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夷撑着栏杆,远离那喧嚣灯火,偏头好奇地问李扶襄:“你同那人说了什么”
李扶襄这才抬眼好好地看了一眼长夷。
她生来貌美,寒夜也消磨不了她眼中的沉静,这世上大抵不会有人不爱这样的姑娘。
他偏过头去,平淡地说道:“我告诉他,你是宁王安插的人。”
长夷惊道:“他不是宁王身边的人吗”
李扶襄面色如常,没觉得有哪些不对,“所以,如果他足够相信我而不向宁王提及,你便无事。如果他不信,你现在大概已经露馅了。显然,应该是后者。”
长夷:“”
李扶襄:“快跑吧,别再让他捉到你。不必担心我,我就算是骗他一次,宁王也不会取消合作关系。”
长夷只听了前三个字,撒腿就跑。
她一边憋屈地跑,一边想:果然人没了武功,就是得挨欺负。
文家血脉的男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姜玘是,李扶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文觉亦是。
长夷差点就回到姜玘去了。
说是差点,是因为她刚刚溜到入口,从天而降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
长夷多年练出的反应能力并不是假的,当即往后一滑,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极为貌美的女子,浓妆艳抹衣着不雅,正是之前宴会上勾得一干气血旺盛的男子飞了魂的舞姬。
这舞姬几乎是从上面飘下来的,落地时连衣袂都没有飘动一下,可见其内功深厚。
长夷看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没了耐心,道:“麻烦姑娘让开。”
说完,她看舞姬身边还有空隙,正打算绕过去。
没想到她刚一靠近舞姬,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
那只手修长白皙,指甲涂着鲜艳的花汁,看似柔弱无骨,长夷却忽然觉得千斤罩顶,压得她差点跪下来。
这舞姬看她还强撑着站着,轻轻“咦”了一声,又在她耳侧嘿嘿笑道:“小妹妹,陪姐姐玩呀。”
她是在笑,长夷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她的每一个字都咬得阴阳怪气,只听得她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长夷横臂击她肩,在她下意识避让之时飞快地伸出右手,狠狠抓向她喉咙。
舞姬一侧身子,长夷方才却是虚晃一招,见状立即收手,闷头往里冲。
那舞姬身形一飘,速度快得超乎常人,竟又抓住了长夷的手腕。
她轻轻一拽,长夷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手臂一疼,活生生地被这人给扯了回去。
长夷跌坐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直抽冷气。
她满脑子都是骂人的脏话,恼火道:“你有病吗”
舞姬看她气急败坏,笑得更开心,弯腰抓住长夷的胳膊,把她拉脱臼的手臂合了上去。
长夷这次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舞姬扭着水蛇腰,爱怜地抚了一把长夷的脸,“好漂亮的小妹妹。”
她说完,一把拉起长夷,轻飘飘地腾起,把她一路带到了偏僻的地方。
长夷不知道这是哪号隐藏的高手,唯恐自己被她带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到时候回不来可就糟了,正要出声,舞姬忽然把手一松,长夷又摔了下去。
长夷一动不动,舞姬蹲在她身边,奇怪道:“死了”
长夷艰难吐出一个字:“滚。”
“哎呀,你这丫头忒坏心了。”舞姬捏了捏她的脸颊,眨着眼睛笑道:“我可在帮你。”
长夷这时稍微冷静下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舞姬翘起兰花指,微笑道:“叫我一声姐姐。”
长夷勉强撑地坐起,冷冷地说道:“我可没那么多兄弟姐妹。”
舞姬闻言,嘟起嘴,受伤道:“你就是这么对你姐姐说话的”
“”
长夷在这边气得抓狂,姜玘那边正暗潮涌动。
众人推杯换盏,谈笑自若,将吉祥话轮番说出来,无外乎祝贺贵妃喜怀龙胎,大邺国运昌盛,再恭维皇帝而已。这样的宫宴举行得多了,人人面上的笑容都有点虚假。皇帝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做了安胎的膳食,单独呈给贵妃,薛贵妃坐着谢了恩,宁王笑道:“不知母妃这次,是给我添弟弟还是妹妹了。”
薛贵妃觑他一眼,笑道:“你这小子,弟弟也好,妹妹也罢,你敢不疼么”
