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伯仁回府

白沙镇，沙河畔

万历四十七年九月一十七，新砖窑坊已经建成了，耗时一月二十天。

周仲信望着八座全新的砖窑坊，心中很是高兴，这八座砖窑坊，是按照旬产一万的产量设计的，也即是一月可生产三万厚青砖，又因为，生产青砖过程繁琐，一月方才能烧制一窑，故而，新砖窑坊一次可容纳三万块厚青砖。这样的规模，近乎于到了顶点了，在这个时代可是不多见的。

周仲信心中默默地计算，若是只用他们生产厚青砖，每月可产出二十四万，赚取两千四百两银子；只用他们生产薄青砖，每月可产出四十五万，赚取三千两银子；若是只生产红瓦，每月可产出五十万，赚取五千两银子。若是超负荷生产，还可以再提升百分之二十的产能。

当然，这是片面情况下的计算，实际上，周家不会只生产其中一样的，而且生产过程中不可能没有烧坏的残次品的。周仲信计算的意义在于在生产过程中，更偏重哪一种，使得收益最大。

因为即便是以周家现在的生产规模，也不可能满足周围四县这个市场的，何况，这个市场才刚刚打开，潜力无穷所以，现在只能考虑如何使得利益最大化了。显而易见，生产尽可能多的红瓦，就实现了。

“二哥，我终于将新砖窑坊建成了，还比你给定的日期提前了十天呢”周叔智兴高采烈的说着，顿了顿，又笑哈哈地说道：“为了与旧砖窑坊区分开来，我准备给他取个名字。”

周仲信顿时来了兴趣，在他看来，周叔智也就勉强识几个字，说他斗大字不识一箩筐也不为过，就这还能给砖窑坊取名字

“说来听听。”

周叔智哈哈一笑，成竹在胸的模样，倒像是早就想好的样子，振奋地说道：“我兴建砖窑坊，是集合了寨外之民一百三十人，苦干一月二十天才完成的，寨外之民劳苦功高，是以我准备给他取名：寨民，二哥以为如何”

寨民好奇怪的名字啊不愧是没读过书的人起得名字，不伦不类

周仲信莞尔一笑，点点头，说道：“不错，那就叫周氏寨民吧，我回去便着人打造牌匾挂上去。”

周叔智取得名字中原本没有“周氏”二字的，只有“寨民”二字，不过，有“寨民”两字就行了，细枝末节的事情，他是不会在意的。

周叔智顿时就兴奋起来了，转身望着自己的杰作，正要激情感怀一番，突然，周叔智微微皱眉，好像哪里不对啊，对，是烟囱

“二哥，砖窑坊里的烟囱都是直的，为啥寨民的烟囱要建成弯的”周叔智在兴建之余，便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的确如此，砖窑坊沿沙河而建，八座相连，与旧砖窑坊相隔五丈，这是为挖湖留下余地。

新砖窑坊依照周仲信所述的，烟囱偏离沙河一边，且烟囱低矮，在四米高处便向内弯折，水平延伸出去有三丈距离。

周仲信自然明白周叔智猜不出来了，其他人也猜不出来，他这是为即将营建的“周氏庄园”供暖

周氏庄园是周仲信设想中为番薯培育幼苗的地方

“自然是有大用的，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周仲信淡淡地说道，他不欲解释，因为，番薯还没有回来呢

想到此，周仲信不禁遥望着东南方向，他这里即将要准备妥当了，不知胡庸能带回来多少番薯。实际上，周仲信心中所想，乃是只要胡庸能带回来番薯即可，不论十斤，百斤，他都有办法在两三年之内，将番薯种遍整个白沙镇，因为，他懂得后世的种薯培苗法，茎培苗法以及根培苗法。这可比陈氏苦心专研的茎培苗法要领先了四百年啊

周叔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也不影响他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美滋滋地看着“寨民”。

“既然寨民已经建成了，那就开始着手烘窑吧。”周仲信又嘱咐道。

晌午时分，周仲信与周叔智两兄弟联袂回到周府，却是发现周府里气氛有些许不同，两人不禁有些疑惑，感觉有事情发生了。

正要往老夫人的后院走去，却是见从旁处闪出来一位俊美男子，正是孔仲永，他倒是把两人吓了一跳。

“二公子，三公子，”孔仲永笑着说道：“大公子回来了。”

