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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9更新

楚宁襄好奇地往外看去,忽听呼得一声,一支带着火焰的羽箭射了上来,带起了几丝呛鼻的气味。

“是硫磺”她猛然变了脸色。

就在这时,接二连三的火箭飞入祭台之内,可是祭台里都是石头,根本没有可燃的事物,羽箭上的火也很快就熄灭了。

本来正专注盯着石壁的众人立刻返回到祭台的口子,才一探头,又是十几枝火箭迎面射来,最前面的那个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眼见就要被扎成一个刺猬,贴着石壁站立的楚昭华飞快地伸出手,将那人往身后一拎,避免了对方在被扎成刺猬后又被烧成火团的下场。

那个被拎起来藏好的八尺壮汉:“”

“是朝廷的军队,”白启长老弯腰捡起一支箭来,虽然箭羽已经被烧没了,可从箭身的样式来看和箭身上的编号来看,是出自南诏朝廷的军备库,“朝廷的军队怎么会埋伏在这里”

他严厉的目光一一环顾过在场的所有人,他们中间的确是出了奸细,他们进入祭台的事本来就十分隐秘,又是天不亮就从隐蔽的小路走进来,如果不是有人告密,朝廷怎么可能知道这里的人都是玄衣教中的中流砥柱,若是被一网打尽,玄衣教也就彻底垮台了。

“这里的外人分明就只有一个,”突然有人道,“不是她还有谁一定是她告密了谁知道她护送太子回宫的那段时间,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楚昭华早以猜到会这样,也没有丝毫慌张,抱着臂道:“会来这里,可是所有人一致同意的,我不过是提了一提,之后就伤病复发,再没有来得及参与商议了。”

“你既然都承认是你提出来的,还不如干脆也承认了是你勾结朝廷,引我们到这里来,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是啊是啊,来祭台可不就是你提出来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说话间就有人放出了蛊虫,那些蛊虫才刚飞到她面前,便突然停住了。楚昭华懒洋洋地招了招手,蛊虫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嗖得一下又退了回去,再也不敢出来。

她笑了一笑:“如此不堪一击,我何必还要用什么计谋来算计呢”

“你的意思是,”她有蛊王这件事,除了楚宁襄、阮绡这些跟她有过几回接触又十分敏锐的人一早就知道,可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有小部分人顿时被她震慑住了,“出卖这次行踪给朝廷的另有其人”

“是谁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楚昭华摊开双手,示意她手上并没有兵器,她的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现在连一件兵器都没带,倒真的显得风光霁月、清清白白,其实她的佩剑遗落在南诏皇宫中,随便找一件用得不顺手,倒还不如干脆不用。

“够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白启厉声喝止,“而不是先自己起内讧,你们是要给朝廷鹰犬看我教的笑话吗”白长老再教中威严最盛,一句话便让闹哄哄的场面有了缓解,他又看了看楚昭华:“你有什么办法”

他话一说口,忽然一凛,但已经迟了,回想起她之前曾对他说过的关于内奸的那些话,他终于知道她并不仅仅想要找出玄衣教中的内奸,更是想要利用此次事件在玄衣教内树立自己的威信和声望,这还有什么会比力挽狂澜能更得人心白启看着她,默默地点点头,低声道:“如果你有办法,不妨说出来,事有轻重缓急,我想你也不会拿人命来任意妄为。”

外面的南诏士兵放了一阵火箭,见里面喧闹不断,又突然安静下来,便在外面扬声大骂,骂得都是些粗野脏话。有些人听得心浮气躁,恨不得立刻放出蛊虫跟人拼命,却碍于白启的威严不敢出头。

“他们不敢进来。”祭台的地道狭窄,也就只能并肩通过两个成人,弓箭手到了里面根本施展不开,更不要说结成队伍,万箭齐发。楚昭华不紧不慢道:“我们可以往里走,走到另一个出口,再折转回来,这样就换成是我们包围他们了。”

另一个出口的说话只是忽悠人的,如果她猜得不错,事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具备,那个奸细若是再不动手,就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哪怕要冒极大的风险和众人对抗,那个人也不会犹豫。

