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傀儡师

我是王元姬，这是我一生一世最后的记忆。但是，我不后悔，很多事逝去了，就无法追回，喜欢的人如果去世了，也只会留下美好的回忆……而我的一生都被父母和家族所支配，除了我的心，这似乎有点不公平！所以，我要将记忆给罗大侠你，会是很美好的回忆。

看着王元姬强颜欢笑却悲苦的回忆，即便是执剑人，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毕竟性别歧视这种东西，在星际时代绝对是政治不正确到绝种。因此读取着那一幕幕伤痛的回忆，罗缪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和悲愤，一些并不久远的回忆一点一滴的涌上心头……温婉的少女跪坐在瘫倒在地上的少年旁边，温柔的擦去少年额上的汗珠，罗大哥，每次看着您这样为我拚命，元姬就好心痛……方今之世，无所动乱，乐之极也。不知此生之年可否幸得君心。

罗大侠，新白联盟送来的三个侠女您都退回去了，元姬很高兴。可是，你我之间无所不言，望今后彼此更无间隙。要知道，这样下去，人家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最后所见之景色，是少女担忧的坐在少年床边，一勺一勺的喂床上的少年吃药。“我与君相识久矣，此间之事亦然良多，目下于君之意……纵不言，君当自知……实在是，你太强了……”

什么？她的回忆充满了保持纯洁、以及忠贞，可没有这个……是罗缪！

就算天下人辱你负你，我都陪你一同承受。不过，此地非我殒命之所，失礼了。

倏然睁眼，映入罗缪眼帘的是一片漆黑，放眼所至之处全是漆黑，无声、无光、无风，只有那一整片死亡一般的寂静。

差不多是出发的时间了。自言自语的罗缪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副完整的星相图。星辰光点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均布成了一个犹如宇宙星系般的星海体系。

任何星海的中心都是黑洞！

如果不能摧毁漫天星辰，罗缪的记忆会先像黑洞一样崩塌殆尽。

最可怕的，罗缪关注到那些星辰光点布出的引力场，完美地依照最已知的天公式运行着。

对于一个还没有突破大气层的行星文明，这本来是不可能的。

倒映着大气层的星球液态表面，在罗缪的背后在朝阳下生辉，又或者在夜空下沉寂。

星光在脚下熠熠闪亮，让人分不清天上与地下。

罗缪一边感受着失去重力不断在对流层下沉，一边开始追溯王元姬的气息。

是谁在这个小女孩脑海中建立了这样的宇宙模型？

即便是翻看了她的记忆也不得而知，真是意外地发现。不过，天命所制，无所遁也吗？

是重力限制了那个小女孩的想象力啊！

秉承可矣。

在“秉承可矣”四个字脱口的一刹那，罗缪的手，拍向了脚下的陆地。

轰隆一声，和如今的大地不同。无数松软的原始物质喷泉从原初海洋涌出，整个大陆架被平平削去了一层，罗缪的身周全被喷涌着的原始物质掩盖，王元姬的气息刹那间变得模糊难辨。

原始物质中蕴藏着无数细密的气，气渐渐联结着一体，形成了如同火山爆发般的阵列结构。不断地发出震吼声和喷射，干扰着罗缪的耳目。

罗缪归然不动，玫霞荡和白云烟在天崩地裂的干扰下完全失效，他已经无法捕捉到王元姬的位置。

星辰傀儡气操作的奥妙超出了罗缪地想像，在王元姬攻击时候的威力过于普通，导致罗缪并没有将那一吻的威力过于认真看待。

如今看来，这寄托全部身心的一吻，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强的战法。

罗缪觉得自己应该更硬一点，说的是心肠。

罗缪的左手虚握，这一刹，金色的晨曦放射陷入泥土中，等离子体坚不可摧的锋刃，瞬间被扭成一条庞大的龙形，原始物质上顿时漾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图样，留下蓝黑的影子，和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灼热丝气绞杀在一起。渲染成一片殷红，宛如传说中黄泉奈何桥下的彼岸花开。

金晨曦·海天龙战血玄黄！

拌着如同血战龙啸般地振剑声。赤色的龙形波动拌着紫色光痕在重新变成了岩浆火山的海陆中亮起，天崩地裂荡起的地气星陨瞬间被撕成粉碎消失无踪。

“这不是王元姬能想到的天地之变，出来吧！”

