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南海孤舟

深夜，一辆长途货运挂车奔驰在海城通往湛江的公路，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到湛江的一个极为偏僻的码头，货运挂车才停下，又等了许久，司机缓缓将挂车后面的车厢打开，伸长了脖子冲里面喊了一声：“到了。”

半晌，车厢里才传出咚咚的声响，六个衣着普通的男人从里面跳下来，没有丝毫的停留，跟着司机直接了停靠在码头的一艘破旧的渔船。

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连司机与船主之间都没有交流，好像一切早约定好了一般。

司机连和这六个男人告别的想法都没有，直接跳了驾驶室，将挂车开走。

六个男人当的一个这才破口大骂：“海城不是有船有码头么怎么非得跑到湛江来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得赶紧的离开，鸟人，你去换了船主，这家伙船开的太慢，到萨德瓦岂不是要到猴年马月”

“二爷，我也没辙，这破船已经是最高航速，你将着吧。”应嘴的是海东青，他被叶小春的唠叨的似乎有一些烦燥。

秦三城当晚带着其他五个人从海城一路颠簸到湛江，在安静的安排下找渔民借了一艘渔船，跌跌撞撞驶往深海，这让叶小春很是烦燥，用他的话来讲，这破船的速度还不够他跳入海游泳来得快捷。

好在夜深人静，海面也没有海关的船只巡逻，否则，六个人坐的这艘渔船的噪声的确有点大，早要被海关人员发现，直接扣了也说不定。

秦三城没有搭理叶小春与海东青的争论，一个人坐在了船头，迎着海风，脸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入定的老僧一般，一动不动。

“我说鬼狼，你那天晚和那老头是怎么谈的你看看，这破船，我狠不得给它凿个洞，沉了最好”走近秦三城的叶小春浑身下不得劲，见谁凶谁。

“你可以游到萨德瓦等我们。”秦三城仍然一动不动，嘴里飘出一句。

“你当我傻啊游到萨德瓦等游到萨德瓦，春哥我直接海葬得了，万一落入鲨鱼的嘴里，那是连骨头都没有一根。哎，鬼狼，咱们可不可以考虑换一艘船用这个船过去，那不是要闲死个人”

“近乡情怯”

秦三城盯着叶小春，渔船微弱的灯光闪过叶小春的脸庞，秦三城明显的感觉到叶小春的焦燥不安。秦三城简单的一思虑，随即明白其之意。

家门近在咫尺，浓郁的乡愁终于点燃了叶小春胸的那团篝火，这让叶小春浑身下没有一处自在。阔别家乡这么些年，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陌生，这让叶小春极不习惯。

“唉算俅等缅甸的事情一完，我再回去一趟吧，这个地方，说实话，我真的不是很喜欢，空气都带有一股子血腥和铜臭的味道。”叶小春极目远眺。

只是，漆黑的夜色里，除了远处的灯塔隐约传来的点点星光之外，海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小春，缅甸事毕，我和你一起回海南。”秦三城伸手拍了拍叶小春的肩膀，虽然叶小春从来不说，但秦三城知道，叶小春的心里在想起什么。

家，是一个男人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纵使远离千山万水，游子的心，却仍然像高飞的风筝一样，紧紧的系在故土的泥土气息里，缠绕在故乡的云朵之旁，不管世事如何的变迁，都将挥之不去。

“再说吧。”叶小春皱了皱眉头，心里的烦燥稍稍压抑。

“帮主二爷”海东青也跟着来到船梢，低声对秦三城和叶小春说道：“如果我们是按照原来计划的路线绕过琼州海峡经越南入缅甸的话，那么，这个船主一定有问题”

“怎么讲”秦三城猛地抬头。

海东青将一张很少的南海海域图摊开，用小手电照亮，指着海域图对秦三城说道：“帮主，我是按照经纬度来推算，这船现在越来越往南驶，看样子，是直奔南海而去，帮主，你看，按这样的速度和方向，天亮后，我们将抵达沙群岛附近。”

