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底深渊

杨老夫人拉了一下杨灵蕊的手，示意她不用给自己按摩了，去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休息会。

顺带着，把相册也推到了杨灵蕊那边。

她则是闭目养神，看那模样是打算小憩一会，很有一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杨灵蕊坐在躺椅上，看着外婆假寐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外婆都已经这么放了，这很明显就是想让她看看。

杨灵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了过来。

相册已经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发黄发脆，杨灵蕊拿在手里，都要小心翼翼的。

她轻轻打开封面，第一页是张白纸，上面画了一幅素描。

里面是一男一女，女的很温柔的靠在男的怀里。

看这个笔功，杨灵蕊感觉应该是外婆画的。

至于那个男的，不消多说，肯定是外公了。

她继续翻了下去，这里面的照片，很明显都是按照时间排列的。

前面一页页的，是外公和外婆年轻时候拍的。

外公年轻的时候很帅，充斥着阳刚之气，甚至比杨远的气势都要更胜许多。

而外婆也不消多让，是个标准的大美人。

这让杨灵蕊一直心中的某种猜测，得到了解答。因为她看外婆的轮廓五官，就一直在想，外婆年轻的时候，会有多漂亮。

一路看了下去，杨灵蕊发现相册里先是多了一个小女孩，然后出现了小男孩。

这本相册很厚，杨灵蕊看到一半的时候，小女孩小男孩都已经渐渐长大了。

于是，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全家福出现了。

几十年前的照片了，而且看得出来，这张照片保存的不太理想，很明显是被人经常拿出来触摸的。

杨灵蕊看着照片里的人，外公和外婆坐在一边，最中间还有一个老太太，想必，那应该是祖外婆吧。

有很多人，杨灵蕊并不认识。

毕竟杨家家大业大的，杨灵蕊才回来两年，很多分支也都没有接触过。

不过外公的身后，是一名不苟言笑的男子，而外婆的身后，则是一名笑的很灿烂的女孩。

抱着外婆，拍了这幅照片。

要知道，整张全家福里，大家虽然都笑的很开心，但是却都很严肃的保持着坐姿站姿。

而只有这个女孩，开怀随意的抱着外婆，她的脸跟外婆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非常的亲昵。

敢于这么做的人，在杨家只有一个吧。

杨灵蕊看着这张照片，那个随意的女子，脸上透着满满的青春气息。

五官轮廓，跟现在的杨灵蕊也非常相像。

她不由得看的出神了，这或许是她妈妈年轻的时候，一看就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却不影响她现在的判断。

不知道，妈妈以后，是不是也笑的这么好看？

这会，杨灵蕊耳边传来了声音：“知道那是谁吗？”

听到声音，杨灵蕊赶忙抬头，下意识的把相册合上了。

似乎，她很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在缅怀什么。

看着外婆慈祥的面孔，杨灵蕊支吾了一下，道：“那个女孩，是，是我妈妈吗？”

“嗯。”杨老夫人淡淡的点头，眼神中的慈爱，因为杨灵蕊看到的那张照片，都快要溢出来了。

“梦凡这孩子，从小就固执，这一走，就是好多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杨老夫人说着，声音都有些变味了。

杨灵蕊赶忙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外婆，当初是妈妈太冲动了，都怪她，跟外婆你没关系呢！”

杨灵蕊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母亲身上。管活的不管死的，虽然说了母亲的坏话，但是想必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怪她吧？

“你这孩子啊！”杨老夫人责怪了一声，便用纸巾擦了擦眼角。

看着杨灵蕊的身形，她又想到了当初杨梦凡还在身边的时候。

如果当年，能服服软，该多好？

那或许，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情了。虽然家里人都不说，但是杨老夫人能感觉出来，因为当年的事情，包括儿子杨成泽在内，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怨言的。

杨灵蕊微微笑了一下，不过那个笑容很牵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她又翻了一页，下面的照片，是杨梦凡的单照。

