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欢聚一堂

张二日清晨火离起床穿好衣装，推门来到屋外，只见眼前处处银装素裹，原来昨夜竟下了一场漫天大雪。如此洁白的世界，火离生平倒是头一次见到，忍不住一步步踩到雪上，看到身后留下的一串串地脚印，听着脚底咯吱咯吱的声音，火离竟然兴奋地在园里走来走去。

木杞出门时就看见火离小脸冻的通红，还不停地在雪地里打转，知道火离应该是头一次看见落雪，可再怎么兴奋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一件，就胡乱地跑了出来。木杞看了身后垚儿一眼，朝火离示意一下便转身离开。

“阿离姐姐吃饭了。”垚儿来到火离身边说道。

“垚儿妹妹你来了，我第一次见到下雪呢，好美啊”火离兴奋地说道。

“这里以后会经常下雪，天气这么冷，阿离姐姐你要多穿一些再出来，小心冻着”垚儿笑着对火离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火离笑着说道。看着垚儿面色红润，如今还能和自己说话，知道她这半年过得一定很好，自己心中也甚是欣慰。

垚儿陪着火离进屋披上大衣，二人这才来到前堂。众人早已在前堂等候，湄儿见火离和垚儿进来，赶紧将火离拉向自己一边坐得离木杞远远的，生怕再发生昨日的场景。垚儿将身上大衣解下挂于一旁，自己也坐在湄儿另一侧。烛儿挨着火离坐下，眼里却一直看着一旁挂着的两件外披，一屋子的人说话自己竟未听进分毫。

“烛儿，你看什么呢”火离发现烛儿心不在焉，用手推了一下烛儿开口问道。湄儿和垚儿也不禁看向烛儿。

烛儿回过神来说道：“啊，小姐，我在看湄儿姑娘和垚儿姑娘的外披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真好看。”

火离刚才就已看到垚儿身上穿着的一件紫色毛皮大衣，映在白雪之中的确是漂亮非凡。这大衣恐怕是皇家之物，寻常人怕是穿不到吧。

“快吃饭吧，都要凉了。”火离知道烛儿心思，于是岔开话题说道。

湄儿却笑着看向烛儿说道：“烛儿妹妹好眼力啊这大衣外面是狐貂皮所制，这种动物的皮毛密实保暖，而且雪不沾毛。大衣里面是蜀中国有名的丝绸内衬，穿在身上最为柔软舒适。这两样东西再由宫中最好的绣娘将缝制在一起就做成了，冬天穿起来真是又暖和又漂亮呢”

烛儿看着火离不禁心酸，从这两件大衣就知道湄儿姑娘和垚儿姑娘这半年过得如何，定是享尽人间奢华；可怜我家小姐这半年来竟独守庵堂，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寻到这里，昨日木大哥竟是如此对待小姐。烛儿想着想着心里竟有些后悔来了。

湄儿见烛儿又犯了心思，扑哧笑出声来。这个烛儿哪里肯让火离吃半点亏不是，就连当日受伤自己早醒于火离几日都要日日哭上几遍，何况这半年火离还不知受了多少苦呢

“哎，这大衣需绣娘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虽然连夜已将你二人尺寸报了过去，恐怕也需要时间赶制，只好先委屈一下烛儿妹妹了”湄儿调皮地看着烛儿说道。

烛儿心里正为火离难受，听到湄儿如此一说，心头顿时涌过一阵欣喜，赶紧抬头看着湄儿说道：“谢谢湄儿姐姐，这大衣如此珍贵，你只需让她们为我家小姐做一件就好了。”

“烛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木杞现在身份尊贵，再珍贵的大衣也不差你那一件半件的。”任虚假意随口说道。

众人见任虚如此明显地护着烛儿，不禁相视大笑。

“放心吧，任神医，谁的也少不了”湄儿调笑着向任虚说道。

烛儿脸红的低头吃饭，再不肯看那大衣一眼了。火离心想如此也好，自己虽然无妨，可是能给烛儿做上一件倒是不错，不禁心怀感激的看了木杞一眼，哪知木杞此时正看着自己，火离赶紧低头和烛儿一样吃起饭来。

“对了，木杞，你也太小家子气了。这么好的衣服不如也给我们几人做上一件好了。”任虚大脸地说道，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任大夫，我一会儿去库里看看，可否还能为你们制出几件”垚儿开口说道。

