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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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煦看到柳旭在人前这般稳重的样子，不禁侧身在云家姐弟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像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为了一块点心与自己百般争执。

他朝云婉晴姐弟两招了招手：“晴丫头，小璐,快来。这位便是我之前同你们提过的师兄柳旭。”

云婉晴连忙拉着云璐上前行礼：“柳伯伯好。”

柳旭在吃过云婉晴的手艺后，对她极有好感，捋着长须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个就是小璐吧？来,到伯伯身边来。”

云璐这些日子跟着云婉晴见过不少人，胆子逐渐大了许多,不再像往日那般怯懦。再加上对楚家颇为熟悉,姐姐也一直在身边,所以这会儿看到一个陌生的老伯也没有太过害怕。

他乖乖地上前，坐到柳旭身边的石凳上。在看到楚茴送过来的脉枕后,还轻车熟路地挽起袖子,自觉将手腕放了上去。

柳旭的神色比刚见面时要严肃不少,和蔼的笑意微微收敛，显露出一副正经医者的模样。

他把脉的时间比楚煦要久得多，把完了云璐的左手，又把了右手，最后再次换回左手。

良晌后，柳旭也起身拉着云璐去了往常施针的屋里。

云璐以为和平时楚伯伯施针一样,所以没有任何抵触地跟去了,拉着柳旭的小手还一晃一晃的。

不妙的是,两人这一去，就去了大半个时辰，早就超过了楚煦平时施针用的时间。屋内虽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但云婉晴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严肃。

楚煦原本正淡定地边喝热茶边看医书，在察觉到云婉晴那越来越紧绷的身体后，赶忙出声安慰：“晴丫头，莫急。师兄的医术比我好上不少，有他坐镇，出不了什么大事。”

云婉晴魂不守舍地点了两下头，随后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云璐痛苦地尖叫。

她蹭地一下，立马从石凳上蹦了起来，飞快冲到房门前，焦急地连声问道：“小璐，小璐？柳伯伯，出什么事了？”

柳旭突然大吼一声：“你们进来！”

楚煦连忙推开木门，带着云婉晴和楚茴匆匆跑了进来。

医榻上早已乱作一团，云璐正满脸惨白，浑身虚汗地在榻上来回扭动，身上还险险地扎着几根银针。

柳旭正用尽全身力气压住云璐，但到底年纪大了，眼看着就要压不住。

见到冲进来几人愣神的样子，柳旭狂喊：“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压住他，针乱了就前功尽弃了！”

云婉晴三人手忙脚乱地上前帮忙，你拉着手，我压着脚，好一会儿才勉强将云璐压制住。

柳旭终于空出手来，他先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急汗，然后从摊在一边的针包里抽出两根银针，在烛火上来回炙烤两下，快准狠地扎进云璐的两个穴位。

云璐吃痛，挣扎地力气更大了，口齿间不断发出疼痛的闷哼。

楚煦认出这两处正是他之前为云璐施针时，云璐反应最为剧烈的地方，不禁有些犹豫：“师兄，这......”

“嘘......你们且看着罢。”

柳旭直接打断了楚煦的话语，面对病人时，柳旭是庄重、严肃、侃然正色的，极不愿被杂事打扰。

屋内突然沉寂下来，只剩下云璐的轻哼。

云婉晴有些惊惶无措，却又不敢松开云璐仍在挣扎的手腕，就怕出了什么意外。

一盏茶的时间未到，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云璐的眉心处突然鼓起一个小包，小包下明显是个活物，眼见着它就要顺着血管向心脏处爬去。

柳旭眼疾手快地又扎进两针，好封去它的去路。

小包在原地转了两圈，发现无路可去后，又变大了一圈。云璐受到影响再次放声尖叫，挣扎的力气更大，直接将按住他脚的楚茴给踢开。

云婉晴和楚煦根本按不住双脚得到自由的云璐，等他们再次把云璐压好，那个小包早已不见踪影。

柳旭无奈地收了所有的针，从随身的小药瓶中倒出一枚褐色的药丸塞进云璐的嘴里，原本仍旧在挣扎的云璐居然随着药性的发散而逐渐安定下来。

“柳伯伯......刚刚那是什么？”云婉晴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声音颤抖地询问出声。

柳旭重重地哼一声，明显是厌恶极了这个玩意儿，解释一句：“哼！那是牵丝蛊的子虫。”

“蛊虫？那小璐现在......”云婉晴大惊失色。

“放心，蛊虫把你弟弟的身体当做温床，不到养分耗尽的时候，不会急着弄死他的。他刚受了不小的折磨，我喂了颗安神丹，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吧，咱们出去再说。”

楚茴帮着云婉晴把云璐的衣服穿好，又贴心地从自己屋里抱来一床被子盖在小伙伴的身上。

云婉晴回到院子里，柳旭正一边对照着楚煦前几次的脉案，一边奋笔疾书。楚煦则不知从哪里抱了半摞高的医书正在快速翻找。

她也不敢打扰二人，只得耐心地坐在一边等他们结果。

日头渐渐高升，大同府内的晨雾随着温热的阳光而逐渐散去，师兄弟二人终于各自放下手中的纸笔。

云婉晴连忙问道：“楚伯伯，柳伯伯，小璐的病该如何治？”

