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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禺疆

这面八卦镜平常是一个八卦的图案,此时,跟直播机一样放着视频。

不,不是视频,而是床外面的情景。

四四方方的房间内,灯大亮着,在我们藏身的床的尾部,有一个人面鱼身的灵跪在那里,头半低,左耳朵和右耳朵上分别悬挂着小指粗细的青蛇标。

这就是禺疆

传中说脚踏两条青蛇,管辖北方的风神

世人常把西北风称为“厉风”,那是因为据说禺疆虽为风神,却四处刮起西北风,传播瘟疫。人一旦遇上,就会被伤到。这样一位传说中的厉害人物,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瞪大双眼,心突突直跳,却又不敢乱出声。

“帝尊,属下来迟。”

禺疆的嘴里动了动,跟之前相同的话语又响了起来。

我紧紧盯着八卦镜,禺疆该不会也是在叫师父帝尊吧怎么这么多上古之灵都把师父当作帝尊明明只是取了颛顼帝的几滴血而已。况且,师父也说过他的记忆和身体并没有受到颛顼的影响,怎么会

“风神禺疆,擅离灵墟,闯入人间,汝罪可知”

师父躺在我身侧,单手搂我在怀里,身子温热踏实。可他淡然文雅的声音里,却透着说不出的冰凉与决绝。

这就是师父所修的神灵之音。他又在是以玄帝颛顼的身份哄骗禺疆了

禺疆听闻师父的话,两个耳朵上的青蛇标像ps渐变一样,变成了赤红色。他低头沉默片刻,突而又抬起头来:“属下属下知罪。可是帝尊,并非禺疆有意打扰人界阴阳,实乃万神盼您归灵。”

“既知,当诛”

“帝尊”

未等禺疆开口求情,师父又道:“念汝悔意,免去死刑。”师父拿八卦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我正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欢,脑中胡乱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见到师父这个样子,不由心惊望去。

师父的脸已近雪白颜色,唇角有丝丝血迹。我疑问的话还没出口,师父复又用手捂上了我的嘴,轻轻摇了摇头。凝了凝神,将八卦镜放正,神态若腾云在半空的道者,其声深远犹如雷震:“风神禺疆,镇此阳宅六甲子。”

禺疆显然没有料到师父会这么轻易饶了他,两条赤红的蛇儿的尾部打了个圈,整条蛇身又恢复了青色。他将头重重一点,狂风般的声音消逝而去:“属下,领命。”

师父凑到我耳边,呼出的气中血腥味很浓:“阿辞,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心道那么客气做什么,需要什么尽管来啊。嘴巴上盖着师父的大手,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好眨着眼睛点点头,以作肯定。

师父将捂着我嘴巴的手松开,慢慢移到我的左胸膛处。他每离我的脑口近一分,我的心跳就快上一分。直到我的心快从嗓子眼碰出来的时候,师父的手停在我左胸膛上方五公分的位置。他虚空抓了一下,嘴里念念有声,虽离得很近却听不清切,似乎是古老纷繁的咒语。我顿时感觉心疼得厉害,胃里一阵血气翻涌,双眼泛花。

在昏迷之迹,我看了一眼八卦镜。禺疆的整个身子在空中淡去,留下最后一句话:“谢帝尊不杀之恩。”

“师父”

我望着师父唇角溢出的血色,只喃喃了两个字,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迷糊转醒,那阵令人作呕的鱼腥味消散无踪,我们仍然栖身在床底下,窗外鱼白的光照进来,在师父的侧脸上印下一片雾蒙。

我心脏部位隐隐作痛,几度开口,嗓子干涩,只好用手轻轻推了推师父。

师父低低应了一声,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搂抱着我,另一只手则正贴在我的后背上缓缓注入暖暖的气流。只是那气流顺着顺着,竟然逐渐淡去,变得冰冷。

我浑身软绵绵提不起力气,师父元气大伤,看起来比我还要严重。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躺在床底,衣发尽凉。

师父身着广袖白袍,仙风道骨地负手立在云端,面容闲淡儒雅,宛若神祇。清风吹起他的衣袖轻拂过白云,被打散的云朵染到他的衣服上,青丝长发,白衣翻飞,飘然出尘。在他的下方是一条汹涌的急流,我站在急流彼岸,仰头凝视这幕情景,隔着远远的界限,大喊了一声师父。他被我的声音惊动,目光却投向我的身后,露出一丝惊讶,遂后又恢复了安定。

