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末世的十年

黑色的天空下起了爆雨，冲刷鲜红的墙壁，将刺鼻的腥味弥漫整个大地。

狂蟒般的雷电撕裂云，连接天与地，同时短暂的光亮照亮了世界。

逃窜的人群，哀嚎声此起彼伏，拥挤的人群外，一名年幼的男孩敦促前行，他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采，像一具行尸走肉。

可怕的嘶吼声骤然炸响，人群更加疯狂了，他们拼命逃向出口，没有人愿意落在后面，因为最后的人将会成为今夜的晚餐。人性的丑陋在此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们相互推搡殴打，用牙齿和指甲作为武器，这条路是如此拥挤，倒地的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会被踩死。

男人用拳头将女人打翻在地，女人则用指甲与牙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年迈的老人抱着小孙子被强壮的人挤倒，跪在地上无助的哭泣。小孙子在怀里瑟瑟发抖，小手紧紧抱着奶奶，嘴里念叨着妈妈。

为了能活下去，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即便踩着尸体也想要活下去，没有人愿意成为怪物的盘中餐。文明与秩序，在生命面前苍白无力。

两侧的高楼大厦，玻璃映照出人们恐怖的嘴脸，仿佛是地狱。

男孩停下脚步，抬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怪物的嘶吼从身后传来，同时还有那急促的脚步声，像死亡交响曲的鼓声敲在众人心头。

“结束了。”男孩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怪物从高楼大厦中跳出来，脚掌踏破水面发出巨大声响，锋利的爪子在空中切开雨珠，直奔男孩而去。

可是，预想的痛疼与死亡没有来临。

过了几秒，男孩睁开眼，摸了摸脖子，意外的看向身后，在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雨幕下，愠怒是风带起黑色披风猎猎作响，一只雪白的翅膀印在上面随披风摆荡，他的右手套进一个巨大的凸形金属机械内，左手握着断成两截的弯刀，断口波浪纹滴着黑血，白色蒸汽从排气口升腾而出。

那人慢慢扭过头来，坚毅的侧脸露出微笑，“别怕，孩子，我们来了。”

说完，只见他一甩左手，刀片划破雨幕插进地面，握住的刀柄猛地插在腰间，一把崭新的弯月刀拔了出来。

“所有人按照秩序进入避难区，欺凌弱者之人，不守规矩之人，蛮横无理之人，就地处决”浑厚的声音掩盖了悲鸣，与此同时，一群身穿同样服饰的人站在队伍两侧。

如同神兵天降，混乱的人群安静下来。

在队伍的最后面，男孩傻傻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在这一刻，他看到了未来。

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林凡从梦境中缓缓醒来，环顾四周，宿舍里空荡荡的，想必舍友们应该还在上课吧。

稍微动了下，肩膀的痛疼令他不禁倒吸口凉气。

捂着接上的肩膀，稍微试着动了几下。

还行，只要不做大幅度动作还能忍耐。

将绷带再度勒紧，费力的穿上床头的衣服从铺上下来。

倒了杯半杯淡绿色的水，饮下。

这种水过滤不完全，内部还有一些杂质，喝起来略微有些苦涩，人如果长时间饮用会得病，即便如此这类水也不便宜。

看了眼时间，2035年6月25日，不知不觉灾变已经过去十个年头。

人们从最初的恐慌、绝望，到后来求生、反抗，逐渐形成新的体系、居住地，在这个混乱的世界站住了脚。

十年前，一场可怕的灾难席卷整个地球，没有人知道灾难的源头，一切都像神故意安排。可怕的人形怪物出现了，同时人类赖以卫星瘫痪，大量军用、民用信息化技术崩溃，现代化军队失去大部分作用，文明瞬间退后数十年。短短一周时间，战火点燃整个世界，各个民族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几个月之后，领导者和研究人员展开行动，这项在全世界实行的行动名为“保护墙计划”，建造高达三十米高的巨大围墙，抵御怪物。

就这样，幸存的人类缩在围墙内生存，外面则是怪物的世界。

人类统治的时代，正式过去。

窗外，一群身穿校服的学生正在操场上奔跑，很多人累的气喘吁吁但仍旧在坚持。

收回目光，桌上一张纸映入视线。

拿起来，打开。

是段话，意思是告诉自己，衣服是那人送的，背自己回来的人并给了好处不必放在心上，另外晚上要不要出去吃个饭，告知明天准备去考试。

算算时间，再过两天就高考了，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高中两年，虽是一个宿舍，但也没见过几次面。林凡的高中，一直都在训练室里渡过，很多时候晚上不回来睡觉。现如今的世界，高中教育两年，分为文科、理科、体课。

