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胡范苗田·青城四秀

什么？崔麻美脚下一绊，手上不禁松动，汗巾从罗缪腰间滑落下去缠在他脚踝上，同时自己跌倒在罗缪身上。

‘北斗流拳·爆衣波’，罗缪自发神功护体，电动力转化动能，把她整个人弹出去，衣裳化为齑粉，如果不是逻辑判断这是意外，现在已经是香消玉殒。

但看到不可描述，自身也不可描述的崔麻美情愿自己死掉……她粉脸酡红，惨叫一声想爬起来，可被罗缪的电气震慑，浑身酥麻，一时间爬不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惨叫声，误认为出了什么状况，有人急匆匆一把推开了门，然后，极度尴尬的场景便呈现在她眼前，最后目光却是凝固在崔麻美身上。

即便是在如此的黑暗中，她仍旧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

崔麻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两人。

洛鲨骊背过脸，耳根尽赤，咬着嘴唇道：“赔礼是吧？礼物是吧？不妨碍你们拆箱……。”转身就要走。

罗缪正在筹措本地话中如何用一句话解释，反而是崔麻美见到她要走，先是一愣，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女子的眼泪有时对女子也有效，洛鲨骊呆了一会，朝着她走了过去，把那美丽的头颅埋在胸前，柔声道：“是不是他欺负你？不要哭了。”

她这副温柔样子倒是很罕见，崔麻美的哭声也不知不觉减弱了，许久才抽泣着道：“我要——回去。”

洛鲨骊紧紧抱着她道：“我带你去节度使府邸。”一边狠狠瞪了罗缪一眼。

罗缪摇头道：“恐怕现在是回不去了啊——”

白光闪动，无形无影的剑锋顶住了他喉头，洛鲨骊怒道：“不要闹了。”

干咳一声，洛鲨骊将剑收了起来，严肃脸道：“不要再闹了。江湖人，有什么仇怨刀剑说话，何必折辱女孩子？”

罗缪已经穿好衣服，挪到洛鲨骊身边，同样严肃脸道：“不是闹，你看外面……今晚上恐怕无论是节度使还是寿安公主，都也睡不着，同样睡不着乱走的人可是很多……”

洛鲨骊霍然转头，黑夜正在被火舌点亮，竟是大队人马呼啸入城，成德军的宵禁何在？外军入城，这不是好兆头，那是乱世厮杀的开始，抬头见远处节度使府邸灯影红摇，似是带动起一种不祥的气氛。

崔麻美也挣扎着起来，她已经听到巨大的“啾啾”响声和惨叫声从路上传来，夹杂着城卫军巡夜军士的惊呼。

倾泻而下的弹雨，狂暴轰鸣的炸响，许多新兵此前从未见过的喷火武器，无数的无数，都能使人惊恐，使人发狂。

“快去报信，有奇械士偷袭，怎么这么多……啊”，成德镇的城卫军本来不至于如此弱鸡，可是成德镇多年来在三个鸡蛋上跳舞，致力以外交手段解决军事问题。边军还好，这些城卫军吃拿卡要、狐假虎威在行，却何曾见过成建制的奇械使用者。虽然对方没穿甲胄一身，但令行禁止的作风骗不了人，据说朝廷西园镇新军就是这样的无甲红衣兵！听说其他藩镇也有这样的实验部队，号称‘奇械士’！

“难道说……是朝廷大兵打来了！还是魏博终于翻脸了？”

重点是，现在带路还来得及吗？

城卫军一触即溃，奇械士也不追杀，只是很快的掌控各处城门关隘，四处以小队行动，绕过一个个牌坊、大宅门，似乎不是袭扰民众，更像是在各处客舍搜寻什么人。

然而却遇到了意外的阻碍。

那是被战火蔓延惊动了，纵酒街头的大群江湖人，看热闹本就是人类的天性，何况自负修为的武林高手。

再说，那些大门派掌门掌握一方权柄，可以与达官贵人分庭抗礼，江湖散人和小门派可是一心想要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眼看成德镇新老交替，正是生割人头投效的好时候。

奇械士？那种旁门左道的杂耍，怎么是我苦练三十年武功的对手？

“何方邪魔外道！”

“看我四十步长刀！”

“今日本座要扬名立万！”

舞刀弄枪的江湖人纷纷与被称为奇械士的红衣人们接火，而对方也立刻把他们作为打击对象。

罗缪摇了摇头，胜负已分。你们以为自己是光剑武士吗？那也不是舰炮的对手。

洛鲨骊轻叹一声，“这就是姐姐大人常说的，生在充满杀戮血腥的中土武林，是身为武林一份子的无奈，同时也是悲哀，与其加入一场场为名为利的惨剧，不如纵横四海吗？”