“放了她,我跟你们回去。”师父在说话。

我转头望去,身后竟然站了三个人形模样的光晕。紫色为首,其后是月光白以及青碧色。

若要以人的身形来论,紫色和月白是男子,青碧色则为女子。

越想,越觉得这种场景十分熟悉。我伸手去碰这三团色彩不一的光,师父的声音却在我耳畔晌起:“阿辞,快逃”

“师父”我偏头去望,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右边。他将我的手臂一扯,向后一带,身形急转与我面对面,双手击出一拳,将我推出去很远。我踉跄几步,跌坐在了那道急流边上,脚下一片冰凉。接着画影剑破空而来,刺穿了我的胸膛。剑仍然在空中极速飞着,带着我的身子,落入河水里。

我大睁着双眼,喊出的声音响彻云霄,却被流水吞噬:“师父”

“师父”我睁眼醒来,猛地坐起,头磕到床板上。顾不上疼痛,我低头看去,师父睡眼惺忪地望着我,喃喃:“阿辞”

原来刚才被剑刺穿胸口只是一场梦

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师父脸上有了血色,身体应该没有大碍。腰酸背疼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朝窗外望去。天色渐亮,早起的人们已把车开出车库,用防尘毛巾擦拭。漆亮的车身印出人脸,满面春风。

崭新的一天

师父走到我身边来,胳膊上搭着已经弄脏了的黑色外套。我把外套拿过来,叠好,放进包里。

“师父,我做了个梦。”我背靠着窗子,大方盯着师父的俊脸看。

师父微愣,走到昨晚禺疆站过的位置,弯腰捡了一颗透明的水滴珠,放进口袋,然后将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三角被散开,再转身,回我:“我也是。”

我把背包递给师父,自个儿拿了木箱子,活动活动手臂,受伤的那只胳膊比先前更疼了:“师父,我梦见你戳了我一剑。”

“我梦见有人想取你的心。”师父把包背到肩上,往楼下走。

我跟在他身侧,不依不饶地揪着一个梦追问到底:“所以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用画影剑戳碎我的心额我是说,除了项易,谁这么狠毒还要我的心”

“你是女娲灵石幻化而成,灵源一旦完全觉醒,可通阴阳、定生死。”师父走到院里,我从木箱子里取了根红绳给他。他将红绳绕在那把剪刀上,然后一路沿着大门牵进来,再回到楼上的房间,把线绳的这头打了个结在门的把手上。从口袋里拿出那粒透明的水滴珠子,顺着红绳一路下滑。我们跟在水滴后头,快步下楼走到剪刀处,将剪刀拔出。

师父在北面墙角挖了个坑,把水滴从红绳上取下,丢进坑里,再将那块石镇从包里拿出来,同样埋到坑里,最后添了一把坟头土以及一道阴合同进去,再把土给埋了。

那滴水滴珠子正是禺疆所化,他昨晚答应过师父,以真身镇守这座宅子六个甲子。

一个甲子等于六十年,六个甲子则是三百六十年。

三百多年对于人类来说非常之漫长,可是对于灵来说,却是弹指之间。三百多岁的植物成灵,相当于人的幼年时期。

师父告诉我,陈磊家这别墅并不是实质上的砖瓦建得不好,而是地基没打好。他肯定在建房子的时候,与瓦工发生过口角。而这房子恰好上填了一口鱼塘,然后建盖成的,所以禺疆刚好在陈磊与瓦工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入侵了屋子,改了风水格局。

没必要的言语之争引发的大祸患。

禺疆可不是一般的鱼灵。要不是遇上师父,陈磊这房子怕是会聚越来越多的阴魂,后果不堪设想。

收了红绳,划上一根火柴,连着一道阳文书,一并烧在了石镇前面。

黑灰扬开老高,盘旋而起。

我打了个电话,让陈磊过来收房子,并问他是不是在建屋子的时候跟建筑工人吵过架,他眼睛蓦地瞪得老大,然后点头,说是,说那工人想偷他的水泥,他找人打了那工人。我问他到底水泥丢了没丢他嘿嘿直笑,不承认,也不否认。我觉得他很无趣,便告诉他这房子以后干净得很,并且他家以后人丁兴旺。

“真是活菩萨”陈磊朝我和师父各行了一个大礼,“我老陈家七代单传。今年我四十三了,只有个女儿。要是我那老娘们儿肚子争气,给生个大胖小子,我一定来佘山还愿。”

我耸耸肩:“不必啦。你以后多行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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