秦三城脸的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却射出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扭头冲一直站在船杆旁的叶小春叫道：“小春”

却哪里还看得到叶小春的人形正烦燥当的叶小春，听得海东青一说，心里早想找个人干一架的叶小春立即往船舱里，一把抓住船主，像拎小鸡一般的将船主扔在了船板。

“告诉我，你是谁的人”叶小春蹲在船主跟前，微笑着冲船主说道。

这是叶小春的特别之外，越是想杀人的时候，脸堆积的微笑越是和善，让人看着想是亲人相见一样。与此不同的是，除了目光里的杀气之外，全身下根本看不出有一丝要杀人的兆头。

“我我不明白您说什么”船主叽哩呱啦讲一通，一口浓厚的海南口音，秦三城听得直皱眉头。

“海南土族。”海东青对秦三城解说道，船舱里休息的奔雷和刘利凡以及陈敏都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惊醒，都奔到了船板之，看见叶小春正审问船主，脸都满是疑惑，不知里。

叶小春轻轻的拍了拍船主的脸，说道：“不要跟我说鸟语，讲普通话，懂不懂不然的话，我把你绑在船梢栏杆，将你晒成肉干”

“我不知道是别人让我这么干的”船主结结巴巴的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对叶小春解释。

“谁”

“我也不认识，那个人给了我五万块钱，说只要我明天把你们带到沙群岛海域行。大哥，放过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渔民”

“普通的渔民哼”叶小春冷哼一声，继续问道：“那个给你钱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长什么样哪里的口音”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讲的是国语，很标准，我也听不出他是哪里人，至于他们要我将你们带到南海海域去干什么，我更是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渔民，家里还有老少一大家子人要靠我养活，求求你，放过我”

船主扑通一声跪在了叶小春的面前，刚才被叶小春抓过来的时候，自己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这让船主深为震憾，原来还以为这帮人只是偷渡出去的人，没想到他们还会功夫。

六个人自从船后，和自己几乎没有交流，当时想过，这六个人极有可能在华夏犯了案子，要偷渡出去。这种事情他懂，因为他经常驶着他的这艘打鱼的船帮许多人偷渡出境，每一次，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灰色收入。

“看来，你是不到南海不死心啊”叶小春伸手在船杆的渔一扯，将整张挂在船栏晾晒的渔拖过来，用前头的绳索将船主的两手绑了，拎起船主，往栏边走去。

船主被叶小春的举动吓的呱呱大叫，被扔进海他都不怕，如果真的像叶小春说的那样被挂在栏杆晾晒，那等到太阳出来，自己不会晒死，也将渴死。

头像是捣蒜一样的冲叶小春点头，嘴里还不断的求饶道：“大哥，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说，我说”

叶小春将船主重重的扔在船板，奔雷和刘利凡以及陈敏三人早将船主围了起来。

“我真不知道哇”船主也感觉到莫名其妙：“我一开始接到这个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将你们送到沙群岛附近海域够了，我真的没有说谎，求求你们了”

陈敏猛的照着船主是一顿胖揍，揍的船主哭爹喊娘，被站在一般的叶小春吼住：“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动手的你动手打一个手无寸铁的渔民干什么春哥我也吓唬吓唬他而矣，你还真动手了你再揍一下，信不信我将你扔进海里去”

“二爷”陈敏看着叶小春，对叶小春突然变幻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我最看不得你们这些人，有能耐和你强的人去打去，打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弱者，算什么英雄啊”叶小春伸手将船主拉起，手像是变戏法一样，轻轻一拉，将绑着船主的渔解开。

冲着渔民叽哩呱啦的说了一通，说话的口音和船主头先紧急之下说出来的口音如出一辙。

船主眼里尽是感激之情，当下也没有隐瞒，原原本本的将他如何收到那个男人的钱，叫他将六人带到沙群岛附近的海域，等着一艘从沙海域过往的商船来接应。

叶小春点点头，扭过头对陈敏说道：“你们身谁带了钱”

