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永昼·残生（六）

槃游和暗影离开后，于涵孜立即身子往前探了探，捅了捅光影，“外面那个特别炫的那个飞行器是你的吗？”

“不是，是我们联盟下面一个老哥的，不过现在是我在用。”光明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吃光了盘子里的食物。“这破东西太丑了，比我的差远了，不过我的现在不方便用，太显眼了容易被追踪到，不够低调。”

于涵孜有些诧异，“你们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搞这些东西？”

光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一声，“你说这种话就好像有人在地球上问你，为什么你连豪宅都住不起为什么还有钱吃饭一样。”

“我住得起豪宅啊。”于涵孜懵懵懂懂的说道，不明白光影这个比喻是什么意思。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光影有些尴尬，挠着头大笑。

“喂你怎么这么爱笑啊，你现在不发愁吗？”叶轻纱好奇的问道。

“愁啊，不过我一直在努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更开怀大笑。”

“你现在笑的就够开怀了…”叶轻纱有些哭笑不得，在见面之前，她还真没想到这人的性格这么洒脱，“说实话哦，我和佘璇平时是有一些联系的，也从金秀什那里听说了一些你们这边的情况。”

“嗯嗯，第九战区是叶轻眠的嘴边肉，你们第一战区当然会了解一些，这不奇怪。”光影说道。

“那我跟你探讨一下，你别生气哦。”叶轻纱先打了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引起误会，“我就是不太明白，所以心里想到什么不懂的就问了。”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有话你问就好了，虽然我也不一定能说的清楚，不过我尽量给你解答。”光影大大方方的说道。

叶轻纱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之前听说，如果把所有粮食交给曜日联邦，它们会更合理的分配资源，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可是你们到处抢粮食没计划的分配，会造成很多浪费，会让本来能活下来的人减少。”

光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逐渐变得沉重，他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面有一条腕带。如果佘璇能看到这一幕，必然会发现光影的腕带和长孙涟儿的一模一样。

光影在腕带上点了一下，一组数据出现，‘64.34%、48.94%、96.21%’，接下来，光影给叶轻纱和于涵孜解释了一下这三个数据的意思。

“这东西你怎么搞到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具体的数据支持？”叶轻纱问道。

“我们在曜日联邦内部有人。”光影笑了笑，并不介意告诉叶轻纱，“所以你觉得我不明白这个问题吗？其实我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说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叶轻纱有些生气，她最初只以为他们这些叛军崛起于草莽不了解上层的为难和思虑，但他竟然在明确的看到了这组数据后还会选择现在的做法让更多人失去存活下去的机会，这让叶轻纱突然觉得这个光影有点讨厌了。

叶轻纱的态度并没有让光影觉得意外，甚至他还很理解对方现在的想法，“我和弟弟在初选的时候确实没有想过这么多，只是盲目的抢了粮食到处分发而已。当我们和联邦内部的朋友沟通过几次，了解了他们内部信息之后，我也确实迷茫过，甚至一度想要放弃这种不利于长远的事情，不过我们已经听不下来了。”

“停不下来？停不下来是什么意思？舍不得你这个流浪者联盟的领袖地位，还是被什么利益捆绑住了？”叶轻纱不客气的反问，丝毫忘记了槃游的交代和自己的立场，旁边的于涵孜几次试图去拉住叶轻纱，不过后者这脾气上来了之后根本拦不住。

“两个乐章后，会有一批流浪者进入晨之国，我们组织了人去分发食物，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吗？或许你会理解我一点。”光影说道，“哦对了，我们这里的的一个乐章时间相当于地球的1个小时20分钟。”

“我才不去！数据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这不是救人，你是在害人！”叶轻纱拍着桌子站起来，她越想越气。

“叶轻纱！”槃游和暗影从门外进来，听到了叶轻纱的话，立即上前制止，同时真诚的向光影致歉。

“没关系。”光影摆摆手，竟然丝毫不在意，只是认真的对叶轻纱说道，“生命这东西，不是用简单的数字就可以描述的，64.34%？48.94%？这种东西是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联邦高层才会去做的选择题。”

槃游再次对光影和暗影表达了歉意，把叶轻纱拉到了一边，“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不想让叶轻眠顺心，也想帮你拉回两个过去能力者查清楚嫂子的死因，不过这两人心不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叶轻纱瞥了一眼光影，没有一点好脸色。

