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语冰花

沧海这一觉又睡了好久，梦中沧海听到了母亲催促起床的唠叨，嗅到了父亲专属厨房的排骨山药的浓香疲劳渐渐遁去，模糊中沧海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体内本源竟又雄厚了几分。

终于身体和本源都在恢复的过程中突破了原本的巅峰，平稳在了一个新的高度，这种肉体血液灵魂三维一体的舒畅感让沧海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羞耻的呻吟。呻吟声起后的瞬间，沧海睁开了睡眼，入眼的是一张白胖浑圆的大脸，大脸上挂着贱气滔天的坏笑，没别人，是胖子。

梦中的烦人而暖和的唠叨声没了，厨房里将要出锅的排骨山药的诱人香也嗅不到了。沧海恍然，如果可以一睡不起该有多好

梦是一种醒来后需要马上回忆加工才会被记住的东西，但沧海显然没有机会记住保留住这末世里不多的美梦了，因为胖子欠揍的声音在第二秒就在沧海耳边喧腾起来。

“小秦同志，梦中呻吟声声，春梦否”

“呻吟个屁，被你看着谁能做出春梦”沧海气结道。

“你看看，你看看小秦同志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嘛古人言啊，横卧美人榻前，如不做点啥，那必然于梦欢愉古人诚不我欺也怎么样，感受如何，别藏着，说说”胖子一旁不依不饶，摇头晃脑，得意至极。

“什么古人胖诗人你信不信我让他变成真的古人”沧海没好气道。

“别别别，君子动口不动手。虽然你可能不是君子，但胖爷我是啊。一方不能动手，另一方理所应当也不能动手。这是江湖规矩，必须遵守的，不然我会从道义的角度鄙视你。再说，我有人证”

说罢胖子向坐在餐桌旁的静怡和请秋努了努嘴。

沧海起身，打了个哈欠，自动忽略了胖子这个活宝儿，看向二女。

只见静怡已经换上了清秋之前准备的新衣服，衣服略大，衬得静怡更加娇小可爱。清秋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身藕色长袄，玩味的看着自己。

静怡笑脸通红，但其中嵌着压不住的八卦气息道：“这次胖子说的没错，沧海哥你真的叫了，挺那啥的”

“你看，静怡的话总是不会错的吧快说说，我看静怡也挺想知道的。”

“死胖子，别瞎说我听不听无所谓，就是有点好奇”静怡的语气像个想要玩具却又不敢和家长明说的孩子。

沧海无语，老脸一红，无奈道：“没啥春梦，就是梦里揍了一个胖子，挺爽的，你两以后也试试。还有静怡，以后少和胖子学，学到的任何一点都有害身心健康。”

“我知道的，学到一点就麻烦了，以后肯定注意。”

胖子听到二人彷若无人的谈话，撇撇嘴道：“转移话题，不敢说就乱黑人哼在谁床上肯定梦到的就是谁，说不两个都梦到了呢胖爷心里清楚有数”

“滚蛋”沧海三人同时喝道。

胖子见自己此时成为了众矢之的，也感觉自己或许不应该当着女方当事人开这种玩笑，毕竟在熟也还是女人嘛。于是服软道：“罢罢罢君子不争也鄙人退去了。”

沧海刚刚睡醒，精神充沛，但叶清秋三人一直没合眼，早就有些困乏。特别是静怡，不是能力者的她跟着叶清秋忙碌一天，其间又经历了战斗。虽然她只是在旁观战，但也令神经十分紧张，此时已是睡眼惺忪。见胖子要走，便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两人离开后，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不爱说话的人，气氛冷场。沧海不爱说话，但却不喜欢冷场，因为这种情况会让他觉得局促，于是开口道：“你们今天在一起吗”

“对，在一起。”叶清秋不冷不热道。

“去做什么了”

“给你取兵器，一会儿你看看。”

“不是很顺利吧”

“还好，放心。”

“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知道”叶清秋疑惑道

“屋里的血腥味挺浓的。”