崔麻美……好吧她正忙着换上洛鲨骊友情赞助的衣服……有点紧。

远方，单方面的杀戮已经开始。

“这是妖法，骗不了我们的！啊……”

一名红衣兵端起奇械，火蛇以右脚为轴心，向右横扫出去，一群醉醺醺的江湖人像被收割的谷个子一样，纷纷倒下。

“武道也是兵法！让那些蠢货去冲在前面吸引注意力，跟我来！”一位擅长地躺功的小派掌门，率众从死角向着以散兵线前进的奇械士冲了过去，然后，对方举起怪模怪样的铁桶扣动扳机。

高温的火焰瞬间点燃了这位武者，虽然他运功护体，只是蛋白质构成的身体，瞬间化作燃烧的火炬；陪伴他一起成为火炬的，还有周围几个弟子。

嘻！

“不好啦，是妖火！是妖魔！”

逃逃逃，当发现自己在能喷射火焰的器具面前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之后，就有几个武者想要逃跑了，毕竟卖身投靠是为了享受待遇和特权，不是拖着尚能饭否的身体为节度使殉葬，更何况那根本是送死。

越是没根基的江湖散人，越是自我标榜傲笑王侯……好吧至少没什么忠诚心，像“灵泉寺”这种如同成德王家家庙的小门派，在江湖里面可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不少人就当机立断、撒腿就跑，只是随大流推推挤挤成一团，之前称兄道弟的眼下拔刀相向，只为杀出一条血路。

“一群蠢货！跑路都不会！”

代表蜀中藩镇来贺喜的范跑范大侠自然有资格这么说，他一身轻功自问是此地第一。何况，别人苦练三十年，只为和天下英雄争锋，范跑却只为比别人更快的逃出生天，轻功好，好轻功，这样就算打不过敌人，也应该逃的回来吧？所以一起出道的兄弟们坟头草丈五，每每临阵脱逃的他却依然活蹦乱跳，夜御十女。

此刻他运转轻功，似蜻蜒点水、蝙蝠展翅般无声无音、御风而行，化身千影，虚实难辨，跟随在后的红衣兵追之不及，抬起奇械射出捷若飞鸟地火蛇。

居高临下，能看出那火蛇其实是无数高速运动的弹丸。

“轰”！说时迟，那时快，疾速的弹丸打中人影的胸部！冒出灰黑色的烟！

影子终于虚弱地摇动身躯而消散。

但也仅此而已。

咦，这不是真人！

崔麻美已经整理如初，她毕竟比洛鲨骊来得冷静与经验老到！此刻貌似平静的指点给罗缪看，“那个就是范跑，这些来贺喜的江湖人都不是良善之辈，此人尤其卑劣。当年胡范苗田青城四秀一起出道，这人却贪生怕死畏敌如虎，害死了三兄弟又霸占了他们的家业。他亏心事做得太多，所以专研一身轻功，水上漂可谓炉火纯青，号称可登萍度水，踏入超化境界之后，更是达到了御气留影的地步。”

“御气留影也没什么了不起！”洛鲨骊轻哼，“不过是通过巧妙的轻功步法、肢体节奏、滞留的内气气息混淆，让武者在行动时就能带出一连串与本体别无差异的虚影，看上去就如同忽然变成了数十人一般，让敌人难以捕捉真身所在。可是比起凝气化体就差远了！”

崔麻美一怔，之前的情报只关注了‘罗缪’，对这同行的小姑娘（？）缺乏了解，现在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迷妹呀！

罗缪正看着范跑的御气留影，想着似乎可以把自己的白云烟改成更符合本土文明认知的形式，却见那些奇械士中，一人屈膝，举起一根黑又硬的粗管子，一道白烟过去，正在悄然疾行的范跑跑发现自己的本体被一颗飞矢跗骨之蛆般的锁定，他发出一声哀叹，就从空中直直的掉了下来，就好像完全不会轻功一样。

然后那飞矢居然掉头直接下坠，紧追不舍，把他轰了个脑袋开花，“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死在九宫山……”

“真是不甘心啊”，一名断腿武者看到奇械士将火蛇的喷射口对着自己，脸上除了恐惧，更有一丝不甘心，“你们这些人仗着奇技……！”

后面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奇械士就被人一脚踢飞。他的同伴连忙对突兀出现的清癯中年人扣动了扳机。

那中年人靠着转身的动作稍稍移开了位置，弹丸击中了一旁倒霉的断腿武者，阐述了何为躺着也中枪。一起洗澡之后当然是夜袭(〃▽〃）还有标题是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