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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表白(二更)

宁止皱眉,有些恼了,当即打断了他,“阴若熏,适可而止吧”

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感一旦喷发,你叫他怎么闭嘴看着宁止,阴若熏嗤笑,“嘴长在我身上,我为什么要闭嘴你害怕我说下去吗呵,厉害如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宁止不语。

阴若熏蹭的站起身来,隔着一张桌子,俯身靠近宁止,“宁止,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从我十岁,从你七岁那年,你就知道我爱你”

爱宁止瞪他他被气懵了,脑子里居然想起了出云和尚的卜卦,既不是云七夜,更不是柳思月,难不成是阴若熏

他一个哆嗦

阴若熏攥住宁止的眸,声音里带着怨,“可你呢,你是如何回应我的你躲我避我书信不回,黑店不来这可好,终于来了,居然还带了个所谓的内人呵,什么意思来激我退却吗”

说到这儿,阴若熏突然笑了,阴恻恻道,“宁止,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我断绝关系就能让我退缩吗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呵,狗屁的天资聪颖,我看你就是个白痴,感情白痴只会逃避,只会装鸵鸟你其实就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负心汉偷心贼陈世美”

别的也算,他何曾被人说过是白痴宁止恼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阴若熏,“我是我,你是你你喜欢谁,那是你的事我喜欢谁,你也管不着”

听得仔细,阴若熏大力拍桌,震得茶盖翻滚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宁止,果然,他变了。以宁止过往的性格,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承认他在意什么或着喜欢什么。而现在,他居然会说“喜欢”了

“你果真,有喜欢的人了”

“干卿何事时候不早,我要休息了,阴少将请回吧。”终是不耐烦,宁止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内室走去。

阴少将,这样冷淡的称呼从宁止嘴里而出,宛如针扎。阴若熏怔愣地坐在椅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宁止的背影,他的眼神茫然,无措,到最后的决绝。

一直以来,他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功夫,什么拈花为刀,飞叶杀人,千里传音他都不认为是什么厉害功夫。

但现在,他猛的知了,这世上最厉害的功夫,是所爱之人的眼神,是所爱之人的话语。不要疑问,你哪里知道,爱慕中,冷言冷语,都是致命杀器

宁止,他该如何是好不甘心啊他不甘心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止的背影,思量着要不要一掌打穿宁止的胸膛,将他的心挖出来他阴若熏才不是什么可怜虫,也能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偷心贼

此刻,只要他起身,只要他的手向前一探,只要五指一狠,就能轻而易举地穿透宁止的胸膛,触到那颗不知道“喜欢”着谁的心脏

热乎乎,血淋淋,砰砰跳动。

然后,他偷走它捏碎它

越想越兴奋,他眼里有嗜血神采,忍不住又道,“宁止,你可以把我当成透明的反正我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可是你不要忘了,普天之下,只有我才是真心待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爱护你,不会再叫你一个人孤单下去”

然,宁止不曾回头,只是淡淡四个字,“我不孤单。”

“宁止”阴若熏恼了,几乎口不择言,“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这世上除了我和你已去的母妃,根本无人真心待你更无人会爱你甚至你的母妃,在最后的那几年,她也放弃你了”

母妃。

宁止的脚步微滞,却终是没有回头,“阴少将,辛乌屠了我苍流十万大军。国仇为先,你我二人,还是战场上见吧。今后,我不会再私下见你。”

“宁止”阴若熏气极,只觉无数疲倦宛如海浪袭来,将他直直拍打在了岸上,将他数年的执念击打得溃不成军,狼狈不堪

他爱宁止,可宁止不爱他

方才,宁止拒绝了他,这就表示一切都结束了。

维持着垮肩,他良久没有动静,只是不停地深深呼吸,眼里有些酸涩。无情最是帝王家,不愧是苍流的九殿下啊

好,好得很

好得很

长久的静默,他忽的启唇,发出微弱的笑声,“宁止,你好狠。我最后再问你一句,那红衣少年,你喜欢的人可是他”

内室里,无人应答。

阴若熏起身,提高了声音,“告诉我,你喜欢的是不是他”