“为什么不是静怡或是胖子”

“因为你在他们就不会受伤。”沧海微笑道

“为什么不是牛血猪血或是怪物的血”

“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人血的味道我很清楚的。过来给我看看。”

“小伤，在左臂，别看了。”

“恩，听你的，小伤就不看了。早知道你会受伤，我就不提那根棍子了。以后不许在做这种事儿了。”

“别自责，朋友不是吗”

“朋友就不应该让朋友自责，也不应该让朋友的朋友受伤，要好好保护朋友的朋友啊。”

“有点乱”

“就是叶清秋再强也要爱护自己。”

“你也会花言巧语了，和胖子学的”清秋笑道。

“这种不叫花言巧语。”沧海道

“好，听你的，有道理。”秦叶二人的对话永远是这么简单，让彼此都放松舒适的简单。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我要练符。”

“符”叶清秋惊异道，她既惊异于沧海所学之杂，又惊异于符的本身。

能力者中也有可以通过在某些载体上刻画符箓以达到不同目的的人，但是数量不多，能力也都并不出彩。

一方面符箓需要提前准备，很麻烦；二是符箓需要适合自身属性的载体。

而且符箓的威力并不比其他的属性能力强大。符箓能力者一旦在战斗中消耗完事先准备好的符箓，就会丧失作战的能力。因此，符箓一般都会使用在基地防御和制作陷阱等基础建设上，很少会在前线出现。

“对啊，很奇怪”沧海看到清秋惊异的神情，不解道。

“没想到你会而已，而且这东西好像实战不强。”

“是没有元素能力强，挺麻烦的，还要提前准备。”

“你会制作什么方面的符”

“风火两种”

“你要画在什么载体上用不用我给你准备”

“载体不用啊。我已经在身体上画出了风火两种源符，所以就只要凌空绘出这两种属性的符后，将其存入对应的源符内就好了啊。制作好的符箓就会储存在这里。”说者沧海把左手袖子撸起，伸出小臂，露出了青红两色，纹身似的源符。

“你的倒是方便。”

“我的还有别人会”

“有挺多人会的，不过都没你方便，他们需要画在一些载体上。你的符有什么功能。”

“我会的少，有威力的就是火球符和大风符。名字都是我自己随便起的，很贴切。火球符就是放出一个火球，大风符就是放出一阵大风。”

“和你的元素能力比哪个厉害”

“不好说，但是元素更好用，会的也多一些。其实我的符打架应该不管用的，但是左右无事，准备一些也没坏处。”

“嗯有备无患，需要多久。”

“我想风火各准备十张肯定是够用了，每张需要一个小时，加上休息，一天够了。”

“每张需要这么久”叶清秋道

“因为还不够熟练，所以时间久一点。而且时间越久说明符中注入的本源就越多，威力自然越大。”

话音未落，沧海手指凌空虚画，一个篮球大小火球出现。沧海指着这个火球道：“这个就是蕴含本源极少的火球，温度都不到70度，只能基本的取暖和照明，水都烧不开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多用点时间多注入些本源”

“以我的能力，所绘制的符箓能承受本源的极限就在这儿了，多了就会崩坏。”

“符箓果真麻烦。”

沧海笑道：“确实麻烦，希望效果别让我失望就好。”

“你一定会失望的。”叶清秋不咸不淡道

“不用这么打击人吧。”沧海哑然

“有我在，用不到。”

沧海无语，心中不禁暗暗感叹道：“看来不论相处多久，都还是无法适应这个女人标签式的骄傲啊真是让人无力的骄傲不过这安全感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躲在女人身后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也不错，并非如传说中的难堪嘛。”

时间总是在不注意的片刻消失，生命也是在不经意间流逝，仿佛越不被放在心上的时刻越容易孕育某些重大的意义。所以，大事的开始是平静的，所以，现在的基地平静无比。

五天转眼就过去了，沧海该做的准备已经完成。这些日子在叶清秋的房间里，除了日常修炼便是向叶清秋学习对战技巧。叶清秋不喜多话，所谓的教学其实就是动手切磋。清秋会模仿尸鬼和兽鬼的攻击方式与沧海切磋，但叶清秋所扮的怪物过于凶狠，沧海被虐的异常悲惨。每天都鼻青脸肿，苦不堪言，这才终于知道胖子对叶清秋的惧意从何而来。