“还是垚儿姑娘心疼我老人家。”任虚不禁说道，众人听到这里已是笑得前仰后合了。

吃过早饭，湄儿便提议大家一起去打雪球。

“阿离，你不知道，以前只有我和垚儿打紫玉一人，无趣极了。现在好了，这回可要好玩多了。”湄儿开心地说道。

阿炳看向紫玉，心里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到紫玉哀怨的眼神，阿炳无语一声叹息。

后山中，几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欢笑躲跑，一个个雪球飞起扬起漫天雪花。任虚和木杞坐在庭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外面几人嘻笑打闹。庭廊中炉火环绕，任虚坐在那里倒是没有一丝丝冷意，如此烹茶赏雪倒是一番情致。木杞看着外面几人，心中这半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满足。如今看着火离在场中飞舞，透着阳光和漫天飘洒的雪花，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木杞心中不复往日平静竟然涌动着一丝激动。木杞不知这是火离这大半年来头一次这么开心，火离也不知自己这笑容竟将木杞这半年来积压的怒意渐渐驱散。

火离几人最终将紫玉和阿炳埋入雪堆，游戏才算告结。四个女子兴高采烈的回到庭廊之内，嘴里还在不停地分析着刚才的战况。紫玉和阿炳则是垂头丧气、满身是雪地走了回来，如此狼狈之相看得木杞都不禁一乐。湄儿见紫玉身上已湿，赶紧让所有人回房换衣。火离回到屋内时，桌子上已经摆着一个包袱。火离打开一看竟是一件通体雪白的毛皮大衣，火离抚摸着大衣表面柔软的毛皮，心里竟然有些舍不得穿上。

火离换完衣服，坐在桌前看着大衣发呆，根本没有发觉门外传来的说笑声，直到烛儿敲门进来，火离才收回心思。

烛儿看到火离身前摆着的雪白袭皮，忍不住拿起惊叹道：“好漂亮啊”

烛儿放下大衣说道：“谢谢湄儿姐姐和垚儿姐姐，你们如此想着我家小姐，烛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烛儿，你可知道这雪狐身上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它的皮毛极其难得，这件大衣可比咱们身上的要珍贵许多，天下估计也难寻第二件了木大哥为了阿离姐姐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喽”湄儿一边说一边笑着看向火离。

火离和烛儿听湄儿说完，才知道这大衣竟然如此珍贵，看着垚儿也是含笑点头，知道湄儿所言不假。烛儿心里本想为小姐争取一件，可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极品，如今看着这大衣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俩发什么愣啊既然是做给阿离姐姐的，阿离姐姐只管穿上就是了，快些让我们瞧瞧”湄儿一边说一边扶起火离，烛儿打开大衣披到火离身上。

火离看着三人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心里却暗叹这大衣如此舒适暖和，正如湄儿昨日所说一般，难道真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吗

“天啊太美了阿离姐姐这雪狐就是上天为你准备的吧”湄儿开口说道。

火离示意烛儿脱下大衣，笑着对湄儿说道：“就你最会哄人。”

“木大哥好眼力，也就我们阿离姐姐的绝世容颜能配得上这件白狐大衣，真是太完美了”湄儿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难已自拨，一手抵着脸庞坐在桌前自言自语的说道。

“好了，快别说这些个了，湄儿你与我说说自从那日你们离开之后的事情。”火离一边说一边拉着垚儿在桌边坐下。

烛儿赶紧为大家添上几杯热茶，正要开口却见任虚和紫玉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阿炳和木大哥呢”烛儿见身后再无别人，开口问道。

“我们也来听听热闹。阿炳陪杞儿去什么后山雪泉了，这么冷的天还去什么天山雪泉，也不知道怎么养成这个习惯。”任虚开口说道。

紫玉坐在桌前急急地问道：“阿离，我们也很想知道你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说与我们听听。”

“你别打岔，等我说完再让阿离姐姐说好了。”

湄儿于是将那日从龙雲身边离开说起，原来那日龙雲放她们几人离开以后，还是有人在后面追杀，却不似以前那样明目张胆，使得尽是些卑劣手段。后来他们遇到了皇上戚镇派去的亲卫重天黎，这才一路向北逃脱，大家也才知道木大哥原来竟是皇子。

湄儿说完，看着火离说道：“阿离姐姐，该到你说说了。”