内室里,宁止闭眼躺在床上,抿唇不语。

喜欢他为什么要喜欢云七夜

这样的字眼,猛的被阴若熏说出来,他一时竟有些无措,不由揉捏起了腰间的平安符。

他静默,终是没有回答阴若熏。

有时候,沉默就是承认。最起码,阴若熏是这么认为的。

外厅,阴若熏紧握的拳头发出一阵阵嘎啦声,宁止,“那人似乎成了你的弱点了,若是我杀了他呵。”

是啊,与其杀了宁止,不如杀了那人

他难过,他锥心饮恨,宁止也别想好过他也要他尝尝痛失所爱,爱而不得的滋味

红衣少年是吧马上就是血衣死人了

从踏进北齐的第一步开始,就意味着她离沧澜越近。算算时日,她已经离开北齐很久了,久到已经对这片地域陌生,陌生到带有隐隐的排斥。

时过境迁,人情变更,可还有人记得沧澜尊主这个叱咤风云的称号圣教之巅有没有下雪师父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躺在床上,云七夜的脑海里滑过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以至辗转反侧,久久难眠。眼看已近子时,她还是没有半点困意,反正睡不着,她索性穿衣下床,一路出了军营,在城内溜达。

头顶的夜幕,几颗星星缀于其间,无数的角楼飞檐,营房操场,尽数被湮没在了夜的怀抱里。那些白日里战场上血迹,剑戟军旗也被无边无际的夜色掩去,消失在了浓墨中。

此刻的向城安静极了,街上鲜少有行人,偶尔可以听到几声打更的声音,在夜里回荡碰撞。

晚风迎面吹来,倒是不显凉意,反而有种舒服的触感。颇为享受此刻的宁静,她漫步而行,顺道登上了街边的一处高台。凭栏远眺,隐隐约约能看见天际尽头皑皑雪山。即便在夜色里,雪山的白色仍是显眼,完全穿越了距离的阻隔。

沧澜圣教,上有千里冰封,下有蛊虫遍地。那样人迹罕见的地带,在其中一座高入云端的雪巅上,有着这世上最庞大,最奢华的宫殿,以及这世上最接近神祇的男

人。

“师父。”

她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声,右手不由抚上了左臂,虽说伤口已经渐进愈合,可是刻意地碰触还是会痛。有时候痒痛起来,真是让人恨不得将之生生挖去,也省得被这样的伤痛折磨。可若真是这样,那会更痛,而且痛得更久。

这样矛盾至极的想法,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沧澜千花。

高贵如斯,他养育她,教导她,她大半的武功皆出于他手。刀枪剑戟,暗器蛊术,八卦五行她尽得了他的真传,至此奠定了她在整个苍流,乃至中原四国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他在养她教她的同时,却又带给了她无尽的恐惧和梦魇。高处不胜寒,已近神祗的男人,那样阴晴不定的脾性,时好时坏,叫人难以琢磨。

莫名其妙的理由,不明所以的怒火,他变着花样惩她,罚她,却又在事后将幼时的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冲她做鬼脸,好言好语地说自己错了。

祭天台上,男人一身华贵的千山羽衣,蹲跪在小小的女娃跟前,冲她扮着各种各样的鬼脸,笑得眉眼弯弯。这样的神态,甚至有些讨好,俨然是一个诱哄女儿的慈父。

“丫头,乖,我错了。笑一笑,好不好你只要笑一下,我就叫人去山下给你买一串糖葫芦好不好”

女娃挣脱了男人的手掌,忙不迭朝后退了几步,满是泪水的脸上带着恐惧和痛苦。哭着,她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衣袖上卷,两条胳膊上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斑斑。

稚嫩的肌肤,被男人饲养的毒物齐齐撕咬了一遍。那样的痛,痛到她恨死眼前的男人了

“呜呜我疼,七夜疼。”

不理会孩子的哭喊,男人伸手将她拉回怀里,脸色仍是乞求,“还不笑那我亲自给你去买,买两串,好不好”

女娃摇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呜呜,我不吃,我以后都不吃糖葫芦了。师父是不是很呜呜,很讨厌我,为什么要把我喂给毒虫。呜呜,疼啊。”

顺着孩子的视线,男人看着她的胳膊,眼里闪过一道阴鸷。下一瞬,他抬眼看着孩子,轻轻捏了捏她柔柔的小脸,“把你喂毒虫,你才可以百毒不侵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毒害你了。”