对这三位舍友，除了知道名字，其他都不清楚。

而且，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

拿起铅笔，在纸的下面写道：“今晚有事，抱歉。”将笔放回原处，起身拿起外套，离开了宿舍。

燕南三中，这是林凡所读学校的名字，这所高中学校在灾难发生之前就已经存在，现如今地域12万平方公里的燕南城也只有6所高中。

十年，夏国已经形成较完整的体系，总共两个避难城，燕南就是其中之一。城内共分为七个区，外围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区，内圈环形分为三个区。在中央集控制下，外四区分别有农业、渔业、畜牧业和工业，内三区则是商业与政府。

林凡居住的地方是3区，农业落后，工业发达，属于燕南的主要工业区。

柏油路坑坑洼洼，横贯与头顶，连接厂与厂之间的是一根根粗大用保温棉包裹的蒸汽管线，算不上宽的路旁随处可见污水与化工原料桶，周围的工厂发出轰隆的声音，那是多年前老建材厂的设备。几乎每个厂房在临近道路的前一段有下水道，下水道上方盖着用合成材料制成的“井”形防护网，里面散发出浓郁臭味的热气。

在经济落后的外区，大量电气设备无法使用，老式的设备注定登上历史舞台。

石油、煤、天然气被广泛使用，核能等高科技产物退出历史舞台。蒸汽时代，再度重现。

穿着破烂衣服的人坐在阴凉下，旁边停着木质黄包车，他们乌黑的脸上布满疲态，有些人脱掉鞋用刀子扣掉脚上的老皮。

林凡快步走过去，这条工业路在学校与住宅区之间，徒步需要走上一个多小时。

就是这么一条脏乱不堪，污染严重的路，养活了无数的人。而整个c区拥有数十条，承担起百分之八十的人口经济。

“种不出庄稼，养不了家畜，采不出石油，那就发展工业吧，一切都听中央的安排，无条件执行。”这便是c区的发展方向，只要能活下去，环境污染都可以抛下。

林凡跑了起来，时间不早了，不能在这条路上耽搁太长时间。

体能超出常人，用了十五分钟便跑完了这段路，这些年为了能够实现目标，他一直都在锻炼。

离开工业路，面前的居住区，充斥着一股酸臭味，建筑也同样破旧。靠近路边的门户有卖吃的，不过都是一些黑馒头和糙玉米饼。

“三个馒头。”林凡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块钱递过去。

老板看到皱巴巴的钱，表情有些不太开心，“两块。”

林凡一愣，抬起头，看着对方，“上次不是才卖一块吗。”

“上次是上次，今天是今天，要么两块，要么半升纯水。”老板说。

半升纯水在市面上，那可是卖到十块啊，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在刁难林凡。

捏着钱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添上一块钱，递了过去。

“拿好，最近小偷多。”老板用塑料袋将馒头装起来，“记得还袋子，否则下次三块。”

林凡没说话，接过来转身离开了。

今天，对于林凡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在外四区，政府设立了专门的救助站，每一天都会发放规定的食物和水，食物一般都是一些馊玉米饼，水就是刚开始的淡绿色水，每周每人会发一块糖和一小条咸鱼。

救助站位于居住区中心地带，每天下午一点钟开始，到晚上七点钟。

现在已经六点钟了，天色渐暗，救助站门前排了两条长龙。在这其中老人和孩子占大多数，鲜有几个年轻人。毕竟四肢健全有体力的年轻人一般会去工作，只有体弱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才没有能力赚钱。

林凡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是一名白发老者，他穿着不知多久没洗的破旧衣服，头发乱得像个鸟窝，发黑的手指拄着树枝颤颤巍巍。

老者扭过头，浑浊的眼睛微微一亮。

林凡将馒头向后怀里藏了藏，挡住对方的视线。

“哎。”老人长叹口气，重新扭过头去，向前挪了一步。

排到林凡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水、玉米饼、咸鱼、糖，赶紧走。”脸上有条刀疤的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一副驱赶瘟神的表情。

“请给我两根灌肠。”林凡先将面前的食物收进塑料袋，压低声音说道。

中年女人一愣，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在确定别人没有听到后，露出狰狞的表情，“臭崽子，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臭崽子是对那些没有父母，一切生存全靠救助站孩子的说法，在这个时代，依靠国家就相当于寄生虫。

“十块钱。”林凡将叠好的钱放在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中年妇女看到钱，顿时喜笑颜开，伸手去接。

“最近查得紧，肉类想要进来很麻烦，这点钱我只能给你一根半。”

“”

“如果，把袋子里的馒头给我个，嘿嘿嘿”对方瞄了眼塑料袋，笑了笑。

林凡犹豫了，而这时里面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催促声，对方连忙应了几声，继续说道：“怎么样，要不要。”

一咬牙，从袋里拿出一个馒头给了对方。

“喏，藏好了，别被人看到，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对方从柜子底下掏出一个纸团，急急忙忙递过去，然后顺势关上了窗口，里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林凡将纸团藏在怀里，左右看了看，压低头快步离开了。