他们只继续往里走,走了到岔口的时候,大伙都停下来稍微喘口气。这个岔口有一边是死路,而另一边则是通往南诏皇宫。楚昭华自然带人先走那条死路。她沿着这段地道走着,一边接着手里的蜡烛的光线仔细打量着周围,那晚上,那条黑蛇突然出现,肯定不是她在做梦,可是体型如此巨大的黑蛇,又怎么能够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又消失

现在她看清楚地道上方的设计,终于明白那条黑蛇是从哪里来的了:他们的头顶也是一副巨大的壁画,虽然壁画的色彩已远不如从前鲜亮,但也可以看出,刻画的是连绵山峦。那些层叠起伏的山川是直接用石头雕刻出来,再上色的,看上去似乎只是一种装饰,可她大约知道西萨是从哪里爬下来的了。

“老白,这又是哪里”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忧心忡忡,跟刚刚读到圣教主留下的炼蛊配方的兴奋和激动完全不同,白长老这突然一问,便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白启抬头望着头顶,待看到山峦中的听云亭和乘龙峰,便道:“这便是楼观山。”

楚昭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副壁画,这同之前那些壁画完全不同,这里显然是花费不少人力物力方才开凿上色完毕的,一个南诏人,即使曾在南诏昭明帝在西唐当质子时伴驾身边,可是也没必要一遍又一遍地提起西唐国内的一处风景。

她飞快扫过整副壁画,才刚看到一处特别的地方,忽然觉得手腕一痛,随之整条手臂都开始渐渐麻木起来,她立刻用左手握住右手腕,原本叮咬在她右手腕上的一只蛊虫抖了抖翅膀,正要逃走,被她一袖子扇在地上,抬脚啪叽一下踩了个稀巴烂。

“”楚昭华有点诧异地看着手腕上细小的伤口,她身上的蛊王难道没有用了吗,竟然没能震慑住那蛊虫。

紧跟着,她周围的人都纷纷软倒在地,就连一向来把背脊挺得笔直的白启都脸色铁青,摇摇欲坠。

而唯一还能稳稳地站立着的,跟她相对而立的便只有何长老。

何长老推开挡着他的路的人,一直走到了白启的面前,轻轻摇头道:“老白,你这把老骨头虽然向来硬朗,但也不要强撑了,你中了我的软筋蛊,等过一会儿,只连动一动手指都难,还不如省省力气。”

白启长老却毫不退让地瞪视着他:“是你。原来你就是那个内奸。”

何长老笑了一笑:“我不是,我只不过和南诏睿显帝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帮他整垮玄衣教,他给我国师的位置罢了。”他抬起头,望了楚昭华一眼,见她靠在墙上,却还没有倒下,也并不意外:“习武之人的体质果然要好很多,竟然到现在都能站着不倒。”可惜越是强硬地反抗,等下蛊发挥作用,下场就会越加惨烈。

“皇帝要覆灭我教,自然肯承诺你任何事,等到事成之后,他要是反悔,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何长老是私下和睿显帝达成的协议,如果事成之后,睿显帝非但不兑现承诺,甚至还翻脸要他性命,又有什么人敢叫嚣皇帝不守承诺、出尔反尔

“老白,说你迂腐,你却不信。”何长老笑着摇摇头,“难道我会不知道皇帝就只是利用我而已,等到事成之后想怎么拿捏我都可以。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把我们落脚的地方透露出去引来军队的围剿,但就算落魄到需要东躲西藏,你们这些人还不是继续醉生梦死这个抱着自己七房小妾天天闹腾,那个养了十七八个男宠,把原本好好的少年养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还有这位,贪墨了账房的银两,不用一个月,我们就连白面馒头都吃不饱了。”他的目光每落在一个身上,就数落上几句,最后和秦川南欲言又止的脸撞了个照面。

“我干净清白,什么坏事都没做,你不用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秦川南虽然声音微弱,可那股理直气壮的模样却是实打实的。

“秦长老,你除了白拿俸禄做些不上台面的事还有何建树”何长老鄙夷地睥睨他,“简直浪费粮食。”

