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角斗场

灯光有些刺眼，嘈杂的声音让人感到心烦，诺亚只听到很多人在大吼大叫，却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脑子里嗡嗡直响，分辨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是哪儿，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脑海中强烈的阵痛和昏厥感让他失去了判断力，难以集中精神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来缓解这种难受感觉。

还好，

这种翁鸣声消退得很快，就像潮水一般消退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背后湿漉漉的冷汗告诉他的话，他甚至以为刚刚的感觉是他的幻觉。

“这是哪儿，我死了吗”

脑海中的痛感消失后，诺亚很是疑惑。

他环望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龟裂破碎的战场上，而是在另外一个陌生地方。

喧闹的声音如海浪涌来。

在他的周围有很多人，人声鼎沸，喧闹不堪，他们似乎还在大声呼喊着什么。诺亚眉头轻皱，他闻道了一股啤酒和脚汗混合在一起的酸爽味道。

很显然，这里并不是战场，看上去更像是酒馆。

不对呀，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疼痛，也没有被鲜血侵染的濡湿衣服，更没有皮肉外翻的恐怖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应该身受重伤，濒临死亡了才对，怎么伤口全都不见了。

难道

难道，我已经死了

诺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开始打量自己周围的环境。

混浊地空气中混合着黑啤酒和臭鱼以及脚汗的味道，那酸爽的感觉让他有几分作呕，吵杂人声比起闹市有过之而无不及。从顶上投射下来的灯光明亮得刺眼，他只能看清自己正站在一处大约200平米的平台上，而平台的四周都被儿臂粗细的钢筋将平台给封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这里不就是”

笼子外的区域由于光线相对太过暗淡了，让他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能看到有黑压压的人群在涌动，他们在嘶喊着无意义地词语，兴奋地挥舞着刚刚拿到手的票卷。

角斗场，这里是角斗场

而且

大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诺亚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难以接受的神色，就仿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月球上一样。

如果有其他了解诺亚的人看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也一定会好奇这个角斗场到底藏着什么。是惊天大秘密，还是能左右世界的力量，为什么会令大名鼎鼎的“世界毁灭者”都变了脸色。

要知道，诺亚可是当世最强的几人之一，这个在大海上经历了二十多年风风雨雨的男人什么没有见过能够让他惊讶的东西已经很少了，更别说一家看起来并不怎么高档的角斗场了。

事实上，这一次让诺亚惊讶的除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还有另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那便是他对这个角斗场的记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深刻了

离当初发生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作为发生场地的那个角斗场依旧还出现在他梦中，而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瞬间就判断出了自己在角斗场的原因。

不过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忍不住在心中发出这样的呐喊。

因为这个角斗场赫然与自己记忆中的角斗场一模一样，同样的味道，同样的人群，同样的布置

诺亚记得自己应该躺在那片已经被他打得四分五裂的岛上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角斗场里

而且这角斗场应该是被毁了才对，他的记得很清楚。

是幻觉，是梦

不，不对

诺亚立马摇了摇头，这并不是幻觉，更不是梦。

梦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人的大脑在睡眠时处于休息状态，处理的信息远不能和清醒状态相比，所以，首先就可以排除。

而幻觉也可以排除。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陷入幻觉的能力者几乎没有，但能制造出这么真实，没有一点儿破绽的幻觉也不可能。

这不是他吹牛，而是他作为当世最强的战力之一，不管是什么样幻觉他不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哪怕现在他处于非常虚弱的情况下，况且他身边还有

“对了，凯瑟琳呢”

诺亚脸色一变。

没有熟悉的气息，也没有那种独特的熟悉的香水味凯瑟琳并不在他身边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脸色瞬间大变，猛地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

果然，和自己那双如树皮一般粗糙的手不一样，自己现在这双手明显要“秀气”得多，完好而富有弹性的肌肤说明它并没有经受过刀刃的摧残。

这是很漂亮，很年轻的一双手。

“怎么会这样，我的手怎么会这样”

诺亚终于忍不住双手颤抖了起来，然后无力地蹲了下去。

“凯瑟琳~”

