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野鸳鸯

说年延听了周明瑶的托付，半夜里就起身，偷偷掀了俞家半片房瓦。

一点油灯的光露在黑黢黢的夜里，底下什么光景看不太真切。好在夜里够静，听得出底下一个人呜呜咽咽的哭。

年延翻下房顶，心道一声可怜。他也是从小丧父，母亲改嫁，给个远亲送去清修心下不由得升起一分同情。

他偷偷戳破窗户纸，却只看见屋里一个小姑娘。

年延不认得俞家千金，但是他肯定这不是周明瑶嘴里说的寡居已久的妇人。那既然俞家姑娘没丢，当时跟她一起的查露儿又去哪了

怕招人口舌，年延没有在她窗户前多待，从房顶离去。

过到主屋，年延忽然停了下来，揭开半片瓦片，这屋里倒是灯火通明。明晃晃的烛光照出一片白花花，一阵嘎吱嘎吱的摇晃声

我这是走错了年延思来想去也估计只能这样，若是没走错，那事情就大了。

在屋顶上发了会呆，等年延回过神来，听见底下两个人在交谈。

一个女人道：杨姐姐也是好功夫，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想来我这姿色你是看不上眼吧

那给她称为姐姐的男人哼了一声，只听见妇人一声娇吟。

你家那个拖油瓶，打算留到几时啊看她白吃白喝的，你不心疼我都替你心疼。

年延真真切切听到，底下那被称为姐姐的，可真是个男人。

你急什么，反正刘家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刘家少爷就算是游学了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的把她抬过去。挨，我生的这是个什么丧门星，自从我嫁进来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那个死鬼也是个短命的，儿子也没留下来半个，我忙活大半辈子，连点家产也留不住，连那个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丧门星也捞不着丁点.......

那个男人许是烦了她的絮叨，又是一阵急促的嘎吱声。

年延忽然想起来，整个东乡，由牌坊劈开的中轴线，一座比一座高大，一座比一座雕工精细......

听说刘家这一辈多得是病鬼，你家姑爷前阵子不是大病了一场，还要人冲喜才活的成。你那女儿呀，可怜喽。

这一声叹息听得出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可是俞夫人也不恼，笑嘻嘻的回道：做了寡妇又如何，她本来就背了个命硬的名声，再来个克夫又怎样，好不容易有人要她，我管他是病鬼老鬼，只要不是穷鬼回来打秋风就行，再说了刘家富裕，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寡妇顶不济再收一个牌坊，承我母家的脸面，那也是脸上有光的。

东乡人推崇贞洁烈妇，传说家里女子有牌坊，祖坟都会冒青烟。若真是如此，怕是烧着了什么，才有青烟可冒，要么，是她们长长的裹脚布，要么，是那难熬的一辈子。

俞夫人又说道：那死丫头先前还跟我寻死觅活的，亏得有个人劝你说，咱们把另一个也收做干女儿怎么样

俞夫人有点动了心思，查露儿是个聪明会哄人的，她带回俞敏那天，为了防止她乱叫，特地打点了庵里，还把睡一张床的查露儿也一并绑了回来。

谁知道她是什么来头，我说，她好像看出来我是个男的了明明装扮的如此好也不像是个蠢的。我估计是送不出去。不过等你女儿走了，看她有什么借口吃白饭。

当夜，年延就把所听见的一切传给了周明瑶。

底下一行人自从知道查露儿二人无恙之后，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

婚期就在这月，而月莲教里面的人还沉浸在一片喜悦中。

天左使选完了人，虽然不知道那些姑娘到底去了哪，但是吴方塘的弟子们依然没走。那天牵过江扶摇手的温婉女子忽然跟蝉娘她们套起近乎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秋莲每日都会在授业后半个时辰准时给她俩送点心来，有时候是糖水甜汤，有时候是糕饼果子。然后拉着蝉娘周明瑶两个至少说一柱香的话。无非就是谁谁谁今日多得了一支珠花，谁谁谁丢了帕子之类鸡毛蒜皮的事。

仅一点，蝉娘从没吃过她半点东西，连带着周明瑶几个也不大去碰，都便宜了小丫头们。

这一天，秋莲带着一大锅刚刚熬的莲子百合羹又去找了蝉娘，周明瑶从汤池里回来时就闻见满屋的香气。

见周明瑶回来，秋莲很殷切的亲手给她乘了一碗。正当她诧异时，秋莲说明了来意。

自从我那秋鹿姐姐走了，我在吴方塘的地位是一日高过一日开始我以为这是个好事，可是唉

周明瑶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有件事不好说，关于上次来的天左使其实也不算是天左使，是个小丫头，曾经在天左使身边伺候的，她从我面前过，头上却戴着秋鹿的簪子

蝉娘松了一口气，咯咯笑道：我还当多大的事呢，兴许她也在秋鹿身边伺候过，秋鹿姑娘手一松就赏她了。

别人难说，秋鹿的秉性我是知道的，一根好好的簪子，她就是烧了折了也不可能拿去赏丫头。而且上面镶着莲子米大的金绿猫眼，少说也值二三十金

秋莲有一点委屈，她的妆奁里也没几件好东西，又不敢跟秋鹿一般明抢，仅有几套拿得出手的也是来这攒下的。

当时秋鹿走的趾高气昂，不仅把所有的家什都带走了，还狠狠敲了她们几个一笔。若她真的有钱打赏丫头，也不来接济一下几个曾经的姐妹。

那你来寻我们也不是办法呀就算她真的遇害了，我们这群弱女子能做的了什么

自从带走那批姑娘以后，天左使就隔三差五的来月莲教，可惜去也是只去教宗那，而教宗对于授业也开始懈怠，慢慢的减了次数。

不不不，你们一定知道些什么的，不然玉儿妹妹如此好相貌会给他挑不上秋莲忽然发现自己失言，惊愕也来不及，脸上就挨了蝉娘一巴掌。

我当你安得是什么心，原来做的这个打算，你是怕没了那批人轮到了你吧我说怎么一天天送些美容养颜的东西，是生怕别人不够抢眼挡不住你那张丑脸。你放心，你这副穷酸相他看上谁都看不上。丢到外面八十的老鳏夫都见了恶心。

骂走了秋莲，蝉娘呆愣愣坐在屋里，问道：我是不是说太过了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呀

周明瑶有点想笑，只能憋住：是是是，也就是自掏银子每天把咱这的丫头一个个喂的皮光肉滑的。

好不容易有个明白人可她说的要是真的，幸亏你没抬头啊

周明瑶轻叹一口气，道：这次没抬头又能怎样，还不是有下次我宁可出去外边，至少可以安安心心活。

出去出哪去咱们泡过汤池了，身上留着味道，就像是刻在骨子里，洗也洗不清的

周明瑶忽然想到地下的那些骸骨，说不定春月会有办法要不，再下去一次

那些味道，死了也留着吗

兴许是的，我看过寻人的灵蝶还沾在死人身上蝉娘忽然起了灵光，我可以去给你偷几只，怎么用就看你了。

越到考试我越浪第二弹锦鲤锦鲤，加油加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