她坐在花丛里，被花海包围着，笑的很灿烂。

杨灵蕊直直的看着，不由得有些出神了。

这是她的妈妈，照顾她长大的妈妈。

她年轻的时候，阳光灿烂青稚可人，她后来离开了杨家，应该也一样活得很好。

妈妈是这样阳光的人，想必她的童年，应该被照顾的也很开心快乐吧？

没有失忆前的她，应该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是现在失忆了，她却什么都想不到了。

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不记得父母的陪伴，甚至不记得自己的朋友，不记得自己的丈夫，不记得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的时候，杨灵蕊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丝的怨恨。都怪杨远，如果不是杨远让她失忆，她会忘记以前的所有事情吗？

这丝怨恨，并没有维持多久，杨灵蕊便冷静了下来。

她心中苦笑，她有什么好怨恨杨远的？

她当初过的什么日子，她不记得了，但是却有很多人跟她提过。

说是生不如死，那也不为过，只是艰难的熬下去而已。

如果没有那次车祸，如果没有那次失忆，这会的她，或许还陷在华家这个泥潭里。

以前的记忆，太多太多的都是关于痛苦的。父母不在了，弟弟也远走他乡，她自己还未婚先孕，拉扯着孩子长大。

当初的她，杨灵蕊现在想来，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应该是很坚强很执着的一个人，才能撑着这么多年，都没有倒下吧？

这种性格，应该也是从妈妈身上遗传的吧？

杨灵蕊看着照片上的女子，环境很安静，似乎杨老夫人的视线，也聚焦在了这张照片上，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中的事情。

看着妈妈笑的如此灿烂，杨灵蕊知道，当时妈妈肯定是全家人的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

如果不是这样娇宠的话，恐怕妈妈不会笑的这么灿烂，也不会在拍照的时候，那样没有规矩的靠在外婆身上。

当年的事情，杨远隐约跟她说过一些。

这会杨灵蕊的大脑很混乱，并没有想起来。

但是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当初，母亲是因为爱情，才离开的杨家的。

爱情的力量，是如此的伟大。

原来的杨灵蕊，是相信的。

可是现在看到照片上活的这样幸福的母亲，她突然间有些怀疑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母亲离开杨家？

而且还跟外公外婆老死不相往来，这只是单单的自由恋爱结婚，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后果吧？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不像是能做出来那么绝情事的人，而外公外婆，作为父母，更不可能。

或许，这里面隐藏着很多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或许，父亲的身份，是母亲真的不应该喜欢的。

杨灵蕊张了张嘴，抬眸看着刚刚收回视线的外婆，这一刻，她真的想好好问问外婆，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外婆是亲历了那一系列变故，想必，她比谁都清楚吧？

可是杨老夫人似乎预料到了杨灵蕊的疑惑，她竟然开始闭目养神了起来。

两只手平放在身上，呼吸平稳，看那样子很有要睡过去的模样。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完全不热，微风徐徐，不远处就是湖，有水蒸气的调节温度，睡一觉确实很舒服。

如果没心事的话，杨灵蕊甚至也想睡一觉。

可是现在，她混乱的大脑里，这会终于捋出来一条线来了。

她现在只想，在迷雾重重之中，找到答案。

“外婆。”

杨灵蕊喊了一声，眼神中充斥着执着的情绪。

杨老夫人微微睁开眼睛，视线左移，在杨灵蕊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她装睡，其实就是为了避免杨灵蕊质问某些真相。

但是这年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终究，杨灵蕊还是想追根究底的。

“嗯，我知道你想问的。”

杨老夫人应声，便打断了杨灵蕊的话。

杨灵蕊身子一震，似乎没想到外婆竟然这么轻松的就开口了。

要知道，这些事情，肯定牵扯了不少的隐秘。

而且杨灵蕊隐隐觉得，佟妍说的关于杨家和华家的事情，很有可能跟母亲也有关系。

“灵蕊啊！”

“嗯，外婆你说。”杨老夫人突然意味深长的喊了杨灵蕊一声，让杨灵蕊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这是外婆要对她说服教育？

“你来杨家多久了？”出乎意料的是，杨老夫人的询问，跟杨灵蕊想的，似乎并不一样。

杨灵蕊愣了一下，还是老实的回答道：“从我有记忆开始，两年了。”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事不让你知道吗？”杨老夫人谆谆诱导。

杨灵蕊果断的摇头，虽然她心里，已经明白了杨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很多时候，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可能，只会把你带入无底深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