宁王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小子一定日夜烧香供奉,祈求母妃身体安康。待他出世,小子一定将所有好东西都给他。”
他说着玩笑话,惹得一干人纷纷笑起来,皇帝也佯叱道:“平日就属你满嘴抹蜜。”
宁王索性变本加厉,端着酒杯起身道:“儿臣敬爹爹,如日之恒,如月之升,万世齐昌,我大邺山河永固。”
他如此出风头,旁的皇子们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来贺,将帝后和贵妃轮番贺了一遍,一时宫宴迎来小小的高潮,皇后始终端庄地坐在皇帝身边,微笑地恰到好处,发间金钗明灭,映得她眼底的光也看不清晰。
待清和说完贺词,她看着姜玘笑道:“不知殿下可有什么想说的”
一干人纷纷看向不显山露水的太子,姜玘这才起身,对帝后笑道:“兄弟姊妹们个个口齿伶俐,臣想说的,都被他们抢先了。”
他一顿,旁席的康王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姜玘又扬唇一笑,桃花眼泛出卓然光彩,“不如臣来为贵妃即兴写一篇赋。”
一时满堂泛起哗然,太子文武双绝,众人皆有耳闻,可让储君当堂作赋,这还是头一遭。姜玘静立不动,皇帝抬手,命人端来写字用的案几墨砚,姜玘慢慢走了过去,敛袖拿起笔,动作十分矜雅。
殿试前三甲此番受邀,原本战战兢兢的,不料居然还有这一出,文人雅士皆爱诗词歌赋,于是纷纷探头来望,暗自咋舌太子此时的神姿。
只见他握笔勾挑,笔走龙蛇,每一个转折都极为精巧,笔力拿捏得恰到好处,洋洋洒洒通篇长赋写下,丝毫不做停顿,众人已看得呆了。须臾之后,姜玘放下笔,敛袖一礼,重新回到座位上,看长夷还未回来,眉头不可察觉地一蹙。
内侍上前,将卷轴立起,给众人观赏,只见那字迹隽秀清雅,又别有一番风骨,新科探花按捺不住,当即叫了一声“好”,才发觉失态。
在场众人却无暇去顾他,纷纷惊叹于太子才华,首辅赵中庭笑道:“殿下师承文大人,文大人之字有君子之风,而殿下的字,却带着一丝傲。”
“傲得好,傲得妙”现任国子监祭酒抚掌笑道:“果然是字如其人,殿下风雅俊秀,字也不脱风流。”
姜玘于是又谦虚了几句。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如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皇帝皱了皱眉,曹公公忙吩咐人去查出了何事,不久,一个宫女被侍卫抓来了殿中,那侍卫禀报道:“此人偷偷躲在假山后烧纸钱,疑似在祭拜什么人。”
一时间满堂安静下来,宫中严禁祭拜,还偏偏撞在这种日子,不是专门触皇帝的霉头呢
皇帝面色已沉了下来,咳了咳,道:“你在祭拜何人”
那宫女哆哆嗦嗦跪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皇帝气急,断喝一声,“给朕拖出去杖毙”
侍卫上前要拖她,宫女忽然磕头哭道:“奴婢,奴婢在祭拜四皇子”
姜玘一怔,忽然扬睫,冷冷地看向那宫女。
在场的诸位皇子中,有几人正是看好戏的模样,还有几人不明所以,宁王看着那宫女,忽然惊讶地道:“你你竟然”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叫人伤心的事,忽然当众哽咽了一下,又对皇帝道:“儿臣失态。”
姜玘心中尽是冷笑,慢慢地回味过来,知道今日也算是鸿门宴了,满朝皆知当年四皇子拒降,被他就地正法。这一直都是皇帝心中的一个心结,这些人无人敢提四皇子,乱臣贼子也好,无能也罢,终究都是皇帝心疼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文承时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开始担忧起来。
皇帝不理会所有人,只看着那宫女道:“你与老四有何交情”
那宫女叩首道:“四、四皇子生前曾于奴婢有恩。”
皇帝颔首,挥了挥手,“拖出去杀了。”
那宫女闻言惊慌失措,拼命挣扎起来,大喊道:“陛下四皇子是冤死的奴婢没错,请陛下为四皇子平反”
待那宫女被拖了下去后,满堂已无人敢出声,纷纷看着皇帝脸色,清和忍了忍,率先出声道:“区区贱奴,说的话也不过是胡言乱语,杀了正好。太子殿下说是不是”
皇后抬起眼,淡淡看了一眼清和,清和只觉母亲目光严厉,颇为苛责,这才噤了声。
姜玘叹息道:“当年的事,陛下和众大臣有目共睹。今日孤想起四哥,才惊觉已过了两年,四哥性子莽撞,可毕竟手足亲情不可悖逆,想来孤也十分痛心。”
他敛了敛袖摆,太子礼服始终在装点他储君的气势。这话是说给众臣听的,以维护所谓的颜面。可他知道,皇帝不会听这些一面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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