“我倒是没什么说的，你们离开以后我就回到了静月庵圣元师太那里，这半年潜心静修日子过得也很好。”火离笑着说道。

“什么，阿离姐姐，这半年你竟是在庵堂独自过的吗”紫玉心疼地说道。

“都怪我们，我和垚儿常常后悔那日将你一人留下。”湄儿一边垂泪一边说道。

“好了，好了，我好好的，看你们一个个的，好像我受了多大罪是的。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元妙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的。”火离笑着说道，心里真觉得那些日子好像离自己已经好远好远。

烛儿心中本替火离悲伤，可如今有了这件大衣，心境已有转变，心想木大哥心中还是惦念着小姐。现在见大家情绪悲伤，赶紧转移话题将火离和龙雲来到枯木林以后的事情学了一遍。众人听烛儿说完，才知道中间还有这些个转折，心中对龙雲的恨意也少了许多。

“看来后面追杀我们的人一定是龙崎嵃派来的，他不敢让龙雲知道，所以偷偷摸摸地使些卑劣伎俩。”湄儿开口分析道。

“对了，这个元妙是谁啊，火离姐姐有机会可一定介绍我们认识。”湄儿心思转的也快，突然又转回到元妙身上，火离笑着点头应是。

说了这许多话，外面天色已经渐黑，垚儿心想木杞应该也快回来，赶紧离开去准备晚膳。湄儿和紫玉便带着火离几人把周围转了个遍，回到大堂时木杞和阿炳已经转回坐在堂中。火离心知阿炳定把事情都告诉了木杞，可自己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远远地坐在一边偷偷瞧着他的脸色。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每个人心中都是满怀心思，饭桌上也少了言谈欢笑，早早吃完就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下了几日的大雪，天空碧蓝如洗。大家一起吃完早饭，湄儿便提议不如出去骑马打猎。憋了这许多天，大家一听便都跃跃欲试。

垚儿取出几件大衣交给任虚、紫玉和阿炳，开口说道：“山中寒冷，这几件大衣正好赶了出来，只是库里实在没有整张的毛皮了，所以用了些余料拼凑而成的，还望任大夫不要嫌弃。”

“我们有的穿就行，还要谢谢垚儿姑娘费心了。”任虚笑着说道。

饭后阿炳和紫玉去骑营借马，其它人穿好大衣在雪场等候，火离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均被大雪覆盖，天边群山叠起，好一个梦境般的世界。

任虚看着眼前的四个女子，湄儿身上的炫蓝毛皮大衣更显她妖娆妩媚；垚儿眉清目秀，这件绛紫大衣更显得她幽静清傲；做给烛儿的是一件红色的毛皮大衣，她穿上倒是显得更加活力四射。至于火离，她这半年洗尽铅华，如今一件雪白的狐袭站在那里，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光是看着都让人心醉。这四个女子美的各有千秋，如今站在一起真是难得一见的亮丽风景。

戚翼到时眼中见到的就是这个风景，看着火离站在那里，怎么也无法与那日火爆脾气的男装女子想像到一起。心想世间竟有如此绝美的女子，难怪能让二弟亲自出宫去接。

“大皇子，你也来打猎啊”紫玉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是啊，今天天气真是不错。”戚翼不禁有些尴尬，自己一个堂堂皇子竟然在背后看了这许久总归不好。戚翼一边说一边向木杞走去。众人听到紫玉声音，也全部回头与戚翼行礼问候。

“大家都是二弟的朋友，不必拘于宫中的礼节。”戚翼笑着说道。

“二弟，难得你今日有此雅兴，不如你我比试一番如何”戚翼说罢一挥手，只听一声哨鸣之后，戚翼翻身上马，身后侍卫随他飞奔而去。

湄儿见戚翼如此嚣张，说句“我就不信比不上他”飞身上马追去。紫玉见状也赶紧上马跟在身后。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陪你们去了。”任虚无奈地说道。

“阿炳，你照顾好小姐，我这脚上有伤也不去了。小姐，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啊”烛儿看着火离说道。

火离点头示意烛儿放心，转身也上马疾驰而去。火离看着眼前的蓝天白雪，心里想起自己上次骑马还是龙雲陪在身边，如今自己能自由的再次驰骋，而且木杞就在身后，这半年的苦痛早已随风而去。