“”秦川南气得眼珠都差点被瞪出来。

“至于我把你们这些人交给外面的禁军之后,我会有什么下场,就不劳各位挂怀,我自然会找到圣教主留下的宝藏,得到那些珍奇配方,一旦炼出惑心蛊,就能控制睿显帝,到时候是谁拿捏谁还说不准。”何长老冷笑道,“圣教主当年就想过纂权夺位,只不过最后功亏一篑,我用圣教主留下的东西来实现他的愿望,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何长老说了这么多话,这多出来的时间足够楚昭华麻木的手臂开始恢复知觉,其实就算她半边身子都发麻了,也有七八成把握制住何长老,但她不想冒险,而何长老简直就像专门来配合她似的,说了这么一长串废话,还把在场的人都数落了个遍。

要知道自古以来,多少高手都因为废话太多而惨败,甚至还因此丢了性命。

她动了动已经恢复了的手臂,一下子闪身到了何长老身后,连个花哨的架子都不摆,简单粗暴地从身后一脚踢去,直接把人踹到了墙上:“废话多人,多半都不能成大事。”

何长老到底年纪大了,冷不防被人踹到墙上,又摔回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你你是怎么解开软筋蛊”

楚昭华指了指原来自己站在的位置,那里有黑乎乎的、被踩扁的一团:“你说的是这个”她拔下束发的簪子,抵在何长老的咽喉上,甚至还毫不留情地刺入皮肉,只要再稍微往前一送,就能刺穿他的脖子:“解蛊吧,不然--”

“成王败寇本是常事,你大可以杀了老夫,反正外面包围着禁军,你也逃不掉。大家一起殒命于今日,倒也公平,哈哈哈哈哈。”何长老长笑,整个狭窄的地道中回响着他粗哑的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楚昭华却没有一点恼怒怒之色,反而平静地微微一笑:“谁说我要杀了你的”她拔出簪子,干净利落地扎下,正把何长老准备悄悄驱使蛊虫的右手掌定在地上,她下手精准,既不伤到他的筋骨,但又让他感到巨大的疼痛。

沾了鲜血的簪子在她的手指间漂亮地打了个转,又对准了他的左手:“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解开大家的软筋蛊,我带你一起离开,保证不让人伤你分毫;第二个,我现在就废掉你的双手,再废掉你的双腿,把你扔下去给那些禁军,想必他们会把你抬回去见皇帝。”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何长老痛得直喘粗气,可到底也没丢脸地呼痛,而是咬牙用气音道,“只不过运气好些,又有点小聪明,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楚昭华耳目灵敏,在刚才她就听见了无数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她强忍住心里的恐惧和转身拔腿就逃的冲动,抬起一只手道:“我以西萨真神的名义起誓。”

话音刚落,那阵沙沙声变得更加响亮,转眼间就到了近前。她仰起头,看着头顶的那副山水壁画,只见壁画的山峦间,正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黑蛇,那条黑蛇低垂着身子,用一双巨大的宛如黄色灯笼般的眼睛注视着她。

所有的教众就流露出敬畏和害怕的神情,没有人能在这样一条巨大的黑蛇的面前安之若素,更不用说这些信奉黑蛇为神明的人了。

楚昭华坚定地抬起头和它对视,隔了许久,黑蛇吐了吐分叉的信子,缓缓地顺着墙壁游走下来,逼近到她的面前。她再次强压下跟用手上的簪子去捅它的眼睛的冲动--她能忍住不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第一她连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第二她就算身边就有神兵利器,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用完成不了屠蛇的壮举,更不必说还要当着这么多信奉它为神的人面前这样做。她伸出空着的左手,半悬在空中。

西萨真神缓缓地贴着地面游到了她面前,长长的尾部一甩,缠住了她的小腿,然后将它那颗巨大的脑袋低了下来,主动凑到她的左手下面。

楚昭华这才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抚摸着黑蛇的脑袋:“我以西萨真神的名义起誓,只要你何长老能够解开大家所中的软筋蛊,就绝对没有人敢再伤你一分一毫,今日发生的事,也就此揭过,如违此誓言,我将葬身与西萨真神腹中。”

