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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他的罪

无论对方是任何人,如果拿这个问题来问斯冠群,他也不会抵赖。他觉得疑惑的是,安雅将斯杰带来,又想干什么

如果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那大可不必,斯冠群与斯杰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到冰点以下。

倘若是想向大家公布斯杰的关系,斯冠群更加不为所惧,他并不怕俗世的责难,对斯杰的身份,那既是他的责任,就一定会承担。

除此之外,斯冠群实在想不到,安雅特意将斯杰带来是,还会有什么把戏

“其实,我很想问一句,当初,斯总对自己的嫂子,是真的动过心吗还是,又是报复哥哥的一场游戏”安雅确实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斯冠群并不言语。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她的必要。

如果这世上一定有个人这样问他,那个人只能是苏瑞。

“斯杰在哪”他径直问。

斯杰的近况,其实斯冠群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后来彻底放手后,详细情况却没去了解了,想一想,真的很久没有见到斯杰了,他总是躲着他,那种莫名的敌意,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斯冠群知道斯杰有心结,可是上一代的纠葛,一言两语,如何能说得清

斯冠群有他不能解释的理由,只能任由斯杰继续留着那个心结了。

“他在会场。”安雅淡淡道:“不过,我奉劝斯总,此时最好不要去找他。”

斯冠群探寻的望了过来,却听见广场那边的喧哗越发大了,商天南从楼上下来,拦住了新娘他们,自然是不希望这场婚礼成为泡影,那位模特则发现自己被扩音后,为了不被曝光,自己从后面溜走了。

苏瑞眼睁睁地看着这场闹剧,此时也顾不上alex,她知道,此时李艾一定需要她的陪伴。

可是,走近之后,才发现斯杰的速度更快,竟然已经走到了李艾的身前,拦住正要离去的李艾,道:“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李艾的视线搜索了一遍,似乎正在找安雅的踪影,虽然没有找到,李艾还是没什么好气地问了一句,“你的另一位姐姐呢”

斯杰的女人缘还真不错,安雅也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美人儿,她和斯杰一起进来的时候,同样堪称俊男美女。

斯杰听到李艾气鼓鼓的语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是惊喜了一番,“你在吃醋”他难压喜色地问。

见斯杰非但不觉悟,反而还笑眯眯,一副痞样,李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伸出手,狠狠地推搡了他一下,“你让开”

斯杰却趁机抓住了她的手,头一倾,凑到她的耳边道:“马上,我就会变得比商天南更为富有了。我要证明给他们看,你是多么值得珍藏的女人。”

李艾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斯杰已经转向了迎面走向他的斯冠群,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叔叔。”

这一次,怔住的就不止李艾一人了,已经走到附近的苏瑞同样怔在了原地。

斯冠群很淡然地看着他。

斯杰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他此时笑眯眯地叫自己,反而显得事情很不寻常。

然后,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斯冠群尚未猜到。

“叔叔只有我一个直系亲属,那么,如果叔叔出了什么事情,叔叔的家产,是不是都是我的”斯杰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斯冠群,如此问道。

他的直白让斯冠群微微蹙眉,斯冠群仍然没开口,而是走过来,停在苏瑞的身侧,“苏瑞,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侄子,斯杰。我想,你们已经认识了。”

苏瑞“哦”了一声,懵懵懂懂地瞧着斯杰,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斯杰是斯冠群的侄子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不过,比苏瑞更觉吃惊的,则是李艾。

斯杰一再提起的那位叔叔,原来,原来,竟然是斯冠群。

想一想他们的姓氏,在想一想斯杰一再提及的特征,斯冠群似乎都很符合,只是,李艾当时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斯冠群的身上话说回来,细细一想,他们的样貌其实也很相似,不过,斯冠群显得过于深沉,斯杰又太稚嫩,乍一看,实在很难联想起来。

“没想到你就是我的新婶婶。”见到苏瑞,斯杰也觉得有点吃惊,他颇为遗憾道:“我其实没想过要伤害你。”

苏瑞怔住,她不太明白,斯杰口中的伤害,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出事,会出什么事情”这一句话,还是苏瑞问的。

