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知足

两人体内灵力恢复后，虽然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两人也不打算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收起防护阵盘，两人拉紧手，开始向四周探查。

两人眼下所处的这片山头并不算大，两人探寻过后一无所获，便打算去巫庆峰传送过来的地方再探查。这时候，炼瑶才知道巫庆峰之前为何会战到力竭。

转过之前待的那个山头，一路走来，妖兽尸体绵延一路，全是巫庆峰一路杀过来的见证。

炼瑶心里一揪，有种窒息般的疼痛，拉着巫庆峰的手不禁用力。她无法想象，师兄这一路是如何拼杀血战过来的，又是有多么的艰险。

与这一路的妖兽尸体一比，自己之前的遭遇根本不值一提。

看着炼瑶泪光盈盈的眼睛，巫庆峰只能轻轻回握住她的手，抱抱她，在她耳边说：“都过去了。”

然而转头自己心里却也是感慨万千。

之前杀红了眼，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现在一看，自己都难免被一路惨烈给震撼到。

现在如果问他当时是如何做到的，他大概也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两人心怀感慨，沉默着沿着那一路妖兽尸体铺就的山路，一直走到巫庆峰被传送过来的地方。

只是刚准备探查，巫庆峰只觉得背上寒毛一竖，想也没想，反手将炼瑶拉到怀里就地一滚，一直滚出十来米远才停下来。

待两人抬起头看向原来站的地方，一只体型庞大的白虎正眯着眼睛站在那看着自己。

“小虎？”炼瑶看到白虎的那一瞬情不自禁地轻唤出来。

巫庆峰动作轻缓地将人扶起来，看着那只白虎深吸一口气。

那自然不可能是小虎，体型起码有小虎的一倍大。带给人的压力亦是十分巨大。虽然那虎给人的感觉似乎漫不经心懒洋洋的样子，但他相信，只要自己稍一动弹，很可能随时都会命丧虎口。

自从修炼以来，这大概是巫庆峰遇到给他威压最大的一次。能令他产生这么大的危机感和压力，他已经不敢去想这只虎到底是什么境界。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可不是简单的倍数关系。

炼瑶自然也知道那不可能是小虎，只是这只虎和小虎长得太象，让她一下子就想到小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巫庆峰面对这只白虎压力巨大，炼瑶却是没什么太多感觉。只是巫庆峰那种防备的姿态太明显，炼瑶也不得不收敛心神，跟着警惕起来。

白虎除了第一次背后攻击，之后一直没有动作。虽然神态慵懒，但却一直盯着两人，令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巫庆峰将炼瑶护在自己身后，目光如炬地紧盯着白虎一举一动，猜测着它会在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炼瑶虽然想与他并肩作战，不想一直躲在他身后，但看巫庆峰全身紧绷的样子，也知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只能依着他站在后面，却是做好准备，随时上前替他分担压力。

那只白虎似乎是在等两人一切准备就绪，待两人站定半天不动后，它才终于迈开那粗壮的四肢，慢腾腾地朝两人走过来。

随着它越走越近，巫庆峰摒住呼吸，手上的争锋也越握越紧，全身灵力蓄势待发。

结果白虎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后就站定，然后冲巫庆峰低吼了一声，脑袋朝旁边转了转，然后自己也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看到巫庆峰没跟上来，又停下来，朝巫庆峰吼出了第二声。

巫庆峰心里有些迷惑，这是叫他过去，准备和他单挑？

巫庆峰试着朝那边走了一步，那白虎果然转回身继续朝那个方向慢慢走过去。

觉得自己大概没有猜错，巫庆峰回身低声交代炼瑶：“在这别动，等我回来。”

“可……”炼瑶不愿意让巫庆峰独自去面对危险，可是被巫庆峰强硬地压下，只得满怀担忧地看着他朝白虎走过去。

巫庆峰走过去，白虎早已经站定。巫庆峰在离它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手中的争锋扬起，挡在身前。

白虎低吼一声，身体稍稍压低，浑身气势一变，之前的慵懒顿时消失无踪，只剩下战意凛然。

直面白虎的巫庆峰顿时感觉压力倍增，若不是调动全身的灵力死命撑住，他觉得自己就得直接被压趴下。

这时候，他才知道，之前的偷袭，这只白虎压根就象是闹着玩，根本没用力的感觉。

而在这时，巫庆峰也已经确定，这只白虎起码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以上，根本不是他眼下能应对的。都用不着打，只一个照面，巫庆峰就被压得头都抬不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巫庆峰感觉越来越吃力，全身血管都暴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大概会被压爆，腿也已经跪了下来，双手死死地握着争锋撑在地上，靠着它才没让自己五体投地那般难看。