“二爷，给。出门的时候，燕堂主每人给了五万，说让我们带在身，以备不时之需。”刘利凡从怀里扎着的几捆钞票当抽出一捆递给叶小春。

“再来一捆”叶小春扭头冲陈敏叫了一声，陈敏也赶紧的递了一沓钞票过去。

叶小春伸手接了，将两捆钞票塞在船主的手里，对船主说道：“不要怕，你拿着这些钱先。回头将我们送到了地方之后，你返回湛江的时候，到徐闻去找一个叫叶惊涛的人，说一个叫春哥的人说的，那人会再给你二十万。”

船主将信将疑的望着叶小春，一时不敢接钱，被叶小春一把塞入手，拍了拍船主的肩膀，笑道：“钱还烫手啊不要怕，春哥我对渔民向来当成是自己人。好好开你的船，有空多去黄岩岛溜达溜达。”

接过叶小春硬塞到手的钱，船主一头雾水，搞不清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时凶恶，又是和善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不接。

待船主重新入舱驾船，海东青也跟着进去，倒不是盯着船主，而是，他实在嫌船主的驾船技术太慢，尽管他心里知道，凭着这艘小渔船的马达，想快，也快不到哪儿去。

“他有可能说的是真的”叶小春对一直冷眼看着的秦三城说道。

秦三城点点头，应道：“国安局如果安排我们从北部湾过去的话，要穿过整个越南，但如果从南海换商船过去，经由南海转道新加坡，再换船到萨德瓦，虽然远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到达。”

“非得折腾一下，直接从云南出境不更简单真是要命，这国安局的人都吃啥干的，正事不做，尽做一些无用之功。”

“用脑子想一下。”

“鬼狼，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从云南出境，将在国内和国外的众多势力的眼皮底子穿过去，这会引起他们的恐慌，我们秘密入境，对吧但也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啊。”

“你不是喜欢傲游在苍茫的大海之嘛现在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秦三城笑道。

“屁我说的是游艇和美女，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苦游”叶小春一时又心驰神往。

“扑咚”

两人正闲聊间，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传来，秦三城和叶小春立马感觉到不对劲，两人不约而同的飞身奔向声音传来之处，身边的奔雷和刘利凡还有陈敏，也紧紧的跟在身后。

一众人赶到的时候，海东青正扒在船栏，望着海里发怔。

“怎么了”秦三城出声问道。

海东青回过头来，望着众人应道：“船主趁我不注意，跳海逃遁。”

“你怎么不追”叶小春探头看着海里，这时海平线刚刚涣起一丝暗红之色，海里却哪里还见得着有半个人影。

“二爷，我海训成绩虽然全优，但还没到入海捉鳖的水平”海东青摇了摇头，转身又对秦三城说道：“对不起，帮主，我没看住人。”

“没事，我感觉船主应该是害怕，才不顾性命的跳海，以他们渔民在海的生存能力，应该可以熬到天亮后船只经过。”秦三城安慰海东青几句，却也极为纠心。

这茫茫的大海，一艘这么破旧的渔船，又不知船主所说的确切的位置，这要去哪儿找那个接头的人

找不到接头的人，换不了商船。莫说去不了缅甸，纵是要在海生存，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而且，现在还在华夏海域。如果被海关抑或是海军发现，自己六个人肯定将被送回，那么，自己六人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的目的，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到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会知道，自己从南海转道。

“海东青，操船，目标，海南岛琼海。”秦三城冲海东青叫了一声，又扭头对叶小春笑道：“叶家大少，说不得，还得去你家化个小缘啊”

叶小春冲秦三城飞了一个白眼，垂死挣扎道：“老大，可不可以不去”

“你说呢”秦三城笑着反问道。

叶小春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觉得自从我认识你之后，幸运之神不再眷顾我，所有的好事都离我远去，倒八辈子霉了”

秦三城伸手搭叶小春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笑道：

“叶少，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