何长老复杂地看着黑蛇惬意地卷在她身上,甚至还凑在她的颈边吐了吐信子,没有要把她撕碎的意图,就算它现在开始高昂着头转向旁人,缠绕在她小腿上的蛇尾却还是没有松开。他捧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咬牙道:“好,我信你。”

楚昭华闻言,又抬手拍了拍蛇身:“事情都解决了,你且先回去罢。”

黑蛇像是听懂了她所说的话,慢慢回到她的身边,蛇身环过她的身子,又沿着墙壁往回游去。直到最后一截尾巴消失在头顶,楚昭华才暗自松了口气,被一条如此巨大冰冷,甚至还攻击性十足的巨蛇缠在身上,还要做出一点都不担心被它一使劲就勒死的样子,她简直动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她摸出伤药扔给何长老:“我刚才避开了经脉和肌腱,只是造成了一些皮外伤,等伤好之后,并不会影响你用右手。”

威压之后,就应当恰到好处地示好。

何长老接过伤药,盘着腿包扎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就站起来为众人解蛊。开头几个还相安无事,只是别过眼睛不看何长老,也不说话,挪到角落里自行恢复体力。可那个刚才被何长老数落养了七个小妾闹得不成体统的汉子却在解蛊的一瞬间就跳了起来,斗大的拳头朝何长老身上砸去。可他还没沾到对方的一片衣角,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这一拳顿时悬停在半空中不动。

楚昭华瞳孔漆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在微弱的烛火下泛起了森冷的寒意,她在一瞬间运气,举臂,甚至到牵动她身上那三处箭伤,原来已经结痂的伤口似乎又有些被撕开了,她一下子把那个比她高过两头的、体型是她两三倍的壮汉甩出老远的距离,一直甩到他撞上了墙面才停止,只听咔嚓两声脆响,想必是连骨头都被折断了。

她语气平淡,就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又或者午饭吃了什么:“我刚才说过,谁都不能伤何长老一下,既然刚才没有人反对现在谁想反悔,尽管站出来,这就是下场。”

一时间,本来就安静的地道,几乎可以用寂静来形容了。

还是白启长老先打破沉默:“楚姑娘,我有一事不解。”

玄衣教中教主之位空置已久,白启长老是教中最有威信的人,只是他素来秉事公正,也没有因此把持了大半教中事务而干脆自立教主,他对于楚昭华的态度,从一开始的防备冷淡到后面的恨铁不成钢,觉得玄衣教在她手中必定走向末路,再到现在的复杂难言,已经数番变化,他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被这小姑娘给轻易蒙蔽

“白长老请讲。”

“既然你已经料到我们之中有奸细,为何先前不肯提出来”

楚昭华暗自叹气,她就知道这一切还是瞒不过去,别说瞒不过白长老,等到何长老等下回过味来,也迟早都能想到:“因为我并不确定那个人是谁,甚至在之前,我还怀疑白长老您。”

“哦,此话怎样”

“白长老把持教务多年,若是要当这教主,恐怕也没人会反对。也许白长老是正直公正,对教主之位毫无窥视之心,也可能是因为另有图谋。”

“除了老夫,你还怀疑过谁”

“我还怀疑过秦长老,”楚昭华据实以告,“越是表现得单纯简单的人,未必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更何况秦长老也显得太白痴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事说事干嘛人身攻击我”

楚昭华不理睬秦川南在身后上蹿下跳:“现在我知道了,他是真白痴。”

“”秦川南像被点了穴一样戳在原地,满脑袋翻滚过一片白痴白痴白痴。

“何长老,又或者是别人,我接触得并不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没有办法一一了解对方的为人和性格。我只好想出引大家来祭台的办法,原因很简单,就连那个奸细都不会知道,祭台的另一个出口是通过南诏皇宫,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什么莫须有的安全出口。”楚昭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白启,“我想那个奸细一定会把我们要去祭台的消息传递出去,我守了几晚,终于截住了这封信。”

楚宁襄这才知道为何她会说这几天几乎连一个时辰的睡眠都没有,她白天要应付各路来探病的人,晚上还要等着截住那封密信。

“但就算这样,我也没有证据指正谁才是奸细。”