“不要轻易下结论，凡事不能看表面，我们在观察一下。”槃游很有耐心的说道。“我等下会和暗影去一样晨都，刚才光影不是邀请你去边境吗？那就去看看吧，多了解一下再说。我们出门在外，你这脾气收敛点。”

晨之国首都。

叶轻眠被苏漫城一路带着离开了酒店，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个地下建筑，这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

“这个大个地方，这么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这组织行不行啊。”叶轻眠有些头疼，替这个流浪者联盟的未来表示担忧。

“这次来的都是干部，但让不会太多。”苏漫城解释道。

“干部？疯了！我绝对是特么睡了十五天，你都混成干部了？！”

“不是我，是我们。所有贵族如果加入流浪者联盟的话，自然就是干部。”

“凭什么啊？这不是很不公平？对普通流浪者来说该很难接受吧？”叶轻眠问道。

“不会，因为贵族都是带着情报资源和人脉资源的，一般都会和各国的地下城有人情往来，能发挥很大的作用，而且贵族加入流浪者联盟就相当于放弃了原本安逸的生活，所以直接提拔为干部也是一种补偿。不过如果长时间无作为或者能力不足的话，也会被降级的。”

一个黝黑的男子从侧边进来，走到众人前面，“抱歉各位同僚，暗影刚才有事耽搁了一下，大概还需要半个乐章才能赶到，麻烦大家稍等。”

叶轻眠和苏漫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这一趟能见到这两兄弟其中的一位。

“小苏，咱的身份可是长孙涟儿给做的假的，你别玩过头了，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苏漫城摸了摸额头，“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组织搞什么啊？新加入的没审核也就罢了，还直接就能见到大boss，这不敞开怀抱等人渗透呢么？”

“说不定这次就是审核会？”叶轻眠毫无头绪道，他现在发现，苏漫城似乎不比白点点能让人省心多少，“可是老子为什么要跑到第九战区接受叛军的入盟审核啊？”

半个乐章时之后，暗影如约而至。

暗影看起来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总是微微皱着眉毛，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放松，整个人显得有些沉重。

之后的发展，果然如叶轻眠预料的那样，这是一个以人员审核为开局的会议。

“完蛋了，我们两个肯定审核不过关，等着跑吧。”叶轻眠无奈道。

“那也不一定，路边办假证的和官方办的身份，肯定有质量的区别，说不定我们过了呢。”苏漫城很乐观。

“最优选择提示你没问题了吗？”

“喂喂，那个暗影也是能力者，我不能展开圣经啊。”

“苏漫城！我发现你是个坑啊！”

接下来，是每个新人做了一段自我介绍。这里面有人已经在流浪者联盟干了不短的时间了，刚刚被提拔就有很多事迹可以说。有的人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影响力和资源，表达着对组织的拥护和支持。

终于，到叶轻眠了。

我特么说该说点啥？认同流浪者联盟的理念？但是连他们的理念是什么都不理解。说说自己的情报资源和人脉网络？不行啊，自己就是个假货，第九战区本地人就认识一个，还是长孙涟儿。

叶轻眠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想给苏漫城一巴掌，“我曾经以为只要活着就好，因为可以用眼睛去看看美丽的未来，但是有些事，是即使知道可能会死也一定要去做的。我曾经希望觉得沿着以往的生活轨迹走下去就好，因为不用担心下一顿饭在哪里，但是我却控制不了去担心别人的担心。我曾经幻想着战乱平息饥荒终结，流浪者联盟和曜日联盟可以没有纷争，所有人微笑着在一起庆功，但这个结局必然需要无数人的努力，而我愿意成为其中一员。”

暗影走到叶轻眠面前，凝重的直视着他。叶轻眠有些紧张，觉得一定是自己说的话太空洞了。不过暗影突然笑了，向叶轻眠伸出了手，“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自我介绍混过关了，那审核怎么办？叶轻眠觉得心好累，好想睡觉。

暗影走到最前方，“审核完毕，我很开心，这次又迎来一批志同道合的兄弟加入。”