气氛已经凝结到一定程度,斯冠群与斯杰每次见面,要么剑拔弩张,要么就是冰点。

斯冠群是绝对不会与斯杰一般见识的,所以,无论斯杰说得如何危言耸听,他都不会出声半句,苏瑞只得代为开口,至少,她很好奇。

在斯冠群的身上,能出什么事

“事实上,我已经报警了。”斯杰盯着斯冠群,微笑道:“原来,我才是斯氏最直接的继承人。那些人巴结你,是因为怕你,巴结我,是因为我比较容易控制。相比之下,他们应该会选择我吧。所以,倘若原告人是我,叔叔可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安然无恙了。”他说话的样子,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充满意趣。

斯冠群只是不接话,他微微敛眸,探究地望向斯杰,当然,也看了看李艾。

斯冠群是聪明人,他当然能发现少年的那点小心思。

所以,在斯杰非常狂妄地甩下这句话说,斯冠群的回答不过是,“李小姐不错,你这次的眼光终于值得称道了。”

斯杰簇眉:他现在要揭发他诶,斯冠群非但没有生气,居然还不以为意地敷衍了一句,这让斯杰有种将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不想听听,我要告你什么吗”斯杰决定不理会斯冠群的打岔,仍然在说着方才的那个话题。

斯冠群的神色很平静,他的目光深邃而明晰,仿佛斯杰的威胁,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孩童的玩笑。

不过,斯冠群心中也清楚:倘若他的背后有安雅,那或许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吧。

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倘若斯杰旧话重提的是那件事,也许,事情真的会很麻烦。

他并不怕麻烦,在他的一生里,总是遇见很多很多波澜与危险,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不希望苏瑞在场。

他的事情,他会自己承担,自己处理,犯不着把女人拖进来,更不希望她为自己担心。

“如果你想说起那件事,请稍等一下。”斯冠群淡淡地制止了几欲将话冲至嘴边的斯杰,然后,转向苏瑞,微笑道:“看来这场婚礼不能顺利举行了,不如你与你的朋友李小姐先回去吧。”

苏瑞担忧地望着他,李艾则惊疑地望着斯杰,事情显得那么不比寻常,她们怎么可能这样安心地、若无其事地离开

“我想留下。”苏瑞想了想,异常坚定地说:“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没关系。”

也许她必须去面对斯冠群那些不光彩的过去了,不过,真的没关系,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与alex交谈之后,苏瑞一直在想,自己应不应该用斯冠群从前的事情与他秋后算账,最后的结果,仍然是面对。用最理智的方式面对,用他的未婚妻的身份面对,不姑息不激动她不是法官,她没有裁判他的权力。她只有陪伴他的义务。

斯冠群看了她一眼,虽然并不太赞同,可是神色淡然,眸眼平静。

“如果等你会想离开可以随时离开。”他淡淡地补了一句。

苏瑞诧异地望着他:斯冠群的表情很奇怪,很平静,或者说,太过平静了,他仿佛知道了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的反应是消极的,并没有应对困难时的蠢蠢欲动或者意气风发。

“好,李艾,你也不用走。”斯杰转向李艾,同样很坚定地说了一句,“我的事情,我希望你都知道。就好像我希望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一样。而我即将得到的一切,我将全部拱手送给你”

李艾愣了愣,亦不知道如何反应。

宾客早已经全部围过来了,斯杰的这番话,便宛如最真诚的告白一样。大家皆是一愣,随即看了看斯杰,又看了看站得远远的alex。场面免得很奇怪,新娘在闹着离开,新郎在苦苦交涉,一个号称斯冠群侄子的人出现,又向新郎的前妻表白了。

这都是怎样乱七八糟的一层关系。

可是,没有人离开,大家虽然忌惮斯冠群的关系,可是,斯杰的说辞,

仍然激起了全场最大的好奇心。

他们全部在等着斯杰开口。斯冠群在顶端呆了太久太久,虽然不是众叛亲离,但也积累了太多的恨意与嫉妒心,现在,等了几十年,才能等到他的一场笑话,没有人会轻易放过况且,安雅居然也站在了斯杰那边。