远远地炼瑶看着场上形势不对，担心地朝那边走了几步，孰料那只白虎立刻转过头来，冲着她似警告般地低吼一声，阻止她上前的脚步。

巫庆峰脸上肌肉抽动，艰难地半抬起头，用眼神示意炼瑶不要过来。

他觉察出，这只白虎虽然在用威压打压自己，但一时半会半没有要取自己性命的样子。

他现在还不确定这只白虎的真正意图。

毕竟这只白虎从出现至今的表现，极为人性化，感觉比小虎的灵智还要高。而且只是仅仅释放威压便能让自己抵抗得这般艰难，偏偏他感觉这还不是它全力施为。若是它想要自己的命，巫庆峰完全没有逃脱的信心。

但它并没有这么做。现在的行为更象是在探他的底线。

在不明白它的真正意图前，巫庆峰并不想去惹怒它。或许在它觉得玩腻后，对两只小蝼蚁不感兴趣了，能放两人一马。

虽然这么做有点伤自尊，但为了两人的性命着想，强势面前，巫庆峰却不得不为之。

只是巫庆峰很快就没有精力再东想西想了。因为白虎施放在他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大，大到他连能握住争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被迫趴伏在地上，全身骨骼发出糁人的“咯吱”异响，从破裂的血管里涌出的血液很快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若此刻巫庆峰还能清醒，一定会后悔之前自己的想法。

这只白虎确实没有立刻取自己性命，但继续这般下去，自己的命肯定也保不住。

他现在只能拼尽全身灵力，死死护住自己心脏这最后一道防线，多余的，却是连一根头发丝都动不了。更不用说，给炼瑶打个暗示，让她快走。

远处的炼瑶一开始还是按捺住自己的心焦，守在那边紧张地盯着巫庆峰的状况。到后来，等巫庆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的时候，炼瑶彻底等不下去，不顾白虎的警告，坚决顶着白虎的威压冲到了巫庆峰身边。

说也奇怪，白虎对巫庆峰似乎并未留手，但是等炼瑶一过来，它就自动降低了发出的威压。因此炼瑶顶着莫大的压力，虽然样子难看一点，连滚带爬的，但终究还是来到巫庆峰身边。

只是她也不好受，虽然能动，但一举一动都极为艰难。

她憋着气，顶着暴红的脸庞，硬是从乾坤袋里掏出药瓶来。

不过药瓶刚一来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压力过大，“呯”一下就炸开了，丹药滚得满地都是。

这倒也省了炼瑶打开药瓶倒药的功夫。虽然掉到地上沾了尘土，可是现在也顾不上这个。

颤抖着手在地上捡了几颗药，掰过巫庆峰的头，缓慢并坚定地将丹药送到他嘴里。

等这一切做完，来不及察看巫庆峰的情况，炼瑶全身的力气也已经消耗干净。

她用最后的力气强行转过自己的身体，顺着压力直接摔倒在巫庆峰身边的地上。不然，她就得倒在巫庆峰身上，只怕更会令他伤上加伤。

炼瑶的口鼻里也渐渐渗出血来。她没有反抗的力气，但心情却是诡异地平静。

虽然很想和师兄天长地久地活下去，但当情势不可抗的时候，能和师兄死在一起，她也没什么不满的。

她安静地闭上眼，安静地等待着命运最后的终点。

她这一生很短暂，甚至绝大部分都被痛苦与绝望充斥。唯有师兄回来后，这短短的几年，让她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虽然这仅有的几年时间与一生相比很短，但她也知足了。

她相信师兄也会是这样的想法。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两人身体里流出来鲜血浸染身下地土地，渐渐交汇到一起，红成一片，分不出到底是谁的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旁边的巫庆峰早已经无声无息，炼瑶觉得自己大概也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她其实想要微笑。

虽然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但她想要笑着离开。因为有师兄陪伴，她的人生并无遗憾。

只是她连微笑的力气也早已经没有，只能以这种平静的面容迎接最后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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