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她，这些日子她就没有不生气的时候。”
“三哥，”毓诗萱轻轻摁住了毓禀砚正准备提起的银把酒壶，温语细言道，“姨娘心里难过什么你会不清楚吗她好容易盼着你回来了，就想你多去陪陪她，跟她说说话，以解她心中的烦闷呢。咱们兄妹几个如今都在一处了，想什么时候聚都成，不着急在这一时，你说呢”
毓禀砚一双醉目凝着毓诗萱，似笑未笑。片刻后，他仍将酒壶提起，往自己杯中倾注了满满一杯，跟着，又将毓诗萱跟前的酒盏注满了。毓诗萱推却道：“三哥，我已不胜酒力了”
“三哥还不曾为七妹你斟过酒吧”毓禀砚微笑道，“既然七妹说要散了，那至少得把这杯我亲手斟的酒喝了再走吧”
毓诗萱垂头道：“是，诗萱遵命。”
兄妹二人一同举杯，轻轻碰杯后，都一口饮下了。毓诗萱略略抹唇后，正要起身离开时，毓禀砚又说话了：“七妹不要着急，三哥还有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想跟你说说。”
毓诗萱又跪坐了回来，抬眉望向毓禀砚，温顺道：“请三哥教诲。”
毓禀砚信手一扔，酒盏便落在了碗碟之间，摔得乒乓直响：“三哥常年不在家，对府中诸事也知之甚少，即便如此，三哥也知道这些年七妹受了不少委屈。”
“怎会三哥言重了。”
“母亲总是惯着诗宁诗娇，让她们生出了许多坏脾气。七妹这些年也受了她们不少欺负，三哥虽没亲眼看见，但也听说了不少。”
“哪里，三哥真的多虑了。”
“你性格温顺谦和，很多事情上都难免会吃亏。但老人们常说，吃亏是福，能吃得下亏的人必是有后福的人。如今看来，这句老话非虚。诗宁从前若也能像你这般谦让和气，倒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毓禀砚口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遗憾。
“三哥千万不要这样说，三哥这样说会让诗萱更加地不安的。原本父亲更换我姐妹二人位序时，我已经惴惴不安了。如今府里又到处谣传说六姐自作自受报应所至，还说我从中捡了个大便宜什么的，就更让我寝食难安了。六姐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谁也不想，而我也不会因此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我还会和从前一样敬重六姐的。”
“对啊，这真是一场飞来横祸呢，”毓禀砚嘴角勾起了一丝貌似自嘲的笑容，“不过谁让她自己走路总是把头昂得高高的，从不看一眼脚下的路呢也合该有这场意外。七妹不必觉得惶惶不安，位序之事父亲已跟我解释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整个潼城和毓候府的安宁。三哥只是希望日后你与诗宁一同嫁往翁府后，你能看在三哥的份上，对她多多照应。”
“我们姐妹二人自当齐心相护，绝不会互相猜忌暗斗的，这一点三哥请放心。”
“那好，都散了吧”
毓禀砚大喊了一声散了，摇摇晃晃地起了身，往厅室外走去。毓禀胜问他：“可我要送你过去”他摆摆手，自去了。
“真是晃神啊”毓禀胜看着毓禀砚那不倒翁似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为晃神”梅雪好奇地问道。
“这是陈凉关那些同僚给咱们这位三公子起的雅号，”毓禀砚含笑道，“军中不准喝酒，偏偏咱们这位三公子有最爱酒。只要一得机会就往城里的小酒馆钻，每回都喝得两脚踩不稳，晃晃悠悠地回来，所以同僚们都笑称他是我们陈凉关的晃神。”
梅雪掩嘴笑了笑：“倒真是贴切。”
“对了，我有一样从陈凉关带回来的东西想送给小姐。”毓禀胜说着起身领梅雪到了院子里，走到了一株盆栽的山茶花前。这时节茶花开得正芳菲，一朵又一朵浅妃色茶花花朵缀在茂盛的青叶之间，格外清雅脱俗。
“这叫什么”梅雪问。
“茜夫人。”毓禀胜答道。
“是陈凉关那边特有的吗”
“据说很久之前，陈凉关那里住过一位酷爱茶花的夫人，她醉心于种植茶花，又特别喜欢茜色的茶花。后来，她培育出一种她自认为最美的茜色茶花，取名为茜夫人。”
“这个故事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梅雪眼中扫过一丝疑惑。
“小姐有听过”毓禀胜表情里竟有了一丝小小的紧张。
“呃但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没关系，”毓禀胜又笑了笑，“或许以后会想起呢这盆茜夫人是我从陈凉关那边带回来的，小姐若不嫌弃，就带回去养着，反正我也没功夫管养它了。”
“你舍得吗”梅雪打量着这株山茶花道。
“我知道小姐一定不会薄待它的。”毓禀胜凝着她道。
回去的路上，梅雪不时地转头去看一眼那株山茶花，甚是喜欢，而身旁的毓诗萱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她笑问道：“怎么了你三哥最后那杯酒竟把你灌醉了”
毓诗萱摇摇头：“不是，是我觉得三哥好像也对我多心了”
“他不是说了吗他没有多心，只是希望日后你和毓诗宁嫁去翁府后，你能多多照顾毓诗宁。毓诗宁如今落下了残疾，嫁到翁府去自然会被人鄙视嘲笑，他身为哥哥有所担心也是很自然的。”
“不，”毓诗萱又摇了摇头，神情莫落道，“我觉得三哥也跟那些人一样认为是我害了六姐”
“你怎么会这样想”
“不是我非要这样想，是三哥心里是这样想的。”
“诗萱，”梅雪轻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会不会是最近府里的谣言太多了，让你有些神经疲惫了没人说你什么，你也别觉得自己抢了毓诗宁什么，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想是吧，”毓诗萱抬手摁了摁额头，表情有些难受道，“我最近夜里总是睡不好，常常会半夜醒来。我甚至想跟大娘说，想搬去百叶寺暂住一段时间。等大婚之前，我再回来。可我瞧着你们都在为我的婚事而忙碌，实在不好开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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