两人对视一眼，柳旭先开了口：“我看过你楚伯伯之前的记录，他之前的猜测没错，小璐确实是中了牵丝蛊。但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一般的牵丝蛊虫进入人体三天后便会死去，化为一种毒素蔓延到人身各处。”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照你的说法，小璐身体里的蛊虫应该已经存活七年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只要蛊虫活着，小璐就绝对有救。”

云婉晴吓了一跳，一个虫子在自家弟弟身体里活了七年？！

她连声追问：“那是不是得趁早将它印出来？”

楚煦接过了话头：“引当然是要引，但不是现在。你刚刚也看到了，小璐的身子太过虚弱，才一会就精疲力尽。到时候虫子还没能出来，他自己首先就受不了折磨了。”

柳旭顺着师弟的话往下说：“而且那蛊虫滑头的很，今天若不是我下针是碰巧扎到它附近，它也不会现身，错过了这次，下次想要捉到它可就难了。”

一边听着的楚茴低下了头，觉得若是自己刚才能够按住，师伯可能已经把小璐身体里的蛊虫捉住了。

云婉晴摸了摸失落的楚茴，并不责怪他，转头问道：“那可有何办法能再次引出蛊虫？”

楚煦和柳旭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有。”

“是什么？”

“引蛊珠。”

云婉晴重复了一边这从未听过的东西，好奇地问：“引蛊珠？那是什么？”

柳旭耐心地解释：“这玩意儿一般只有乌苗人有，他们玩的蛊比较凶，所以会随身携带这引蛊珠，蛊虫大都喜欢引蛊珠的味道，他们好随时把进入身体的蛊虫引出来。”

他擦了两把额头上的汗珠：“买肯定是能买到的，只是得颇费些周折，乌苗人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幸好我在江湖上还有些得力的朋友，我这就给他们去信。”

几人正说着，柳旭就一气呵成地写完一纸书信，将信绑在信鸽的脚上送了出去。

这头楚煦继续开口说道：“既然已经确定要引蛊，那给小璐调养身子便刻不容缓，有些药材要你应该不会处理，我煮好了每日让阿茴给你送去？”

云婉晴正心乱如麻，她愣了一下，犹豫着说：“不如我带着小璐到这附近找个房子......”

楚煦看了她一眼：“这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必要，调养身体又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的，每日喝完药稳住蛊虫也没什么大事，你还是好好开铺子吧，我之前说的那个诊费估计不太够。”

云婉晴点点头，眼见着已经正午，恍然发现大家经过一早上的折腾，皆是饥肠辘辘，她连忙钻进了楚家的厨房，迅速做了几道小菜。

四菜一汤很快就被摆上了饭桌，虽然经过早上的糕点柳旭已经知道云婉晴擅长做菜，但中午这一桌简单的日常小炒更是刷新了他对云婉晴手艺的认知。

一盘锅包肉，大半都进了柳旭的肚子，楚煦和楚茴一人只捞到了两口，幸好剩下的肉末茄子，干煸花菜的味道也不差，师徒俩吃得也很满足。

午饭时间缓慢地过去，云璐仍旧沉睡着，云婉晴坐在床边盯了一会儿，又走了出去。

她找楚茴要了个小罐子，一边熬着小米粥，一边向楚煦请教药膳的问题。

待粥熬得差不多的时候，屋子里终于传来一阵□□声。

云婉晴连忙把手里的扇子一丢，迅速跑进屋内。

云璐正坐在榻上，眼中噙着泪水，憋着小嘴。在看到姐姐后才大哭出声：“姐姐，刚才，好痛！”

“乖，现在还有哪里痛吗？”

云璐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这会儿只剩下些许酸疼：“现在，好多了。”

柳旭上前仔细检查一番，松了口气：“这会子没什么事了，那东西今日受了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作乱。”

云婉晴点点头，摸着云璐的小脑袋问道：“小璐，饿不饿？姐姐熬了粥，吃一点好不好？”

云璐被扶下床榻，乖乖地坐在院子里喝完一大碗药，然后就着些酸豆角吃完了一碗熬得软糯的粥。

“晴丫头，明天开始，每天早晚我都会让阿茴把药送过去，你记着让小璐趁热喝咯，然后每隔五天带他过来把一次脉。”

云婉晴寻了张纸将楚煦的嘱咐记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张提前换好的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楚伯伯，小璐的药费就从这里面扣，不够了我再给你剩下的。”

楚煦豪不矫情地将银票接了过来，塞进怀里。云璐养身子的药材都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上好人参、灵芝等药材，每天光药材钱五六两都打不住。

更别提还要另外找人去寻些苗疆当地的药物，快马加鞭地送回来，这中间的各种关节都需要大量银钱打点。

治病的事宜大致谈妥，云婉晴看着云璐萎靡的小脸，决定早些带他回去休息。

柳旭二人将云家姐弟送走后，先把楚茴打发回房间背医书，正打算讨论下云璐的事情。

院子的大门突然间被敲响。

楚煦以为是云家姐弟去而复返，一边打开门一边念叨：“晴丫头，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然而在看到门外的人后，他瞬间收敛了神色，一脸警惕的问：“你们找谁？”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欣长的陌生黑衣男子，他一脸淡漠，周身气势不怒自威。其身后跟着的数名侍卫皆是满身煞气，令楚煦担忧这是来自京中的催命者。

楚煦还没能等到那人开口，跟在他身后出来查看的柳旭在看到男子的一瞬间，扑通一声直接下跪。

“老臣，拜见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