白启沉默半晌,又问:“既然如此,外面围着的那些禁军又如何会找到这里”他刚问完,立刻也想到了,当时扶着她从祭台出来的那个年轻人,虽然油腔滑调,但显然颇有城府,他问了几回话,都能答得滴水不漏。

“司青衣是禁军的小队长,叫上他交好的那些兄弟,勉强能凑到一队人,再加上那些火箭,不过是声势浩大,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威胁。”

白启看着她,从盘膝而坐的姿势变成了慢慢站起,脸上的表情松动了许多,甚至还露出了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当年你的母亲是教中圣女,假以时日,教主之位也将是她囊中之物不过现在你来了,这也很好。你既然已经得到了西萨真神的认可,依照教规,你就有资格成为新任教主,你可愿意用西萨真神起誓”

“我以西萨真神的名义起誓,如有背叛,必将葬身深渊之下,融于刀山火海之中,永无轮回,受尽千代万世折磨。”

“好。在场各位可有不服气的,现在就站出来,如果没有人反对,那么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何长老哼了一声:“我是没有资格反对,不过别怪我倚老卖老,连一点蛊术都不懂的人,即使身负蛊王,也不过是孩童坐拥万千金银财宝,只会招致灭顶之灾罢了。”

楚昭华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甚至还把深深地弯下腰,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何长老若肯指点一二,即使昭华再驽钝,也足够自保了。”

她这一捧,何长老只哼了声,却不说话了,只是脸色变得稍微好看了些。

“楚姑娘若是成了咱们的教主,那可就是最年轻的教主,这最年轻的教主和最年轻的长老一同对上了,还真是有缘,只是教主可别像某位长老,像个棒槌。”阮绡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微微笑道。

秦川南一把捏死了刚被驱赶出来的软筋蛊虫:“闭嘴,专养不男不女男宠的大娘。”

“兄弟啊,不是大哥说你,这天下女人多得是,何必为一个变了心又还偷汉子的怄气”日头渐上山头,虽是冬日,可南诏本来就无界限分明的寒暑,这样一直被日头晒着又没吃又没喝,就算皮厚肉糙的汉子也有点吃不消。司青衣是禁军的小队长里人缘特别好的,你跟他说缺酒钱,他就肯拿出俸禄来请你喝酒,若是家里有人病了,他二话不说就帮着顶班,甚至还掏出自己的钱来塞给人买药买肉,若是不小心惹了什么事,他也会尽力帮你兜着。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人既没架子也不傲气,大家一起喝酒吃肉说荤话,他也能一起喝酒吃肉说荤话,甚至酒量比他们好,听着那些露骨的段子还不扭捏。

邱祥真是为他憋屈为他不平,这样的一条汉子,被他娶回家的女人就应该知足,谁知道竟然还变心,变心就算了,竟然还偷人。他看见司青衣这样火急火燎地找他们兄弟来堵人,立刻就召集人来了。

“兄弟你长成这样,又有前途,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这个跑了就跑了吧,以后有她吃苦的。”照邱祥的想法,他们这一队人干脆就直接冲进去抓人,女的抓回去,男的直接打死,这里到底还算是那些蛊师的地盘,蛊师的手段花样百出又令人毛骨悚然,多待一刻他都不想。

司青衣抹了把汗,望了望升到头顶的日头,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可他也不能就这样带人离开,万一中间出了什么疏忽,他可就万死莫辞。他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主子有多少女人又宠爱多少女人,他都不会管,可若是对一个念念不忘,谁知道今后还会不会来个烽火戏诸侯

他拔出咬在嘴里的草根,扔在地上又一脚踩了:“说得对,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们走”

“走走走”一众侍卫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然而他们把弓弦和箭筒都收拾了,背在背后,一道纤细的人影从祭台的山洞中跳了下来,刚一落地,又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滑行,转眼间,就到了眼前。

司青衣昂起头,拎起弓弦挑了下她的下巴:“你这婆娘,还回来干什么”

