出现，又是水，冰冷的水

穆景霆眼底一片嗜红，捞起地上的女人抱在怀里，开口时的声音却极尽温柔小心：“霜儿，别怕，我在这里，就在这里，救你上来了，抓你的人也跑了，听话，别哭了”

他垂眸看着久别三年的前任，满眼都是他的霜儿，陷入了魔怔一般，就连在他身后，还挣扎在生死一线的小女人也看不到

顾砚倾的头又沉又重，身体不只是冰冷彻骨，内脏都觉得好疼，她不停的哆嗦，喉咙里的好像还灌满了水般难受，垂在两侧的手试图抓住什么，结果什么都抓不到

手脚冻得成冰，呼吸为什么这么困难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掐住似的

她是不是要死了还是说她已经死了，现在是灵魂出窍

陷入黑洞般的无助，世界异常的寂静，混混沌沌中她恐惧的一声尖叫

刚刚还奄奄一息的顾砚倾，猛地扭头，一阵剧烈的咳嗽

穆景霆，穆景霆刚刚那个人是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又在哪里她现在真的很需要很需要他

沉重的眼皮慢慢拉开一条细缝，一片朦胧的视线中她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男人，她费力的移动手臂，对方就在距离她不到三十厘米的位置

终于，苍白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湿淋淋的衣摆，指尖捏住，轻轻扯了扯：“穆穆景霆”

但是那个熟悉的背影根本无动于衷，然后他突然起身，衣摆从她指间抽走

顾砚倾没有力气抬起手臂，刚刚已经是她的极限，被甩开的手垂落在地上，她歪着脑袋，嘴里低低的呢喃着他的名字，想要发出更大的声音，结果话到嘴边就像破碎了一样，被风声湮没

在眼睛闭上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他高大的身躯伫立在眼前，怀里抱着另外一个女人，脚步匆匆，像这冷夜的风一样，迅速离开，抛下躺在地上的她，消失不见

她曾想过无数个孔雅霜回来后可能发生的场景，无数无数个，却独独没有想到竟是这样

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一切，正牌进宫，撵走她这个替代品，她照样可以假装笑着隐退，可心口却这般的钝痛

眼眶突然滚出来一颗颗湿润，从眼角划入耳鬓，消失不见，她发不出一点的声音，耳边听着男人不似往日沉稳的焦急呼唤，一声接着一声的“霜儿，霜儿”，像针刺般扎入她的耳膜

毫无留恋的合上眼睛，世界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只有自己可以感觉到撕裂人心的悲哀

耳畔他曾经的声音轻轻回响

“除了她，别人也没资格生”

“我到底怎么想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是的，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那天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可真是够可恶啊，明明什么也无法回应，还要白白给她期望，如今再无情的浇灭，太能唬她了

穆景霆从孔雅霜的病房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孙恒，脸色骤变，他在孔雅霜这边，顾砚倾一直由孙恒看着，只有突发情况孙恒才会来找他

“穆总，太太她醒了”孙恒出声道

男人微微颔首，疾步往另一间病房走去，淡淡问：“有没有其他症状”

“暂时不清楚，刚刚通知医生，我跟她说话，她一个字都不回答”孙恒想到太太醒来时苍白憔悴，眼神空洞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担忧

从穆总下水救人开始，全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那么明显的偏袒他和张龙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提，也不能提

“她一直都没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