这期间，除了胖子和静怡一起来过两次又迅速幸灾乐祸地离开，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但沧海知道，危险的“大事儿”要来了。

沧海的心中思绪复杂。修炼至今，终于要真刀真枪的去面对末世，就如即将参加高考的学子，既害怕又期待，不知自己的寒窗苦读会换来什么结果。

夜色如绸，沧海叶清秋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都望着落地窗外没有星光也无月色的黑暗。黑暗里什么都没有，所以看着它的人只会发呆，而不用去思考，这就是眼前黑暗的最大好处。发呆的人是没有睡意的，但发呆的人会做梦，所以发呆的人终要醒来。

“想什么呢”叶清秋先从发呆中醒来。

“我也不知道或许在想家人吧。”

“你的家人也在椿城吗”

“他们不在，我家是很远的桐城，来这里是为了办一些事情，不成想办到今天还没办完。”沧海回忆道。

“看来这件事永远都办不完了。”

“能办也不会去办了，世界变了，人也变了。你呢家在椿城吗”

“我嘛我人在椿城，租的房子也在椿城，家也算是在这里吧。”

“算是在是什么意思”沧海不解道

“嗯你猜我原来的职业是做什么的”

沧海思索片刻，回想叶清秋的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武林大侠般的身手，还有迷惑众生的出众容颜，十分肯定道：“不是女杀手，就是女特工。”

“噗哧你电影看多了吧”叶清秋被沧海的回答逗得不禁莞尔。这种不靠谱的猜测，只有深受影视剧毒害的少年才回说出口吧。

“那你是做什么的”

“小丑。长星电影主题公园里的小丑，如果你去过，或许看过我的表演，挺好看的。”

沧海愕然，愕然与这份与清秋高傲性格截然相反的职业，愕然于谈起从前时清秋那似古寺老僧般的语气。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沧海认为那是人类不可能达到的状态。因为沧海不相信人类的心可以有装得下世界，放得下世界的豁达。可此时叶清秋给沧海的感觉就是如此，或许这只是沧海以自己的状态作为参照物所以为的豁达。可即便如此，这份淡雅豁达的主人绝不应该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美丽少女。

沧海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我没你活的明白。”

清秋一如既往，听明白了沧海没来由的话，道：“谁的活法都不同，需要明白的事儿也肯定不同。所以没死，就是明白。”

“可我就不明白。”

“不用去明白什么啊该做什么，就会去做了什么，明不明白毫无作用。”

“你这个想法又些消极，明白的人起码可以在做之前选择不去做。”

“那选择“不做”就是该做的和去做的事儿。而且世事是没有选择的，因为只有已经发生的事儿才是存在的，没有被选择的事儿就是不存在的。所以不论如何选择，选择过后存在的事实就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事实存在的选择不是选择，所以，选择没有意义。”

沧海觉得清秋的话不对，但一时想不出什么言语反驳，傻笑道：“诡辩家我问你的家是不是在椿城，怎么扯了这么远”

“我是被坏人捡到的弃婴，理所应当入了坏人窝。当过假乞丐，当过小偷，当过骗子，抢过劫，走过私，犯过毒，杀过人。从来没定居过，所以我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你还当过嗯演员。”沧海补充道

“我还以为你会害怕我，同情我，或者心疼我。结果你选择了拍马屁。小丑就是小丑，不是什么演员。”

“我确实觉得马戏团的人都是有真功夫的，比演员更配得上演员的称号。”沧海一本正经道。

清秋撇了一眼沧海，承认这句马屁拍的很舒服。便接着道：“后来我们老窝被人端了，所有人都死了，除了我。我觉得这是苍天给了我一次机会，去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我不想再躲躲藏藏了，我想逛街，我喜欢游乐场，所以我去了长星电影公园，那里有商场，还有游乐园。”