楚昭华愣了一下,竟由得他用弓弦勾了勾她的下巴,就是勾完了下巴,她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那些禁军侍卫看她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偷你的野汉子去吧,爷我不伺候了。”司青衣挑起一边的唇角,露出个痞气的笑容,“快滚,我现在放你一马,要是滚得不够快,我可是要反悔的”

楚昭华复杂地看着他,她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动这些禁军侍卫来帮忙的,但是她现在好像有点清楚了,可是这样真的不要紧吗在西唐的时候,她就听人说过,某某门门主的小妾跟人跑了,虽然后来又抓回来,可到底丢了脸面,成了大家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话,他现在把脏水泼了自己一身,真的不要紧吗

“滚吧你,怎么,现在还又舍不得了”邱祥立刻站到司青衣的身后,凶神恶煞,“我告诉你,就你这样一个--”说着说着,他的喉咙突然卡住了,后面的话也接不上去。楚昭华眼波流转,朝他看了一眼,面带笑意:“就是舍不得,又怎么了”

邱祥戳在原地,满脑子就是“难怪司青衣这小子就算人跑了都不肯放过,长得太他妈招人了”、“他这辈子除了伸长脖子还没看清的宁南郡主那张美人芙蓉面外,就属于眼前的美人长得最好了”。

楚昭华朝他勾了勾小手指,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司青衣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过去了。

邱祥和一群糙老爷们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远了,然后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司青衣挑的人都是没有参与过在几日前在皇宫追捕楚昭华那件事的侍卫,没有参与的多半都是底层的侍卫,也没什么机会进入宫中当差。

其实就算当日他们在宫里当差,也未必能够认出楚昭华来,毕竟她当时并没有频繁露面,除了楚棘和三个禁军副统领之外,大多也就能遥遥看那些贵族小姐的真容。这么远看过去,那些大家小姐也不过一张脸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真的长成什么样,其实也是看不清楚的。只是为了不出纰漏,司青衣还是特地选了这些人来。

“你为了帮我的忙,就这样抹黑自己,也不怕你家里的三位平妻四个小妾不高兴”楚昭华开口就是揶揄。

司青衣跟她相处过这段时间,也明白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哪怕就是口头上贬低她编排她,她根本不会当真,便眨着眼睛笑了:“那些平妻小妾的话都是开玩笑的,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是现在变成了妻子都跟人跑了的窝囊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女人肯嫁给我了。”

楚昭华看了他一阵,直看得他有点心虚,可是转眼间又安慰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心虚的,他什么坏事都没做,不但没做坏事,还帮了她这样大的一个忙,她应当感谢自己才对。她却只是笑了一笑:“我会帮你在你家王爷面前说几句好话的。”只要有机会见面的话。

司青衣油滑道:“我可没有跟哪个王爷私底下有来往,我人微言轻,龙子龙孙间的斗争又怎么是我这等升斗小民可以插一脚的”

楚昭华也不说破,便道:“好,没有便没有吧,总之我这回真要谢谢你。”

司青衣好奇地问:“你还真当成了教主”楚昭华之前只对他坦诚了部分计划,但他还是能猜到大半,只是玄衣教都被朝廷逼到这个地步了,内部还内讧不断,不过是行将就木罢了,值得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管这烂摊子

“眼下是成了,还有好些事情要去收尾,不过总归会有办法的。”

司青衣也不多问,只是道:“若有难处就来找我,我不帮你还帮谁呢好了,我现在该带人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司青衣走得潇洒,倒是把邱祥给憋坏了,他吭哧了许久,总算下定决心问道:“兄弟,你就把弟妹丢在这种地方了”

司青衣被问得一愣,他倒没有想过一个最普通的柔弱女子被扔在祭台会怎么样,反正楚昭华不是一般人,就算有十几二十个壮汉她一个人都能把他们全部放倒,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有哪个家伙不长眼睛偏要去招惹她:“不丢下还怎么样难道还要把人捡回去吗”

“虽然弟妹是有大错,不过她这个长相难免招人觊觎”

“难道发生这种事,我还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既往不咎吗”

“可你本来就没计较吧”