“等等，什么时候审核了？”叶轻眠小声嘀咕道。

“刚才的自我介绍就是审核。”苏漫城说道。

“不对啊，你怎么没自我介绍一段？”

“因为我不可能不需要被审核了。”苏漫城偏过头看向叶轻眠，“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懵？”

“什么叫有点懵？我是彻底懵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苏漫城用眼睛扫了一下暗影，“那个人不简单，他有超维联觉。”

“超维？超人？之前我记得有人说过你也有这个能力来着，这是什么意思？”叶轻眠问道。

“一种通道的刺激能引起该通道的感觉，比如花香刺激了嗅觉，你能感觉到香气。但是如果你能在这种香气中感觉到颜色，就说明这种嗅觉通道的刺激同时引起了视觉通道的感觉，这就叫联觉。比如看到红色会感觉温暖，看到蓝色会觉得清凉，这就是最显著的一种联觉。”

“咦？那这么说我也有联觉哦。”

“在潜能上，每个人都能体验到联觉的感受，但极少有人能把这种感知上升到意识层面，也就是无法自主操控它。联觉分很多种，有双感官联觉，三感官联觉，多感官联觉。但如果一个人除了味觉、嗅觉、听觉、视觉、触觉等基础感觉外的全部感觉通道全部能产生联觉，就会变成超维联觉。”

“具体效果呢？”

“比如听你说一段话，就能感受你是否具有恶意。这就是那个暗影的审核。”苏漫城说着，抬手指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曜日联盟的间谍，不过我觉得暗影已经发现了。我之所以被跳过了，是因为我和暗影已经沟通过了，我们能更深层次的认清彼此，所以我已经被他认可了。”

叶轻眠愣愣的看着苏漫城，觉得自己之前一直都小看他了。“这种能力很厉害！不亚于一种圣经力量了。”

“当然厉害，所谓超维联觉，是能通过物理上的多通道感知去触摸到非物质层面的一种感知方式，更关键的是，如果不能有效的控制这种能力的开关，就会被错乱的感知折磨死。”苏漫城凝重的看着暗影，暗道他不愧是能走过天路的人，果然不能小看。“但一旦掌控者这股力量，就可以做到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从声音中读取情绪，利用香气为代码来构筑世界，用颜色或者光线来记录复杂庞大的信息等等等等。”

“有超维联觉的人多吗？”

“普通联觉的人很多，全感知联觉的人却极少极少。而全感知联觉是超维联觉的充分不必要条件，最后能自如控制超维联觉而不被它混乱了思维的，暗影是我见过除我之外的第二个。”

“另外一个是谁？”叶轻眠好奇道。

“你也认识。”

“我还认识？”

“是白滴滴。”

“那还好，一个大麻烦再麻烦一点也不算多了一个麻烦。”叶轻眠乐观的说道，相比于恩赐永恒的能力，这个超维联觉虽然也很难缠，但还是要靠边站一站。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苏漫城点出的三个人果不其然的被带走了，而应暗影的要求，叶轻眠和苏漫城也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上。

审核过后，暗影开始分配任务，叶轻眠和苏漫城分到了一个运送炎晶的活儿。叶轻眠对这种事其实是很抗拒的，因为他对那个一旦磁场出问题就会毁天灭地炎晶实在有些膈应。不过还没等叶轻眠拒绝，苏漫城就在一边信誓旦旦的承诺会保证完成任务了。

散会之后，暗影单独找来了苏漫城，“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遇到同类。”

“我当初还奇怪为什么审核这么松呢，真是没想到啊。”苏漫城对暗影很有好感，因为这种能力也并不是全无困扰，只有体验过的人才有资格互诉辛苦，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真想跟暗影好好聊聊。

“这次运送的炎晶是为了保障即将进入晨之国的流浪者短期内基础生存的必要能源，虽然没有危险，但是很重要。任务结束之后，我们找个机会好好聊聊。”暗影同样对苏漫城很有好感，发出了邀请。

“我也正有此意呢。”

“对了，你那个朋友说的挺好的，不过我却感觉他没什么干劲，似乎有些抗拒这次任务。”

“他？哈，说起来你可能会笑，他是特别怕炎晶炸了。”

暗影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觉得这个贵族实在是太可爱了。“对了，我的秘密不要再告诉外人了。”

“当然，我和我朋友嘴都很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