安雅从后面转出来,俏生生地往斯杰身后一站,那是一种姿态,一种信号,代表着斯冠群王朝的内部瓦解。安雅是斯冠群最为信任的人,而现在,她与他的敌人站在一起。

满场的宾客,那些之前对斯冠群还毕恭毕敬的宾客,脸上都露出一种极为奇怪的表情,似乎幸灾乐祸,又小心翼翼地隐住,并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就好像看见一只雄狮被狩猎,即便雄狮是猎物,也许,仍然能跃起来,咬围观者一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濒死的毒蛇,也可以毒死一头大象。

谁也不肯当出头鸟。

他们围观,他们审时度势。他们是一群见状不好,可以随时振翅起飞的小小鸟。

那种奇怪的嘲弄与敬畏交杂的在一起的情绪,苏瑞已经感受到了,她不知道斯冠群是不是同样感受到了,因为,斯冠群的表情是那么如一,宛如古井,收纳百年,却始终无波无痕。苏瑞突然明白,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在顶点是孤单的,这满场的人,好的时候,个个巴结,不好的时候,只怕落井下石的把戏,也会层出不穷。

斯冠群也好,商天南也好,甚至于莫梵亚那些所谓的有钱有势人,其实都孤立无援着,太多的光环加在了他们的身上,以至于身边的朋友,中意的只是他们的光环。苏瑞突然很庆幸,她庆幸自己有李艾,还有alex。也庆幸,在这样的时刻,她是陪在斯冠群身侧的。

她走过去,坚定地拉起斯冠群的手,然后,迎向斯冠群探寻的目光,苏瑞微微一笑,很是笃定。

没关系,一直都是他护着她,偶然一次,也需要她护着他。

人与人之间,总不能一直接受而不授予吧。

“没关系。”她不得不再次强调着,以抚平斯冠群在看见她时,眉宇间闪过的忧虑。

“斯杰,苏瑞是我的朋友,你的叔叔是我朋友的未婚夫。”李艾似乎刚刚从这种状况里回神,她转向斯杰,非常郑重地宣布着,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看在苏瑞的面子上,不要做出让大家都下不了台的事情。

“可是,这个人,同样是我的杀父仇人,事实上,十九年前,那件很轰动的大案,他也是幕后主使。”斯杰这次并没有听李艾的话,他死死地盯着斯冠群,一字一句道:“走私,武装,交货,甚至让无辜的乘客丧生。所有人都以为,背后的那个人是我父亲,他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我知道,那个人一直是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居然还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物证。就在我母亲的手里。一封信,一封你写给我的母亲的便笺。”

说着,斯杰从怀里拿出一张近乎发黄的信笺,举高一些,对着上面朗读道:“樱,斯问鼎已经承认了所有的事情,我很安全。他会用性命来停息这件事。这件事也到此为止。请销毁所有与之相关的事物。我也将兑现承诺,不揭穿斯杰的真实身份,让斯问鼎与你远离丑闻,交易已毕,阅后即焚。冠群。”

信里的樱,应该就是斯杰的母亲,斯冠群的嫂子了。

而斯问鼎,是斯冠群哥哥的名讳。

“我们怎么能判断这封信的真假”李艾是此时唯一清醒的观众或者说,是唯一不会火上浇油的人,她突然开口问。

这封信的内容实在匪夷所思。

李艾知道斯冠群与斯杰的母亲有过一段,可是,如这段私情来威胁自己的哥哥为自己顶罪,这也未免太无耻了。

虽然李艾并不怎么高看斯冠群,但也不至于那么低看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也许会刚愎自用,但绝对不会小人行径。

别说李艾了,在场的其他人,也皆对这封信的真伪将信将疑。他们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斯冠群,以期从斯冠群的脸上找到答案。

斯冠群的神色却依旧淡得出奇,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他只是望着斯杰,那眼神是奇怪的,洞悉,睿智,疲倦而怏然。

“你问他,他到底有没有给我母亲写过信”斯杰却将信一收,盯着斯冠群,一字一句说:“如果他否认,我还有更强有力的证据。”

李艾哂然,她已经猜到了,斯杰口中的证据,到底是何物。

血缘。

斯杰是斯冠群的儿子,自己的侄子是他的亲生儿子,无论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一旦斯杰公布了这件事,这就是一个极大的丑闻。