哭声渐进低沉了下去,女娃哽咽地看着男人,将自己的手臂缩回了身后,她宁愿背地里偷吃毒药,也不愿意被毒虫咬

男人起身,俯视着小小的孩子,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走吧,师父带你下山去好不好这几年,你还没下过山吧山下有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师父给你买好不好。来,丫头,笑一笑。”

“呜呜呜”

“丫头,听话,笑。”

谈何能笑得出来记不错的话,那一次,师父又罚她三天不准吃饭,险些将她饿死。之后种种的遭遇,她怕了,再也不敢忤逆男人的意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在圣教数年,直接养成了她日后隐忍不发,外表呆呆傻傻,唯唯诺诺的性格。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因为临近死亡,是那样的恐惧。

目不转睛地看着天际尽头的雪山,她不由轻呼了一口气,左臂微痛。师父,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看我笑,却为何还要叫我流血流泪呢

“丫头,你为沧澜尊主,将来是要接任教主之位的。而做教主,必须要断情绝义。你不可以对任何人有情,即便是云德庸和你那六个姐姐,也不可以。你总归,不属于他们。”

不解,七岁的女孩顾不上多问,只想着明日就要回乾阳,就要见到爹爹和姐姐了。从今往后,就要脱离师父了

看着男人,她心下何等的欢心,绽开了花儿般的笑容,“我知道”

知道什么她只知道老爹疼极了她,只知道就算几个姐姐嘴上刻薄,可是还是对她极好极好。

乾阳云府才是她的家,沧澜是魔窟

“爹,我不想回乾阳了,我想永远待在乾阳。”

云德庸为难,他看着年幼的女儿,掩面不语。他何尝不想将女儿留下,可是对方是谁他无能为力

嫁给宁止的前一年,女子再次回了北齐。

“我请了你十三次,你总算肯回来了。可是我怎么没看见我想看的东西不是要你带云德庸的人头回来么头呢”

云七夜冷眼看着男人,淡淡道了一声,“他是我爹。”

额上的红宝石散着血般的光泽,男人静默了半晌,猛的从塌上坐起,难掩怒火,“胡说八道”

静默以对,云七夜不语。

“滚回去去给我把云德庸,还有宁止的头带回来否则,你别想接任教主之位”

一动不动,云七夜沉默了片刻,张口道,“此次我回来,就是要告诉师父您,我不想接任教主之位。还望您,另择能人。”

愕然,男人瞪着云七夜,他倒是忘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听话的孩子了,她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你不想接任教主之位”一步一步朝云七夜走去,男人不可置信,“就因为云德庸是你爹那宁止呢,他的头呢云德庸的头没带回来,那还情有可原。可宁止呢你明年才和他成亲,按理还没见过他吧,那怎么也下不了手呢难不成你也对他有情丫头,你如此忤逆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云七夜不曾畏惧,抬眼回视男人,淡淡道,“我既然敢回沧澜,就没抱着活着回去的念头。师父动手吧,若我赢了,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再难为云家和九殿下。若我输了,那我自废一臂”

闻言,男人忍不住嗤笑,“自掘坟墓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那你可得小心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等你死了,你的眼,你的鼻,你的手,你的脚,本尊一寸一寸撕开然后再砍掉你的头颅,将你做成傀儡娃娃”

耳边,男人阴怨的怒吼言犹在耳,云七夜的心一揪,额上竟不由溢满了汗水。有些压抑,她不由重重地深吸了几口气。

晚风吹过,方才的舒适不复,被虚汗浸湿的衣衫有些凉意。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将视线别开了那些雪山,不敢再看。

隔了几条巷子,两名巡夜的士兵漫步走在小巷里,谨慎地巡视着。走着,其中一名士兵猛的看见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迅速飞上了墙头,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啥东西”那名士兵不由低呼一声,扭头冲同伴道,“你看见了么”

不明所以,同伴摇头,“看见什么了”

士兵皱眉,低喃了一声,“没,没什么,也许是我看花眼了,咱们走吧。”

与此同时,那抹一闪而过的身影快速向前方掠去。不刻,男人停在一棵树下,重重地喘息,他狼狈不堪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再也没力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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