两人不禁恍然，这家伙等着他们，估计是要通风报信的。可是，周伯仁回来了，就回来吧，这原本就是他的家啊即便是周憧憬回来了，就回来吧，这原本就是他的家啊

只是，他们再想对周仲信指手画脚，妨碍他做事情，那是不可能了。

“哈哈，”周仲信轻笑一声，拍着孔仲永的肩头，说道：“大哥回来是好事”

孔仲永嘿嘿一笑，看着周仲信，附和道：“小的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不就等着给两位公子报喜嘛”

周叔智感觉两人怪怪的，似有所谋，虽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但他心中已有所属了

三人一同来到后院，后院里已经热闹起来了，院子里站满了男仆女婢，高兴地叽叽喳喳，屋里有老夫人，周常氏以及周伯仁夫妇，也在说说笑笑的，唯有孔树春静立在一旁。

周仲信三人走进了后院，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众人都是畏惧周仲信，因为周仲信不宜靠近，有威严

“可是我们家麒麟儿回来了”老夫人在屋内问询道。

想来是外面的动静惊扰了里面的人，老夫人不假思索地想到了周仲信，不由得向外面张望着。

三人迈步进了里屋，周仲信笑着说道：“今日来了两个麒麟儿，祖母说的是哪一个啊”

老夫人见着周仲信和周叔智，不禁呵呵一笑，说道：“三个都是”

周仲信微微一笑，老夫人答得巧了。

周仲信看了看众人，也看了看周伯仁，感觉很是斯文的一个普通人，随即，周仲信向众人一一行礼，周叔智也是有样学样。

礼毕，周仲信瞥向孔树春，自然是询问孔仲永是否是他指派的，孔树春笑着点点头。

周伯仁离家许久了，在乡试之前，就已经在府学里学习了，乡试后，又在开封府滞留了一月，等待发榜以及与同窗话别，仔细算起来，他离家有半年了，也即是新婚不久，便离开周家了。

周伯仁继续与老夫人说着在开封府的事情，更是说了拜访孔府以及周家故居的事情，让老夫人唏嘘不已。

自老夫人随周老爷子离开开封府后，基本上与开封府就断了联系，这就不知是老爷子主动，还是被动了。自然，老夫人也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孔家了，平时，可能多以书信往来，这才能维持两家关系不断，但应该有所生疏了，毕竟，老夫人都已经六十多了，老一辈人感情深，可能已经不在了，小一辈人感情浅，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这次，周伯仁去拜访孔府，让老夫人很开心啊

老夫人也说了周憧憬去福建采买番薯的事情，以及周仲信收纳流民，兴建砖窑坊，兴建周氏武馆，兴建周氏学堂以及准备挖湖的事情。

只是，读书人与普通人的思想总是有所不同的，何况，周仲信的思想更加大胆开放。

在周伯仁想来，周家兴建武馆，暗藏兵器，这还说的过去；只是，周家兴办学堂，却不教人四书五经和八股文，这就不合理合法了，而且还误人子弟，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兴建学堂，是要教人明理知信，考取功名的，”周伯仁思索着，说道：“你这不教人诗书礼乐，有人肯来吗”

周仲信谨慎地说道：“我建学堂，只为教人读书识字，不求功名，愿来则来。”

周伯仁会心一笑，这个二弟还是很懂得分寸的，如果只是教人读书识字，又不涉及到与朱子学说相驳的理论，那就无大碍了但终究与周家名誉有碍

“既然如此，那何必挂着学堂的招牌，遭人诟病呢须知，学堂关乎天下儒生的声誉，既无儒生所出，还是不要挂着学堂的招牌为好，何况，无有招牌，不是一样能教人读书识字”周伯仁循循善诱的劝道。

周仲信摇摇头，说道：“既然已经挂上去了，就没有拆下来的道理了，这会与我周家名声有碍，让人觉得周家做事反复。”顿了顿，看着周伯仁，又说道：“读书识字者，非是书生，从周家始”

周伯仁微恼，张口想说：我让你明天就把牌匾取下来。

可是，周伯仁忍了下来，因为周陈氏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冷静了下来，也才察觉到众人都是不发一言，周仲信更加不畏惧他半分，他或恼或怒，皆是无用，这件事，唯有等周憧憬回来再说了，他只好放弃了。

适度地退步，是他从陈庆之那里学会的，他在开封府也曾磕的头破血流，可是，并没有一点作用。

从后院出来，周仲信等人先一步离开了，周伯仁驻足院外，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露出凝重的神情。随后，拉住妻子的手，笑着说道：“我们也回去吧，我久未在家，烦夫人再跟我仔细说说这半年家里发生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