“为了这个就去做了小丑”沧海哑然，这理由太纯洁了。

“不然呢白天可以在游乐园里随便走，下班了还能去没有人的商场里随便逛逛。而且沧海你知道吗在小丑的妆容下，我有我自己的世界，那里很干净，也很安全。”此时的清秋竟又些孩子般的兴奋。

之前沧海没有去心疼清秋，因为沧海知道清秋不会需要这些只对寻常女子才有价值的抽象情感。但此刻沧海真的心疼清秋了。心疼的不是这个强大的a级能力者，而是心疼眼前这个有点小女孩气息的叶清秋。

“清秋，可以抱下你吗”沧海摊开了右臂，对叶清秋道。沧海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唐突，他只是想疏解心中无法用语言稀释的情绪。

叶清秋没有说话，默默挪到了沧海的怀中，闭上眼睛，道：“这次比上次感觉好些。”

沧海笑道：“上次你没有认真体会。”

叶清秋也笑了，笑的很开心。

“上次我在心里偷偷把你想像成了别人。”

“谁”

“刘琛，基地的首领。”

“为什么是他你也喜欢当官的”沧海心里有些怪异。

“我想杀了他，怎么会喜欢他他想得到我，所以我想过，如果我做了她的女人，就可以把你们托付给他。这样不用去前线面对未知的特殊种，对于你和静怡是最安全的。”

“嗯嗯嗯但是感觉很一般。”沧海笑道

“嗯感觉很不好，所以我就自私了一把。还是决定让你们陪着我上前线，因为如果不这样，刘琛和他手下一定会杀了你和静怡，甚至是胖子。这次我欠你们的。”

“瞎说什么呢自从认识，你就成了我们的墙，虽然你不说，但是我们都知道。没有你，静怡这种漂亮的女孩早就落难了。我的生活也不会没人来打扰，胖子也不可能把身材保持的这么好。可现在我是能力者了，以后我们一起做墙，保护好静怡。”沧海情急道。

“都是女生，为什么不保护我”清秋在沧海的怀中玩笑道

“没说不保护你吧咱们一起保护静怡，我保护你，如果我保护不了你的话，就换你保护我。”

“油嘴滑舌”

“实话实说”

“沧海，谢谢。”

沧海知道叶清秋的谢谢是为了什么。再坚强再豁达的人，也需要一些很没用的心疼，人就是人，不需要把自己变成魔鬼或是神明。

沧海把怀中的叶清秋抱紧了几分，道：“这个世界是新的。”

这个世界和原本的世界毫无关系，所以这个末世也可以被称为“新世界”。世界是新的，人也会是新的，叶清秋理所应当是崭新的。

“是啊，我现在没有小丑的妆容了，可我依旧拥有我自己的世界。”叶清秋听懂了沧海隐晦的安慰，赞同道

“那个世界有变化吗”沧海问道

“没有，还是干净的，安全的，不过多了三个人。是我让他们住进来的。”

沧海再一次紧了紧抱着清秋的右臂，感慨道：“我的世界也一样虽然我的世界是后来才有的，但我也让他们进来了。”

“有些紧”叶清秋声音缓缓，柔若黑暗中的静谧，有着让人不去多想的舒适和温柔

沧海没有脸红，也没有什么关于男女的思存，不言不语也不动，彻底的沁入了梦乡。

清秋没有挣扎，只是扭了扭身体，把靠在沧海肩膀处的头挪到了沧海的胸口，听着沧海体内本源自动运转的气息，还有藏着无数心事的彭彭跳动，清秋突然觉得此刻很幸福。

清秋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因为以前没有任何幸福的经历。但清秋知道。自己遇到了这三个人后每天都有的那种感觉肯定就是幸福。

而此刻的清秋，感受到了幸福之外的幸福。清秋也合上了双眼，心中对自己说：“今天的叶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