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视线

走过欢迎仪式，接见了落鹰家族主要贵族，参加了晚宴，安置了各方部队，对明天的行军安排进行了部署后，艾儿总算找到机会，把高奈莉娅叫到房间内独处。

“艾儿陛下！您辛苦了，路上还好么？我可紧张死了，落鹰堡还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这比我们进攻灰狮时的阵仗还要大！也不知道大家对我们这里是否满意……”

整个迎宾过程，高奈莉娅都必须要拿出领地之主的气魄，王国公爵的架势来，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紧张得要死。这会儿没人了，才稍稍放松下来，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一想到明天就要开始进军，我心脏就跳得停不下来！直到见到陛下您，才平静了一些。只要有您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怕！为了不让您操心，我可是也做足了准备——”

高奈莉娅稍稍提起宫廷长裙，原地转了一圈，魔力视觉下，她轻柔的长裙下藏满了各种可怕的魔具，连长裙本身也是一件强大的法袍。

“您呢？陛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带一根法杖就够了吗？”

高奈莉娅抬起眼睛，嘴角含笑地看着艾儿。

“高妮。”艾儿开口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知道——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别冲过头，把愤怒倾泄到敌人头上，但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高奈莉娅学着艾儿的口吻念道，末尾小声但甜蜜地接了一句:“陛下您有时还真啰嗦……”

“不，不是这个。”艾儿说。

注意到艾儿严肃的表情，高奈莉娅稍稍收起了笑容。

“怎么了，陛下？”

不管怎样，就算举目皆敌，艾儿也无法想象出高妮背叛的可能。那么那件事情，就一定得提醒她。就像提醒自己的学生们那样。一定要让他们都做好准备。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高妮，你自言自语的现象加重了？”

高奈莉娅闻言一惊，一下子把脑袋缩到了肩膀里。

“也……不算加重吧……”

艾儿眉毛一竖:“告诉我，怎么回事，你知道的，这耽误不得。”

高奈莉娅双手绞在背后，过了一小会儿，才开口道:“……也不算加重吧。就是有时感觉……好像有人在身旁看着我，所以不自觉地想要说点什么，但注意到时，明明身边又没人……应该只是错觉，不是爆发的前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不是来自我自己。”

被人盯着的感觉？艾儿眉头一紧:“你被人监视了？”

“不，也不是，这一点我还是能分辨的。我检查过多次，没有任何可疑的魔力踪迹，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异常。就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高奈莉娅答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高妮，”艾儿说，“国内有人想要暗算我。”

高奈莉娅愣了愣，随后眼睛逐渐睁大。

“怎……怎么会有人胆敢打您的主意！是什么人？”

“没能查明他们的身份。但是他们打算在我们击败双神后，乘我魔力耗尽的虚弱时刻实施偷袭。你们很有可能也……”

“还等什么！陛下！我们现在就去把他们揪出来！”高奈莉娅的体表泛出电光。

“不，高妮，大局为重，对抗双神还用得着他们的力量。”艾儿说。

“这可是叛乱啊陛下！我们不能姑息这种行为！再说了，难道还有叛贼能顶得住五位公爵的怒火……”

“很可能有公爵牵涉其中。”艾儿冷冷地说，“否则他们不可能胆敢对我动手。”

高奈莉娅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艾儿。

“您是说……”

“如果现在盘问，没找出来的话，不但打草惊蛇，还会动摇军心。如果找出来了，今天，就在这落鹰堡，就会上演一场大战。”艾儿说，“这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是陛下——”

“我要说的是，击败双神之后，他们很可能也会对你下手，你要注意保存魔力，不要让他们得手。到时候，我们再收拾他们不迟。”

“那么陛下您……”

“不用为我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艾儿柔声说。

安抚住高奈莉娅后，艾儿将她送出了房间。

但隐隐有一种不安感围绕在艾儿心头。

被人盯着的感觉？这种说法……莫名让艾儿感觉有点熟悉。

在哪儿……在哪儿体会过这种感觉来着……

苦思片刻，艾儿脑海中忽然仿佛一道电光闪过:在梦里！

梦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视线注视的感觉，艾儿在梦里体会过！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么？艾儿眉头紧皱。是巧合，还是？……

不，也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只不过是被人盯着的感觉而已，倒更像是潜意识的错觉。最近实在太紧张，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杯弓蛇影这个词也是地球的词语。艾儿看了看身边的光门，白旦正在呼呼大睡。

说不定自己真的被监视了？就好像自己能从峭壁群岛带回那个天赐者，西奥多·火棍一样，叛贼们说不定也有特别的方法，法术以外的方法，能够不动声色地监视自己和高奈莉娅。

也许这就是视线感的来源。

但是到底是用什么方式？

艾儿用手杵着下巴，细细思索着。

不管怎样，必须提醒高奈莉娅小心谨慎，不要露出马脚，惊动了对方。

艾儿立刻起身，唤来高奈莉娅，叮嘱了一番之后，才收拾更衣，准备入睡。

——————

落鹰堡内的某处。

“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

“闭嘴，这可是在落鹰堡，你应该更谨慎一些。”

“落鹰家族都是些只会蛮力的蠢材。相比之下，那个女人知道了，却没有任何行动，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东西。”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她到底掌握了多少？”

“她不知道我们是谁，但是她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而我们却不知道她到底准备如何应对。”

“……她肯定正在谋划什么……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怎么办？要取消吗？”

“现在取消的话，那些人会怎么看我们呢？”

“……”

“……”

“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我想你是最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人。”

“……抱歉。但我觉得，也许我们应该再等一等，一个月的时间太少了，再等等，所有人都会看清她魔力衰退的程度。”

“双神之战结束后，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你也看到她带回王都的人了，谁能保证那个人不能破解索克的法术？”

“你同样有机会在王位挑战中击败她。”

“王位挑战非胜即死，而我要她活着。”

“但是她已经知道了我们为她准备了什么。而我们却不知道她为我们准备了什么。”

“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要等亲眼见过她给双神准备的‘那个法术’后，再做决定。”

“一旦开战，你再要临时取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会有办法的，亲爱的，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