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一进后台,就跟打仗一样,每个人各有各的忙碌,来去匆匆。
白冉从观众的视野中彻底消失，进后台那一刻,整个气场都变了。
不再闲庭信步,而是一路走,一路拆身上能拆的东西。
白冉心念转动极快。
下一套衣服,头发要重新做一次,发饰用不上。
踹掉过于高跟的鞋,拎在手中小跑，当然，鞋子也会换。
而距离下一次上场，仅仅二十分钟。
这段时间还要算上重做造型。
白冉也加入了这场来去匆匆。
极快换完衣服,做造型，发型师的喷的发胶就跟不要钱一样往头发上怼。
白冉端坐在化妆镜前。
小助理乐花跟在白冉身边，应白冉要求，汇报今天后面的行程。
“这是这一场的最后一套衣服，然后转场去下一场的秀，就在隔壁。”
“《Orange》杂志的人打电话来了，继《VOGO》之后也想和您合作，不过不是封面,是内页的采访拍摄。”
说到这个地方停顿，等白冉抉择。
白冉开口：“是专栏采访吗？”
“不是，新人模特的一个采访,一共采访有五六位，都是今年火热的模特，采访的的内容您要听吗。”
“不需要。”白冉闭眼。
发型师：“能把头往下低一点吗？”
白冉照做，发型师给白冉处理额头前的碎发，将它们也喷上发胶，整理平顺。
须臾，白冉考虑清楚，发声：“作用不大，推了。”
小助理声音紧绷：“好的。”
“然后Auooo的高层今天打了个电话过来，您进后台的时候打的。”
“记一下，工作完了我回。”
“好的。”
发型师让白冉再次直起身体，白冉挺直肩背。
“今晚有个Carol的秀有Afterparty，给您发了邀请卡，衣服准备好了，有两个约过您的设计师也会参加，这两个是您觉得互相的合作意向度很大的，今晚是个谈话的好时间。”
“这是今天的全部行程了。”
“好。”白冉抿唇。
微微皱眉。
发型师拉着她头发有点疼。
小助理看着白冉满脸的倦怠，适时闭嘴，在高强度的工作里，给对方一点清净。
*
黑人歌手在台上炫着高超的转音。
走秀休息期间，舞台下方给了微弱的光线，让大家能看清路。
顾西祠已经和朋友聊上了。
“这次C家的螺纹我还挺看好的，很独特。”
“那是不错，他们中间用了一种蓝色，你可以留意一下，我已经看到过几次了，不出意外今年会成为风潮。”顾西祠轻声道。
“巧了，这话今年安德烈也说过。”
朋友：“你觉得他们压轴那件裙摆的设计如何？”
“斜分位置往上拉一点，腿部效果会更好，你参照下华国的旗袍。”
“好，我记下。”
一曲余音绕梁，不多时，灯光黯淡下来，下半场的秀又开始。
这次是套装。
顾西祠端坐着，看秀。
台下窃窃私语的慢慢消弭。
光影变幻中，白冉双手揣在裤兜里走出来，这次没有大浓妆，脸部线条清晰。
阔腿裤随着台步甩的飘逸，女人带着一顶阔延帽，抬着下巴目光平视，神色是一贯的目下无尘。
定点准确，伸手压帽檐，全脸只露出下巴，剩下一张朱唇鲜红。
五指修长，指尖也是一抹抹艳红，手轻滑，在镜头前若有似无摸了摸帽檐。
动作随性又散漫。
中性风和柔美杂糅得恰到好处。
魅力十足。
顾西祠余光微转，身旁的男士看得目不转睛，显然被这来自东方的神秘面孔吸引。
顾西祠：“……”
呵。
过了会，没等中场休息，身边的男人起身离场。
顾西祠想到什么，神色莫辨跟着离席。
追着对方走了。
果不其然，是往后台走的方向。
男人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在发送消息。
如果顾西祠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和后台的工作人员发的。
白冉今天下午有两场秀，另一场……甩手，顾西祠看了看手表。
应该已经开始了，看起来是算着时间要赶场。
一路跟着。
进后台有工作人员上前带着男人到一个亚洲面孔前。
顾西祠刚看过对方的照片，正是白冉那个工作上的小助理。
男人上前毛遂自荐，身份是设计师。
小助理看起来面嫩，一听对方的意图倒是动作熟料，哪家的设计师，从事哪家品牌，是想合作还是私下约聊，一句句不慌不忙问。
从助理的反馈来看，顾西祠有个不好的预感，那就是——
这次时装周的人搭讪实在太多，白冉工作起来不想搭理的，都扔给小助理了。
这个猜测简直……让人火大。
“小花，走了。”
换好衣服的白冉一边拨头发，一边将手上的袋子给助理。
追到后台的设计师一句话都没说上。
没来得及。
白冉目不斜视走得极快，小花尽职尽责做好本分，和男人抱歉几句，匆匆追着白冉离开。
