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子衿的回忆

子衿轻轻地将昏迷中的奈丽莎放在哈迪斯移过来的悬浮病床上，十分疑惑地盯着她，神情上充满同情。

“真是可怜的妹子……”子衿叹息道，“哈迪斯，你觉得人活了一辈子究竟是为什么？我感觉迷茫……更多的却是孤独……”

它突然保持沉默，眼神中同样透露出人类才有的迷茫。

“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同样感到孤独，可能是因为全世界就我这么一个拥有人类意识的人形吧。”

“的确啊……我们都很独特……”子衿突然用手把眼睛捂住，不停地擦，甚至发出很小声的哭泣声。

“你没事吧。”它走向前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我也感觉想哭，可是我没有眼泪，抱歉……”

“没事……”他把手放了下来，但他的眼睛已经红了，有些湿润，“我习惯了……”

“你应该很痛苦，毕竟有些事情难以说出口，只能幻想将它放烂在心里……”哈迪斯开始轻轻地拍他的背。

“你在做什么？”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同时脚步也停下了。

“很抱歉，我的云图里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表达的数据，我想拍你的背应该可以安慰你吧，因为斯图尔以前就这么经常地安慰我。”它的脸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有的只是冷漠，“一切都会过去的，每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但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探索，追寻答案。”

突然子衿开始傻笑，甚至笑喷了，鼻涕不停地往外流，同时哈迪斯也开始有些僵硬地模仿他笑，看起来超级的诡异。

“我笑得怎么样？根据人的大脑反应，看到别人微笑，自己也会跟着微笑，人类幽默的称之为笑能感染。”它长着大嘴笑，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笑，“快走吧，我们还有任务呢。”

子衿继续推着病床前进，突然忍不住的开始笑。

“我要怎么说呢，如果你听了我的过去，你愿意相信吗？”子衿转过十分期待地看着它，眼角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在转头的过程中，不小心的滴在了奈丽莎的脸上，她的脸微微地动了一下。

“我最初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11518，我是一个人类的孩子，但是我却被我的母亲抛弃了，在我三岁的时候，她将我卖给了联邦……”子衿忍不住眼泪，试图憋住，整个人的脸都红了，说话都有些哽咽，“她当时把我最喜欢的玩具给了我，让我站在联邦调查官门府前，让我在这里等她回来，不要乱跑……她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我当时太小了……没有身份……他们找不到我的母亲……我被他们送到了复制人培养中心……那个时候我母亲没有给我取名……”子衿激动到开始咳嗽，眼泪更是停不住地划过脸颊，“我一直幻想我的母亲会来接我，但是现实给了我一记重击——我的母亲也没有身份……”

“我不相信……一直试图逃离那里，没有人理解我，我也没有成功一次，甚至被当做问题复制人……”他的身体甚至开始打颤，“我想过自杀……但是我就是那么傻……因为我只是想见一次我的母亲……哪怕只有一秒钟……我居然就这么活下来了……”

“既然活下来了，那一定很痛苦吧。”哈迪斯微笑着说，虽然有些吓人，“想要解脱，但是你肯定有活下来的理由，当初斯图尔就这么跟我说的。”

“对……的确……”子衿又转过身，继续推着病床往前走，“我多么希望一个人在一个无人的世界中大声号哭，一直奔跑直到我彻底精疲力尽，喘不上气，氧气无法供应……”

“那种对活下去的奢望，逐渐变成了渴望，最后变成了希望……”子衿甚至开心地笑了出来，“我后来冷静下来了……我开始一个人的思考……我发现我跟一个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我不比他们差，甚至更优秀！”

“但是我却发现我缺少了一件跟义梅一样的东西……”子衿仰着头叹气，“我缺少了一个人应有的爱……被人爱的那种……被人接受的那种爱……”

“人类因为不满而痛苦，也因不满而幸福，人在这种矛盾中前进。”它突然对他说。

“痛苦？幸福？虽然我知道他但是不了解他，不过这怕又是那个斯图尔告诉你的吧。”子衿直接插嘴说，整个人突然变得非常镇静，“接受永恒的残缺……死而复生！”

“人之所以幸福，那是因为人找到了活下去希望，人之所以痛苦，那是因为人的邪恶和善良不够纯粹。”哈迪斯说，“人类很复杂，我的功课做的也很多。人很复杂，一天到晚在死亡和活下去之间挣扎。”

“那我呢？”突然奈丽莎坐了起来，对他们微笑着说，“我想我就是一个傻子，一天到晚幻想这个世上还有等待着我的美好，你要怎么解释呢？”

他们两个瞬间被吓了一跳，哈迪斯马上举起自己的枪对着她，子衿则是躲在它的背后，透过缝隙看她。

“话说你们男孩子怎么比我一个女孩子还害羞。”她对着子衿坏笑，同时把脚放在地上站了起来，“刚才可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呢，是吧，子衿。”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甚至迷人，她慢慢地走向前，抓着哈迪斯的枪慢慢往下按，“你真是一点都不温柔，你这么对女孩子举着枪是很不礼貌的，两个渣男。”

它也情不自禁地将枪放下了，有些入迷了一般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就算子衿在旁边怎么拉扯它，它都没有任何反应。

“没什么啦，我只是入侵了它的控制神经而已。”她把眼神转向子衿，“我想之前的意识画面是你弄得吧？”

“是的……”他有些害怕地往后退，“我没有对你做什么，我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放松，我只是来问几个问题而已的。”她抓着他的手，直接把他拉了出来，突然神情变得非常严肃，“我妹妹她在哪儿？如果你不配合，我可以拿整义梅的方法弄死你。”

子衿的腿瞬间被吓软，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和之前的那个事同一个。语气，眼神，甚至气势都不一样，唯独不变的是她对妹妹的关心。

“好的……只是你能先接触对我朋友的控制吗……”他弱弱地问到。

“只要你不放我的鸽子，我怎么会伤害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呢。”她突然露出舌头舔嘴唇，好像饿了一样，“如果不听话……我想你的肉应该很美味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