他喃喃自语道。

痛苦，愧疚，自责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最后化作一滴眼泪从他眼角留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在别人眼中，这个男人有着钢铁一般坚硬的意志和内心，眼泪这种软弱的东西和他应该是绝缘的，但此时这个男人的脸颊却滴落了一滴眼泪。

不敢置信，无法相信

而诺亚也终于回想起来了几分钟之前，他正处于濒临死亡的边缘，由于贫血和昏厥，意识都已经处于模糊的边缘了。

而就在这种模糊中，他听到凯瑟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诺亚，你这一生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么”

后悔的事情

他后悔的事情的事情太多了，但现在他马上就要死了，即使后悔又有什么用

“诺亚，如果让你重新再来一次，你想要从哪件事开始改变”

重新开始

如果能重新开始的话，我一定

当时他因为失血过多，连意识都已经出现模糊了，以为那些话不过是他的幻听罢了。但此时想来，刚刚听到的声音根本不是他幻听了，而是凯瑟琳在发动她的能力。

为什么。

“为什么为我做到这一步”

“你这个傻女人，我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吗”

诺亚忍不住双膝跪地，伏在地上，脸上苦笑不已。

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记忆深处的角斗场中

自己被凯瑟琳送回到了二十八年前

而这里，便是二十八年的那个角斗场。

而那一天，在这里发生了一件让他极为后悔的事。

即便那件事过去了二十多年，这个角斗场也依旧一次次在他的噩梦中出现，而那天发生的事仍旧像心魔一般折磨着他，哪怕他后来报仇了，那天发生的事却依旧像一根刺一般深扎在肉里，折磨了他二十八年，疼了他二十八年。

现在

他又回到了这里。

“是因为我的执念么”

诺亚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对比了一下时间，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现在还可以改变那件事。

“凯瑟琳，你何苦要为我做这么多”

他苦笑不已，而更多的是对那个女人的疼惜。

“真是个傻女人”

这个世界和他前世生活的地球很相似，不论是大海星辰，花草鸟兽，还是人类外貌和生活习性都和地球很像。

不过这个世界也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这个世界存在一种神奇的瑰宝恶魔果实。食用恶魔果实的人能够获得神奇的力量，有人可以呼风唤雨，有人可以召唤闪电降世，也有人获得排山倒海的力量而获得果实能力的人往往会制造出灾难，所以也被称之为恶魔果实。

凯瑟琳就是果实能力者。

她吃下的恶魔果实的名字叫悔悔果实，而她的能力自然便是反悔。

这个能力很厉害，只要她对自己曾经做过的某个决定后悔了，那么她就可以发动能力回到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然后来改变这个决定。

无疑，这种能够逆转逻辑关系的能力非常强大，甚至称它为最强的恶魔果实也不为过。

不过，凯瑟琳的这个能力也是有限定的。

首先有时间的限制，在一般情况下她只能回到一月内某个时间点，如果是更长的时间，她就需要为此付出代价，而这还是她果实觉醒后才能达到的程度。

其次，这个能力有次数的限制。

每一次反悔都会留一些阻止她再次后悔的阻力，后悔的次数越多，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大，想要回到同一个时间点的消耗就越大。

最后，这种能力在正常情况下都只能对她自己生效。

只有一种情况能让能力对另外一个人有效，让对方回到过去就像手术果实可以为一个人赋予永生能力一样，悔悔果实也能够让某一个人回到过去，那便是献祭自己的生命。

而凯瑟琳选择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将弥留之际的他送回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

“真是个傻女人，怎么可以擅自给别人那么大一份礼物，也不问一下别人能不能接受受”

诺亚抬起头来，望着自己这双变得年轻的双手，脸上露出苦笑。

毫无疑问，他被人送了一份他难以承受的大礼，而且还没有办法拒绝的大礼。

“喂，小子。”

一个低沉的成熟男人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既然上了擂台就要有觉悟。”

诺亚回过神来，顺着声音的来源将目光投向对面。看到对面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男人，此时正坐在一把小折凳上等待擂台开始。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神色冷漠而淡然。