顾西祠想了想，跟着两个人的步伐，不远不近缀着。
和顾西祠想的还有些不同，远远听着两个人说话，白冉明显是看到了男人的。
但她开口说的话就不太客气了。
“后台别浪费时间在陌生人身上，给个电话让下次联系。”
小助理几乎是小跑追着白冉的步伐，喘气点头：“好的。”
“那边没多久了，走快点。”白冉催促。
“好好的。”
跟到隔壁的后台，白冉一直都处于一种紧张又忙碌的状态。
一套衣服几乎在三十秒内换完，然后开始做造型，因为时间缘故，大家都赶，有时候蹭到碰到，顾西祠观察细致，白冉这个时候特别包容，几乎一声不吭。
能避开的就避，不行的，也是等着觉得不行，说一两声。
慢慢的，顾西祠怒气冲冲的心又沉下来。
有些复杂。
尤其看到中间换场像是打仗一样。
顾西祠有些五味陈杂。
就这样，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抱臂，远远看着，还遇到了一两个合作过的超模。
大家打过招呼，聊了两句。
工作人员看到他有相熟的，也上前赶他走。
顾西祠就这样混到了白冉工作结束。
白冉第二套衣服回来，换下秀服，整个人的气场就不一样了。
她将衣服交给工作人员，坐下双手抱头，显然是累到了。
后台的化妆师和造型师都不够用，白冉不用再走秀，显然没有人再过来打扰她，白冉也不急着离开。
顾西祠远远看着，想着小助理真是不懂事，不能给白冉递一杯水吗？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小助理已经被白冉严词告诫过了，她不开口，自己保持安静就是对对方最好的，因此小助理恪守老板的要求，站得完美的像是根木头柱子。
就这样坐了十多分钟，白冉让助理给自己卸妆。
助理的动作就轻柔多了，卸妆棉沾着卸妆水，一点点卸。
期间白冉闭着眼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像是睡着了。
小助理手脚快，卸完妆给白冉脸上再拍了一层水，摇了摇她。
白冉方缓缓睁开眼。
小助理轻声道：“不然我开车送你回家休息下吧？晚上的晚会还有几个小时。”
白冉伸手，小助理递给她一件薄外套，白冉穿上，点了点头，默认了。
刚才容光焕发的那个，和现在走路慢吞吞的这个，判若两人。
顾西祠抿唇，跟着两个人走出后台。
顾西祠刚觉得她是累了，跟了一会，又觉得没对，白冉任何时候都是精力无限的样子，今天忙了一天，这种模样，更像是病了。
这个猜测让顾西祠下颌紧绷。
白冉双手抱胸，裹紧衣服，低着头跟着助理走。
“白冉。”
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白冉愣了愣。
小助理也听到了。
那个声音继续叫了一声。
白冉猛然转过头。
四目相对，白冉惊讶，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
顾西祠看她神色，心中暗暗想，这不是不欢迎自己吧？
面上却没展露出什么来。
白冉顿在原地。
顾西祠上前两步，小助理看向白冉，见老板没有反应，挺身而出主动上前。
“先生您好，请问你是……”
小助理兢兢业业想用对付刚才那男人的一套对付顾西祠。
顾西祠抿唇。
皱眉。
正要开口说话。
“我不是眼睛花了吧？”
白冉这才回神，轻声喃喃道，声音带着疲倦的沙哑。
这是走了几天已经认不出来？！！
顾西祠深吸口气，控制情绪，矜持理了理衣摆站直，正要做出得体的解释。
小助理陡然睁大的眼睛。
见鬼了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
向来沉着的白冉，脸上有少见的激动。
只见她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一把将对方抱了个满怀。
不止抱了个满怀，这个拥抱用力，太过亲昵了。
小助理有些不能回神。
当然，她不是唯一一个。
女人的热情来的猝不及防。
顾西祠也愣住。
对方将脸深深埋进自己怀里，沙哑道：
“真的是你，太好了！我好想你呀。”
尾音近乎撒娇的上翘。
一个动作，一句话，顾西祠堆积的恼怒像是遇到一杯冰水，瞬间消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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