不久，这里变了模样。在镜子般的星球表面上，大地平复，万物繁续，人类播火，文明生衍，国家诞生。

罗缪发现自己站在似曾相识的古塔之前，看慷慨激烈的背影，登上小舟离易水渐渐远去。易水边的人风流云散，静止不动，周围没有一个人……不，只有一个道姑打扮的灰衣女子低垂着头。然后，她笑了。

罗缪从没见过如此复杂的笑容。

这是怎样一种笑容啊，明明笑着，却如带毒般的蜜糖，在甜美的深处藏着致死的背叛，如此危险的女性。

不久，信风传来了荆轲刺秦失败，秦始皇决意统一六国的消息。

英雄豪杰、文人墨客，一页又是一页翻过，人们聚散如流沙，却总有那个道姑遗世独立的身影。无论是谁，都会受自己所属的集体影响很大。不仅是行动，思考方式也一样。想要完全从中解放，任谁都不可能做到。

唯有她，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罗缪耐心的看着时间流转。终于看到道姑的身影移动了，冰莹的指尖，抚摸着看不见的细线。

星辰傀儡，化气为电。

……这虚室生白的光芒，真寂寞呢。

她出声自言自语。

……这些被人牵引驱使的丝线，无论对我，还是对你，又或者是对这片大地来说都是桎梏。那个人的偃傀之术，原以为凭这丝线就够破解了……却原来只是困住了自己吧？

没有回答，道姑的手指描绘图形，赫然成为了‘嫁衣’。

傀儡师……你是打算要我变成秦舞阳吗？然后，自己做荆轲？可是，我和愚蠢的秦舞阳不一样，我可不会和没有胆量的男人犯下一样的错误。

有些嘶哑的动听声音，有着诱惑般的魅力，大概是这声音使然，道姑的表情似乎能让看到的人都被吸引住。道姑裸足触地，只留下卟咚水声和水波扩展的同心圆，消失不见了。

再次出现，城头变幻大王旗，已经是‘成德’。

‘王元姬’，低声的，她重复，“被说成‘一定是这个女孩，可惜她不是男子’的你啊，在这个时代，如果不老老实实的随波逐流，你就没有活路。那些蠢男人们大概会想着如何好好利用你吧……我是懂的。那个天赋，不是人能操纵的东西。因为就算以我的力量，也会非常危险！”

这句话说得温柔无比甚至有那么一丝爱护的味道，道姑的手上，可以看到完成的‘嫁衣’。这是用来保护的吗……又或者是用来禁锢的？

时代的风吹过，一缕灰发被风吹拂而起。灰色的魔女咏叹。“不会再有人来帮你了，如果想活下去，就扮演好一个守成的继承人。但如果想活在阳光下，就必须走出这里。不过，这道枷锁只有你自己才能打开，因为无人能帮你！”

她的手又扬了起来，‘嫁衣’划过一个弧线飞向城中后，她沉默了一会儿，周围静止无声。听到的只有风与水的声音，以及微弱的呼吸声。士兵、樵夫、农人来来去去，却对她视若无睹，她整个人仿佛游离于时光之外，自言自语。

之后的事由你来做决定，如果不愿乖乖在这里腐烂，那就出来与命运一战。以毁灭河朔三镇作为新生的赞歌。把那些混帐藩镇从为奴隶的人们头上吹飞冻结，觉得怎么样？

然而……世人鱼唇。身为女子却有你这样的力量，自然会引来恐惧、猜忌和仇恨。当你走在阳光下，服从者不再是人，而只有人偶。一切生灵终将死去，而你将加冕成为人偶的女王，享受君临无人宫殿的孤独吧。如果是人偶的话，你是能完全相信它们的。

抬起眼，道姑呢喃道，因为……人类是不可信的，父母兄弟、新朋好友……人会背叛，无论是什么人，特别是……男人。

说完后，道姑转过身。她没有移动，身形却在时光长河的翘曲面上如滑动般越行越远。

真美啊，这私人订制的时间线。所以……罗缪轻哼道：“你是谁啊？这是在哪里，给我，停下吧！”一句话吐出，罗缪只感觉喉咙如遭重击，剧烈地咳嗽起来。

适才作为旁观者并不觉得，此刻主动干涉了，才发现在这虚无之地里，说一句话都是极其费劲的事，如果不用全力稳住身形，自己随时可能被错乱的时光吸走。

“信风告诉我，未来被扰乱了！”

道姑蓦然回首，眼神中满是绝望，声音中满是焦急，那是追寻失去之物而不可得的悲哀。

她失声道：“怎么可能……会有人这里……这来世与往世的夹缝中！而且是来自于……未来！”这不是十七岁的紫妈。