回到住处，所谓的住处，其实是一户远离居住区并且非常不起眼的小平房，因为其他原因，政府特许林凡居住平房。

在居住区绝大部分人住楼房，一层能住下三十多户，共用两个洗手间，一室一厅，洗衣刷碗全部在楼道里进行。小区内的物业按人头收费，每天做两顿大锅饭，去晚了就只能饿肚子。

土地紧张，林凡所住的平房，也只有几十平方米，一个厕所、一个卧室、一个客厅，厕所都是强挤出来的更别谈什么厨房了。

推开正门，客厅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小四方柜，墙边靠有张老旧的沙发，上面满是补丁。

从小四方柜里拿出三个瓷碗两双筷子，将灌肠用里面的小刀削成片放进一个碗里，然后将救助站给的小咸鱼放进另一个碗，最后再把馒头放进另一个碗里，自己拿起馊玉米饼干啃。

这个味道，真令人难以下咽，玉米饼用糙玉米做的，有时候甚至能从里面吃到壳，吃进去感觉嗓子眼就如同被沙子刮过，况且还是馊的。

可是，就算是这种食物，你不吃，别人就抢着吃。

林凡喝了小口水，干嚼着吃掉了整个玉米饼，然后将筷子在灌肠内戳了几下放在桌上，等待着。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了，一名扎着马尾辫，身材高挑的美丽少女走了进来。

“好辛苦啊，感觉整个人都要坏掉了”少女伸了个懒腰，姣好的曲线令人想入非非。

“先吃饭吧，都快凉了。”林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温柔的笑容。

“哇哦，今天的菜好丰盛啊。”少女的双眸中闪着星星，迫不及待的坐在对面，拿起筷子夹起灌肠往嘴里腮，顿时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老北京灌肠，还是原来的味道，好棒啊”

有时候，开心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对于少女来说，吃到一次久违的美味就很开心。对于林凡来说，看到对方开心，他就很开心。

“咦，林凡，你怎么不吃啊”

“我吃过了。”

“哦”少女狐疑的盯着对方，水灵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在确定对方没有骗自己后，露出不满的表情，“真是的，每次都比人家吃的早，都不在同一个频道。”

林凡笑了笑，将水倒进杯子里，“喝点水，别噎着，以后我天天给你买。”

“靠给女孩买灌肠提升好感度，大蜀，嫩泽招未免也太逊了。”少女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口齿不清的嘟囔道。

“大大叔”林凡瞬间愣住了，仿佛受到成吨的伤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少女，名为纳兰静荷。九年前，逃难至燕南的林凡被纳兰家族收养，当时的纳兰静荷是大小姐，但她没有一点大小姐脾气，反而对林凡非常好。

可是，一场变故彻底改写了二人的命运，一天晚上，纳兰静荷的父母死在家中，家族中人一致认为是林凡所为，要将他诛杀。是纳兰静荷以性命担保，发下毒誓才同林凡一起离开家族，在c区托朋友找到一处安身之所。

对于林凡来说，纳兰静荷是救命恩人，更是心中永远无法取代的一个人

“快要高考了。”林凡轻声说道。

“可不是么，今年考政文学院的人特多，我们那个高中几乎全部都报满了。”纳兰静荷喝了口水，认真的说道：“不过报考农业学院也不错，最起码毕业后不用在3区待了，话说林凡，你报的哪里啊。”

林凡半低下头，桌子下的手攥紧裤腿，过了几秒重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纳兰静荷，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战争学院。”

“啪”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纤细的手轻微颤抖。

林凡重新低下头，他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怕自己心软。

“战争战争学院哈其实我应该想到的，毕竟你是男孩子”纳兰静荷的声音显得那么无力，“那么你报的是哪个系”

“血鹰。”

“我不同意。”纳兰静荷大声吼道，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双手按在桌子上，双肩不停地颤抖，“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选血鹰为什么我不希望你有事啊，我真的不希望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对不起”林凡深吸口气，看着对方那双含泪的双眸，心口一痛，用坚定的口吻说道：“那是我从小的梦想，也是我必须去做的事，静荷，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纳兰静荷嘟囔了句，眼中的泪珠在打转，“看着你，走出去，然后死在外面你让我怎么理解，咱们好不容易熬到了毕业，为什么不选个安全的职业，偏偏选个血鹰。为什么，林凡，你告诉我”

“对不起。”林凡低下头。

志愿一旦上报，就无法更改，这一点二人心里都清楚。

“我恨你”纳兰静荷丢下一句话，捂着脸冲了出去。

林凡没有阻拦对方，今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慢慢将饭收拾起来，将桌子擦一遍，最后将一封折好的信和剩下的钱放在卧室的枕头底下，当做完这一切，他关上门，大步离开了。

在月光下，孤独的影子不断拉长。福利”hongcha866”微鑫公众号，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