李艾没料到,到最后,这居然也成为了打击斯冠群的一个把柄,不过,更加没有料到的,却是斯杰的行为。这算什么拿自己已经故去的母亲的历史来为自己的前途铺路吗虽然死者已矣,可是,人死留名,何苦还要翻出旧账

“对了,之前那件大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在全场短暂的寂静里,李艾听见身后有一个女宾小声地问起自己的同伴。

“那么轰动的一件事,你居然不知道厄,也难怪,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八年了,而且,里面又牵涉到斯冠群,所以,大家都讳莫如深。”她的同伴先是鄙夷了一通,然后,压低声音,开始津津有味的讲了起来,“说起那件事,不知道有多出名。其实事情很小的,不过就是一个走私案。可是他们走私的东西却很吓人,全是药瓶和枪械,那时欧洲那边还不太平,几个小国家正在战乱,那些船居然能穿过封锁线,在海关的眼皮底下通行,这背后枝枝蔓蔓的关系,不知道有多少,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本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那天刚好换了一批新的海员,大概是不知道内情,所以就查了,结果,走私船也不肯就范,双方居然直接火拼了起来。那片海域刚好经过一艘客轮,客轮里的游客全部作为人质被走私贩扣押了,这件事还惊动了多方政府,据说人质里面还有两位游客的身份极高无比。只是,后来,他们全部被撕票了。理由就是,他们在被扣押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被灭口了。传说啊,当时斯冠群就在那艘船上。”

那么,所谓不该看的东西,就是斯冠群本人吧。或者说,和斯冠群有莫大关系的大人物的脸。

“全部死了”女人捂着嘴,惊呼。

“是啊,不过,表面上做得很好看,并不是直接杀死,而是轮船失事。”为她讲述的那位女伴啧啧道:“一艘被当成人质的轮渡,居然会因为发动机失火而沉没,是不是很匪夷所思不过,这件事后面牵扯得实在太多,虽然在社会各界的坚持下,有关当局对此事进行了彻查,却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结果。所有的线索都终结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斯问鼎了。斯问鼎当时是斯氏的负责人,斯氏也是一个很复杂的机构,里面牵扯的政商军关系,旁根错节。斯问鼎一死,大家碍于他爷爷的身份,也碍于其他人的面子,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而斯氏,也正式由斯冠群接手。那个时候,斯冠群才不过二十岁。”

“我不太明白,斯问鼎与斯冠群的关系”女人蹙眉,事实上,对于斯冠群这位故去多年的哥哥,很多人都不了解。

“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在斯冠群接手斯氏以前,他们并没有多少来往。”那个人似乎是万事通,可谓知而不言,言无不尽。

“同父异母的兄弟”女子沉吟。

在私语的人群前面,斯冠群不得不面对一个选择:否认,或者承认。

承认,那便意味着,他必须承担这件事带来的全部后果。

否认,却也意味着,这件事将被重新彻查,许多被尘封的往事,都将浮出水面,散发着腐朽已久的腥味。

然而,他两者都没有选择,斯冠群还是淡淡然地看着斯杰,或者说,看着斯杰手中的信。

没有人知道斯冠群此时在想什么,可是,在苏瑞看见斯冠群的眼神时,她知道,那封信,必然是假的。

斯冠群的眼中划过淡淡的嘲弄,不屑,而又略显无奈。不屑的是,这样的伎俩与把戏,实在太小儿科。无可奈何的却是,他不可能揭发斯杰。

他不能与自己的儿子争锋相对,即便,这多年来,他们从未像父亲一样相处过。

“所以说,你无话可说了”斯杰眉梢微挑,近乎咄咄逼人地望着斯冠群。

斯冠群低下头,先是沉默,最后,竟兀自笑了笑。

“准备法律传票吧。那就这样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允许我先离开。”所有人都以为斯冠群必然会采取行动,却不料,斯冠群居然选择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方式他回避了。

可是,此时此景,他的回避,实则与默认差不多。

那么,斯冠群是想承担所有的罪责么

那件旧案所牵涉的当事人固然已经不在了,可是,如果斯冠群顶了这个罪名,也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代价,也许会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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