山中早已放出大批猎物，如此众多的人冲进林中，猎物早已四散逃乱。火离等人根本不懂捉兽之法，跑来跑去也只是图个新鲜好玩罢了。看着戚翼满载而归，湄儿可怜巴巴的看着几人好不容易才捉到的几只兔子，心想这回可是输的好惨啊

戚翼笑着对湄儿说道：“这几只兔子你就留着养好了，我一会儿派人送去一些野味，留着晚上给你们烤着吃。”说罢转身带队离去。

湄儿想着烤好的野味，口中不禁咽下口水，这才高兴地抱着兔子带头向回走去。

吉辽国的冬天寒冷而漫长，大家每日喝酒赏雪、骑马捕猎，日子过得悠闲自得。只是没有人再提起这半年里发过的事情，好像大家从来没有分开一样。

“今日怎么见不到阿炳人呢”任虚一边下棋，一边突然开口说道，大家这才发现阿炳果真不在。

“他有事出去了。”火离见任虚问到，便开口回答。

阿炳快步向悦来客栈走去，一晃自己离开已经过了半月。自从烛儿告诉自己四娘如何不顾自身安危演戏救出自己，阿炳心中就一直心存感激。可当阿炳进入客栈前堂时，柜台后面却没有看到张四娘的身影。阿炳心中纳闷平日这个时辰张四娘早就应该在这里招呼客人了小柱子发现阿炳站在门前，赶紧迎了过来。

“这不是阿炳公子吗你还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啊”小柱子热络地说道。

“我早就想回来看看你们了，只是这些日子有些脱不开身。对了，怎么没看到老板娘呢”阿炳问道。

“老板娘病了，已经好多时日了。”小柱子答道，心想还不是都因为你。

“你先忙，我自己去看看。”阿炳说罢将从宫中带出的糕点塞到小柱子怀中，自己向后堂走去。

阿炳轻轻地敲着屋门，里面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进来。”

阿炳推门进去时就见四娘躺在床上背靠门外。

“我现在不想吃，你先放下出去忙吧。”张四娘有气无力地说道。

阿炳知道四娘肯定是将自己当成送饭之人了，于是关上门轻轻走到她身边说道：“四娘，是我。”

张四娘听到阿炳的声音，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果真见是阿炳站在床前。一把掀起被子蒙住头部说道：“你怎么来了。”心想自己病了有半月余，从未梳洗打扮，现在都不知道是一副什么鬼模样了，怎么好让他瞧见。

阿炳将被拉下看着四娘，只是几日没见哪知她竟然病了，心里责怪自己没有早些前来看看。

“我是不是丑死了。”张四娘开口说道。

“哪有，一点也不丑。对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阿炳说着将包袱打开，拿出一件墨绿的袭皮大衣披在四娘的身上。

张四娘摸着大衣的皮毛不禁说道：“真漂亮。”身上心里都顿时觉得暖和不少。

“你从哪里得来的”张四娘开口问道。

“木大哥给我们做的，我穿不习惯，就拿来送给你了。”阿炳一边说一边将炉火勾旺，屋里渐渐暖和起来。

阿炳又到厨房取来一些热粥，端回到四娘床边。

“你既然病了，就要多吃一些东西，如果不吃东西病怎么能好呢”阿炳将热粥端到四娘面前，四娘只好将粥接过吃下。

阿炳看着四娘将粥吃光，这才将碗接过说道：“我还是回去让任大夫来给你瞧瞧吧”说罢走身欲走，四娘一听赶紧一把将他拉住。

“不用了，过几天就好了。”四娘心想自己得的是相思病，任大夫来岂不是要笑话死了。

“那你要是过几天还没好，可一定让任大夫来瞧上一瞧。”阿炳认真地说道，四娘脸红地点了点头。

阿炳将粥又端来一碗，自己又从包中取出一些宫中的糕点让四娘吃下这才放心。

屋中炉火渐旺，四娘吃过东西也精神了不少，手里摸着大衣真心喜欢。

“这位大哥对你们可真好，这种大衣却不是花钱就可以买到的。”

“我托垚儿姑娘给你选了这个颜色，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阿炳说道。

张四娘听阿炳说这是特意为自己选的颜色，心中更加欣喜了几分。原本以为阿炳攀上皇子，心里哪还能记得自己。如今见他特意为自己挑选颜色，四娘身上的病不觉已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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