看清这个人后，他捏紧了拳头。

今晚上来的观众似乎格外多，男人、女人，年轻的，年老的，穿着考究的，衣衫褴褛的，各型各色的人拥挤在擂台周围，等待即将上演的血腥表演。他们的表情兴奋，嘴里大声嘶喊着听不清的词语，混杂在一起就变成了嘈杂的声音。

不过，他努力分辨了一下离得近的这些人的话。

“你们说，这个嫩鸡该不会是吓破胆了，在叫妈妈吧”

“我估计是吓破胆了。”

“可怜的小子。”

“嘿，小子，快点被打死吧。”

“这小子是上来搞笑的吧，你看他都吓成这样了。”

“估计是被外面的赏金单给迷住了吧。”

“嘿，小子，放心去吧，我会记住你的，毕竟你帮我赢钱了。”

“嗯嗯，我也会记住你的。”

“对了，你压了多少钱”那人朝旁边那人问道。

“一万啊。”

“我跟你一样啊。”

“那你压的谁”

“废话，当然是阿瓦隆啊。他可是赫赫有名的高手，是马蒂尔家的护卫长。你压的谁”

“呃，我压的这小子。”

“”旁边的那人一副“你确定不是在搞笑”的表情望着那人。

“没办法，这小子赔率高啊，30的赔率嘛。”那人讪笑了一下。

“”旁边的兄弟脸上只有大大的“我服了你”。

很明显，押注诺亚失败的人非常多，这些人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票卷，就等着诺亚被阿瓦隆打死的那一刻。

“不好意思，这次要让你们失望了呢。”

诺亚轻喃了一句。

然后他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回过头朝对面男人望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笼子的另外一边，刀削一般的脸庞上神色冷漠。

两米多的身高，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标准的硬汉脸庞上有一道疤痕，为他添了几分凶狠的味道。粗壮的胳膊上肌肉如虬龙，上面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就像一条条蚯蚓一般凸起。

不管怎么看，这个男人都是那种硬汉。

阿瓦隆，果然是他

诺亚叹了一口气。

那些观众为什么这么兴奋和疯狂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个男人可是马蒂尔家护卫长，一个在金鹿港很有名气的男人，就算他没有在擂台上展露过实力观众们也毫不怀疑他的实力。

据说三年前马蒂尔家招聘护卫的时候，这个男人打败了众多对手而名声大振，观众们对他可是信心十足。而反观他诺亚就不一样了，没有夸张的肌肉，也没有身高和身材，依旧有些稚嫩的男孩脸庞怎么看都是弱鸡一个。

对于这些观众来说，这场比赛完全就是给他们送钱的，只需要无脑压阿瓦隆赢就行了。

诺亚露出一个微笑。

他已经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了，也明白自己真的回到了记忆中的这场擂台赛上了。

“谢谢你，凯瑟琳”

他在心中默默地道谢，然后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对另外一边的阿瓦隆微笑道：“而且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上一世的悲剧，他怎么还会让它重演

不过在看了一眼外面如潮涌一般的人潮后，他却轻轻闭上眼睛在这些汹涌的人潮中有一位是他特别牵挂的人，是纠缠了他二十八年心魔的症结所在。

二十八年前，也是在这个角斗场。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时间，在无数观众的见证下，他疯狂地向阿瓦隆发起攻击。但他们实力相差太大，最后被他按在地上疯狂地摩擦，差一点被活活打死。可笑的是，当时的他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虽然鲁莽地和人上了角斗场，最终还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被打成重伤而已。

但事后当他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后，他却恨极了自己。原来阿瓦隆没有打死他，并非是他的运气好，而是因为有个女人用自己作为代价和别人换了他一命。

他虽然活了下来，却葬送了一个爱他的女人。

所以，后悔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被打死在擂台上，而不是苟且了一条贱命。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阿瓦隆没有打死他，他也会自己在铁栏上撞死。

阿瓦隆眉头轻皱，感觉诺亚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不会再输给我了，难道我们以前打过么不过

不管打没打过，这次你还是要输

“铛铛铛”

一阵钟声响起，提醒所有人他们期待的时间到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拜恩角斗场，希望大家今晚能玩得开心”

分布在角斗场四周的扩音器中传来一个解说的声音，顿时将气氛推向了：“大家期待已久的决斗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