司青衣被噎了一下,转而背着双手,萧索叹息:“今晚兄弟们一块儿去喝酒吧,就喝他个不醉不归。”

接手玄衣教后最麻烦也最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就是该如何应对朝廷的围追堵截,而眼前最艰巨的是,账目上的数字已经亏空到大厦将倾的程度了,如果不解决掉,怕是连吃个饱饭都有难度了。

楚昭华记得何长老指认过其中一位坛主贪墨。她的确可以下重手,直接把那个坛主和他身后的那帮子人拖出来,但现在不行,外敌已经逼近,若是内部还继续争斗,恐怕只会惹得人心涣散、斗志低落了。

楚昭华带上白长老,径自去了那位坛主的院子,坐下来连茶水都没喝,便开门见山道:“我来是商议关于是否能够保住何长老的长老之位而来的。”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目前的情势分析为开头,讲到何长老兢兢业业如此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也有真才实学,在此等特殊情况下,没必要再追究过去的事了。

末了,她又道:“潭坛主原本保管的银两和账册明日一块交还过来吧,眼下朝廷姬城军营蠢蠢欲动,若是没有一定的钱粮支撑,我们甚至活不过今年了。”

翌日,那位坛主教上账册的时候,亏空的数字补上了大半,至少他们暂且不用担心柴米油盐的问题了。

楚昭华笑了笑,又带着账本去找何长老。何长老虽然跟着他们回到了落脚处,可到底因为私通朝廷,被紧密地看管起来,哪怕去个茅厕都有人在外面守着,还记录下他一天蹲茅厕的时间和次数,以备后用。

楚昭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何长老看了她带来的账本,又用带着审视而估量的目光打量她半晌,才点点头:“虽然不只是这个数字,不过才刚过一天就能有这个起色,就算不错了。”

“其实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楚昭华晒然,又继续道:“何长老何不继续留在我教”

“一人不可侍二主,老夫既然起了异心,就再没有脸面留在这里,即使留了,也不过徒惹他人耻笑,老夫还没这么不要脸皮。”

“何长老当初背叛不过是觉得我教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多年之中教主之位空悬,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势力,就如同一盘散沙,可现在已经不同了,何长老何不留下且看玄衣教将来的前景或许并不如你所想的这般不堪。”

“任凭你如何舌灿莲花,事实就是事实,我绝不会留在此地。”

“何长老不想要圣教主留下的宝藏了吗那些炼蛊的配方,驱蛊的法子,难道何长老就完全不想要了吗要知道,我对这些可都是一窍不通,将来也不会有所增益。”楚昭华微微眯起眼,“何长老真的不要这些配方了吗那还真可惜啊。”

配方的确是他的软肋,他筹划此事已经许多年,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就只是还没弄明白圣教主的宝藏到底被埋葬在何处,他的确没有理由拒绝楚昭华。

“当然,何长老就是一人也能查到线索,只是留在教中,做什么都会更简单些,将来大家一块儿行动还能有个照应,何乐而不为”

何长老定定地看着她:“你用这么贵重的配方就只跟我交换我留在这里的承诺,你就不怕我能把消息卖给朝廷一回,就不会再卖第二回皇帝许诺给我国师的位置,你又能给我什么和你合作,还不如和皇帝与虎谋皮。”

楚昭华笑了,语气轻柔:“信与不信,那就是我的事了。何长老何必为我挂怀至于国师的位置,想必何长老也不会为这种蝇头小利牵挂。”

她这一捧,捧得正好,既没有直接挑明皇帝未必会真的给他国师的位置,为何长老保留了面子,也避开了何长老曾经当过奸细的事实,她现在作为教主可以既往不咎,那么也就在无形之中给了别人一个信号,她并不想清除教中的老人,重新培养自己的势力,一切还是照旧,这对大家都好。

何长老最后还是决定暂时留下了,梗着脖子说将来还是要走的,只是舍不得自己待了几十年的地方而已。

打通这最困难的两关,她便继续去见别的人,这个时候之前养伤时记住的人和事就起了作用,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暂时稳定了人心。

白启随着她见了几位教中极重要的人物,见她进退有度,不慌不乱,也就完全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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