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试探

苏重幕步履稳重地走入殿中，一如继往地不卑不亢地向她施礼问安。

坐于上首的月咏垂眸看着他，见他一身朝服齐整，仍如往常那般从容淡定，一点变化也无。

苏重幕言简意赅地向月咏汇报了这半年来的朝政之事后便闭口不言。他之所以一早赶过来，并非仅是为了向她汇报政事，而是还有一件奇事要禀，只是他觉得此事说起来有些玄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月咏听闻苏重幕所述后，很是满意地点头说道：“本宫离京半年之久，多亏了左相大人帮忙打理朝政。本宫瞧着左相大人比起半年前要清减了许多，可见极是勤勉用心。左相大人办事向来是一丝不苟，待人接物更是谨慎周到，令本宫颇为放心。不过也要请左相多多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了。”

“殿下真是过誉了，这些不过是臣的本份而已。”苏重幕自是不敢在月咏面前拿大，自打半年前在朝堂上领教过月咏的雷霆之威后，他可不会再像当初那般不把她放在眼里。

“左相大人过谦了。”

月咏想着既然他来了，索性趁机把她的想法说与他听，顺便也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说完了那句客套话后，她便直奔主题：“看到左相大人尽职尽责，且又代本宫打理朝政，为免左相大人太过劳累，所以三日后之后，本宫便打算亲自上朝接管朝政之事，不知左相大人意下如何”

其实苏重幕已料到她会收回权力，不过是早晚问题。可即使如此，他仍觉得心里头极为失落。若是说得直白些，就好似三岁小儿被人抢了糖一般。他未料月咏会这么快便跟他提及此事，暗自揣测着她收回权力的用意。她到底是要削他的权，还是单纯地想要接理朝政若她真的与柳家联手的话，想他苏家就算是在朝中根基稳固，也未必能有胜算，更何况眼下这位殿下因收复源州以北六城之事在民间很受拥戴，若是这个时候跟她有什么过节，简直是自寻死路。思及此，他暗暗一叹，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茬。可若是不接，岂不是会让她多心可就这么轻易地应下的话，那他回去要如何向父亲交待

月咏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见他垂首不答，便开口问道：“左相大人闷声不语，可是觉得为难难不成在这件事上，左相大人一人做不了主”

苏重幕闻言，忙矢口否认，急忙解释道：“殿下此言，着实令臣惶恐。方才臣只是想殿下在外劳累许久，这才刚返京，本应好生歇息调养，待养足精神后再亲自打理朝政也不迟。”

月咏多少能猜出他的一些心思，所以听了他所说后，打算给他些面子，便顺水推舟地接口说道：“左相大人考虑很是周全，想来本宫才刚返京，确实应当好生休养。不过掌管朝政、为民分忧乃是姜国王室的本分，就算本宫想偷懒，却唯恐对不住满朝文武及姜国百姓。可是左相大人既然如此体谅本宫，那本宫便安心地歇上三五日吧”

“一切但听殿下安排”月咏说话虽是轻轻柔柔，又面带笑意，但苏重幕业已听出她接管朝政的决心。此刻他也不好再多言，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他想说的那件怪异之事上。可未及他开口，月咏又接着说道：“依姜国传统来说，本宫身为女子，自是不便登堂入室，更别提掌管朝政之事了。不过眼下上官一族仅余本宫一人，为了祖上社稷，为了姜国百姓，本宫也唯有勉为其难担当此任。日后若是能寻到幸存于世的上官一族，那本宫便再卸任享清闲吧”

苏重幕听她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自是不敢有任何异议，便顺着她的意附和了两句。随后，他便开口提及了那样奇事：“启禀殿下，臣此来还有一事要说。据晏州太守上书禀报，晏州簾县出了件奇事。半年多前，当地一位百姓从自家的井中捞出一尾红鲤，见此通体透红，便养在了家中莲池。孰料近日来那红鲤竟化作一道状似飞龙的赤色烟雾直冲云天，仅一柱香的功夫便消失于天际。这且不说，这隆冬腊月的季节，那一池本应是白色的睡莲竟争相绽放，红艳似血，着实令人称奇。”

月咏听后，不置可否一笑：“不过是民间传闻，不足为道。”

苏重幕当时看到奏报之后也觉荒诞不经，而且他觉得这奏报里头大有文章，说不定与眼前这位殿下有关。所以他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探听虚实。谁知她听闻之后，却并未像他料想的那般借题发挥。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太过敏感抑或是她隐藏得太深向来能够轻易看穿别人心思的苏重幕此刻觉得眼前这位殿下实在是令他难以琢磨。他还从未如此用心地揣摩过一个人的心理，而且这人还是位女子。

“可是此事在簾县确有发生，方圆数里的百姓都曾见过冲天而上的红色烟柱，传闻是那条红鲤化龙升天，此乃祥瑞之兆。现今那名百姓家中的一池睡莲尚且未谢，引得邻县百姓纷纷前去观赏。”苏重幕见月咏反应平淡，仍旧不死心地试探道。

他越说月咏越觉得是无稽之谈，他话音未落，月咏便接口问道：“这些不过是民间传言，左相大人未曾亲眼所见，光凭当地太守的奏书便深信不疑了且不说冬日睡莲绽放，单就井里捞出鲤鱼已属无稽之谈，更何况鲤鱼化龙了若非亲眼所见，本宫自是不信”

“殿下所言极是，待臣回去细查此事再向殿下禀报事情的虚实。”苏重幕见打探不出什么来，便顺了她的意答了。不过好歹是握住了条线索，到时候顺藤摸瓜，看此事会如何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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